當(dāng)天晚上,曾茂全在灶房里燒了些熱水,叔侄兒兩個就著熱水吃了些干糧,就算是打發(fā)過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曾毅醒的時候,曾茂全早就已經(jīng)起來在書案前坐著學(xué)習(xí)了。
“以后進了族學(xué),可不能這么晚起了?!?p> 曾茂全合攏了桌子上已經(jīng)破的發(fā)黃甚至殘缺的古書,沖著曾毅道:“你若真想日后金榜題名,就懶不得?!?p> “你雖有天賦,可若是不用功,也是不成的?!?p> 曾毅連連點頭,表示記下了。
等著曾毅洗漱完,曾茂全換了身略微有些發(fā)白的衣衫,雖然發(fā)白,可干凈的很,而且和他昨日穿的衣服比起來,已經(jīng)算是好衣衫了,畢竟沒有縫補過。
喝著清澈見底的稀米湯吃著干糧,算是一頓早飯,這也是沒法子的,灶房里除了昨個從家里帶來的半袋子糙米外,在沒別的了。
“你大祖父家在咱們金堂縣內(nèi)也算是數(shù)得上數(shù)的豪門望族了。”
曾茂全瞇著眼睛,透漏出一股的羨慕之色:“你二堂叔在京城大理寺內(nèi)可是正五品的官員?!?p> “就算是知縣也沒你二堂叔的官職大,只是你大祖父家從不張揚罷了?!?p> 曾毅臉上帶著笑意,只不過心里卻有些不以為然,正五品的官,在地方,或許厲害,可在京城天子腳下,正五品的官真算不得什么。
“去你了大祖父家,要處處乖巧,畢竟不是自己家里,記住沒?”
在曾毅看來,自家四叔這最后一句話才是重點:“四叔您放心吧,侄兒知曉的。”
“恩?!?p> 曾茂全點了點頭,指著前面隱約間看不清楚的一戶大門:“那就是你大祖父家了。”
說完這話,曾茂全整了整衣衫,好在今個一大早雪已經(jīng)停了,身上衣衫看著到也利索。
到了近前,曾府大門果然氣派,曾毅愣神間,曾茂全已經(jīng)上前敲了大門。
“誰???”
里面門子的聲音帶著一絲的不耐,想想也是,這大清早的,又是冰天雪地的楞,沒誰愿意動彈么?
不過這門子雖然不樂意,可動作也不滿,說話的功夫,已經(jīng)把大門打開了一道縫。
曾茂全沖著只露出個腦袋的門子拱了拱手,笑著道:“勞煩給你家老爺通稟一聲,自家侄兒茂全來拜望大伯?!?p> 聽這話,門自眼睛滴溜溜轉(zhuǎn),瞧了眼曾茂全手里拎著的小包裹,又瞧了眼身后站著四處張望,沒見過世面模樣的曾毅一眼,心里已經(jīng)明了。
“等著。”
說完這話,門子就把大門給關(guān)上進去通稟了。
并非是門子沒有禮數(shù),而是當(dāng)門子的,其實都是些心思靈敏之輩,若不然也不會來當(dāng)門子,總不能換個什么都不懂的,來個人直接就給得罪了。
曾茂全說是親戚,可門子對他卻沒什么印象,而且看穿著,也不是什么有錢人,又是踏著年尾來的。
肯定又是老爺家里的那些個不知道繞了多少彎的遠(yuǎn)親。
“四叔,您來過大祖父家么?”
曾毅看著有些尷尬的四叔,主動開口,詢問了起來,也算是化解下尷尬的氣氛。
果然,聽曾毅這么一問,曾茂全的神情帶了一些回憶之色:“倒是來過,不過那也是四叔小時候了?!?p> 說完這話,曾茂全頓了頓,道:“那個時候你大祖父家還不是在這,也沒如今這么顯耀,之后,也就沒在來過了?!?p> “你那幾個哥哥們來縣里,也沒來過,你也知道你祖父的脾氣,沒他同意,誰敢來?”
說完這話,曾茂全笑著揉了揉曾毅的腦袋:“你小子算是享福了,要是換你其他幾個哥哥提這事,你祖父肯定要先打他一頓在說別的?!?p> “家里聽你嬸子說,你祖父都沒舍得瞪你一眼?!?p> 曾毅嘿嘿笑著,他也知道,家里他最小的緣故,全家都是寵著他的,就算是四嬸略顯霸道,可也不會真的和他計較那么多。
而且,自從曾毅昨個見了四叔的住處以后,就決定大度的原諒四嬸子的霸道了,家里別人不知道四叔的難處,可四嬸子肯定是知道的。
曾毅記得,四嬸子也就是這幾年才越來越霸道的,估摸著就是和四叔的處境有關(guān)。
心疼四叔,更氣家里人不知道四叔的難處。
“大哥他們都在縣里么?”
曾毅好奇的敲著四叔,這個他是真不知道的,平時爹娘也不會和他說這個,只是偶爾聽過。
“你二哥和你大伯家的五哥在咱們金堂縣,至于你那仨兄長……。”
曾茂全嘆了口氣,滿是無奈之色:“年前他們結(jié)伴去了京城,說是要闖一闖的。”
“這事你爹娘還有你大伯家也都知道的,只不過是瞞著你祖父祖母他們,現(xiàn)在你知道了,日后回去了,也不能說走了嘴?!?p> 這話,曾茂全說的十分嚴(yán)厲,甚至,曾毅從沒見過四叔這么嚴(yán)厲過。
“恩,四叔放心,我明白?!?p> 曾毅使勁點了點頭,已經(jīng)明白這里面的意思了,大伯家就剩一個兄長在縣里,四嬸子家不用提,自家怕若非是自己小,自己二哥就也跟著去京城了,這事,怕是幾個兄長們商量過的。
其他三個兄長怕是抱著不闖出個名堂不回來的念頭。
不會識文斷字,只有一把子力氣,哪有那么容易闖出名堂的啊。
這事萬萬不能讓祖父祖母知道了,若不然,他們年紀(jì)大了,指不定心里怎么想,能不能受的住。
“四叔。”
曾毅仰頭,小臉緊繃,雙眼里透著一股子的堅持:“我一定要金榜題名。”
“四叔等著后年帶你一起鄉(xiāng)試?!?p> 說著話,曾茂全眼里已經(jīng)有些濕潤了,那幾個侄兒雖不是他親生的,可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尤其是前幾年在縣里的時候,他忙前忙后的照顧。
他不想幾個侄兒背井離鄉(xiāng),可他只是一個窮秀才,在村子里里或許旁人覺得他已經(jīng)出息了,可在縣里,他沒什么能耐的。
侄兒們?nèi)羰遣蛔?,日后也只能一輩子過窮日子,甚至連媳婦都娶不上。
所以,對于幾個侄兒的離去,他只能保持沉默。
若是家里有人出息了,不管是誰,瞧瞧眼前大伯家的宅子就能想到,只要有一個人出息了,日后,家里在不用有人背井離鄉(xiāng)了。
所以,若是自家侄兒能中秀才,考舉人,一路進京,哪怕是他自己名落孫山,他都會高興,為這個家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