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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衍神尊

第五十三章 遇強(qiáng)則強(qiáng)

太衍神尊 楊過年 9689 2017-04-10 07:05:10

  真元落在葉秋腳下的地面上,如暴雨潑在湖面上,濺起無數(shù)石屑,化作一個個白色的暈環(huán)。葉秋似在風(fēng)雨中信步而走,絲毫沒有現(xiàn)出半點慌亂,一股宗師氣派盎然而生。臺上臺下無數(shù)高手都心生一個疑問:這個小瞎子到底有多強(qiáng)?

  這個問題商君不知道,黑伯不知道,董清不知道,金梧桐不知道,甚至連葉秋自己也不知道。畢竟葉秋不再是當(dāng)年的狷帝,他只是一個瞎子,一個沒有真元沒有神識幾近普通的瞎子。

  突然,朱無道嘴中一口鮮血噴灑而出,因為真元損耗過巨再加上氣血不暢,滿腔的熱血似在沸騰,手中一頓,真元驟弱。

  朱無道半跪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望著葉秋,道:“我輸了,能不能告訴我你是用什么辦法躲開的?”

  “對不起,不能。”葉秋搖搖頭,并不是因為這是什么天大的秘密,而是他實在沒有時間跟他廢話,他知道今天這一戰(zhàn)這只是剛剛開始。

  果不其然,朱無道退下后,趙國七童中又有一位少年站了出來,此人儒風(fēng)雅氣,羽扇綸巾,躬身向葉秋一揖,道:“趙國第一童,鳳岳閣鄒睚。”

  “太卑鄙了!趙國竟以車輪戰(zhàn)對付一個瞎子!”臺下商國的看客群情激奮,也許他們剛開始也并沒有看好這個瞎子,但瞎子漸漸展現(xiàn)的實力令他們動容,同時喚起了同為商國人的相惜情愫。

  “神兵山莊,葉秋?!比~秋拱手回禮。

  鄒睚再施一禮,道:“閣下在劍道上的修為,在下非常佩服。不瞞你笑話,鄒某在趙國有遍識天下劍法的虛名,前人云:習(xí)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今日圣命難違,還請見諒。”

  葉秋稍作拱手,并不答話。

  鄒睚續(xù)道:“閣下看來并無真元,況且連戰(zhàn)三局,鄒某不愿被人笑話,今日我們只單純以劍法切磋,如何?”

  “隨意?!比~秋無所謂地道。

  “好。”鄒睚收起羽扇,從腰間取出一把二尺多長的黑劍,此劍模樣頗為古怪,說它是劍還不如說是一根細(xì)鞭,無鋒無刃,黑如木炭。黑劍悠然而上,在空中稍作蓄勢,突然無數(shù)真元隨著劍勢洶涌下崩,一劍化兩劍,兩劍四劍,四道劍影剛猛無鑄,如大江決堤!

  聽著破風(fēng)聲,葉秋大致能聽明白這招劍法,不過既然對方?jīng)]有攻過來,他也無須出劍,只嘴上淡淡道:“似是琉璃宮的‘青天四象’,卻又不太像?!?p>  “琉璃宮?”趙君腦海中翻涌,努力回憶著這個宗門,那似乎是很遙遠(yuǎn)的宗門了,如今早已經(jīng)煙消云散,鄒睚博學(xué)能記得已經(jīng)殊為不易,沒想到這個小瞎子也知道。

  鄒睚心中十分動容,這招“青天四象”是琉璃宮的絕學(xué),整個大西域知道的人不過一手之?dāng)?shù),他是怎么知道的?而且只聽聲音就能知道自己在此招上的改動?

  鄒睚的臉色變得十分嚴(yán)肅認(rèn)真,黑劍嗡嗡作響,片刻后一朵劍花漸開,如雪蓮般煞是奪目,迎風(fēng)一送,劍花陡然盛放,抽回黑劍如法炮制在左右兩側(cè)各挽了兩朵劍花,三個真元漩渦停滯在空中經(jīng)久不息,隨風(fēng)飄動,甚是唯美。

  葉秋搖搖頭,“這招‘梅開三度’,美則美矣,只是劍勢差強(qiáng)人意了些,哄哄女孩子還行?!?p>  聞言,鄒睚臉色更為凝重,略作思索,手中黑劍輕抖,又一招古撲深奧的劍招躍然而上。此時鄒睚心中所想盡是古籍上記載的最生冷的劍招,也是走進(jìn)了牛角尖,自以為越是冷僻的劍法別人越無法識得,殊不知葉秋恰好與別人不同,若是這些年新創(chuàng)的劍法反而不識,但那些萬年前的劍法葉秋多半知道一些。

  “這招‘并蒂蓮花’確是難得的劍法?!?p>  “你使的像是高云殿的‘朗風(fēng)霽月’,卻又不太像?!?p>  ……

  鄒睚每使一招,葉秋都如數(shù)家珍般說道出來,甚至還時不時出言點破他的漏缺,大有宗師隨口指點弟子的風(fēng)采。

  鄒睚大汗淋漓,數(shù)十招過后,他實在無法想出更古老的劍法,一時惆悵莫展,呆呆地望著黑劍,自言自語地道:“難道這世間真有遍識天下劍法的人?”

  整個廣場隨著鄒睚的沉默變得異常安靜,很多人也許看不出鄒睚的劍法意味著什么,但是明眼人只要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此戰(zhàn)多半又是那個小瞎子贏了。一個小瞎子真的能力壓當(dāng)今趙國最杰出的七童嗎?從今往后趙國的顏面往哪里擱?

  鄒睚突然眼中一亮,問道:“閣下說出了剛才數(shù)十招招式的名稱,在下有八分佩服,若是能說出破解之道,在下認(rèn)輸。”

  葉秋呵呵一笑,道:“破解之法其實很簡單,‘朗風(fēng)霽月’可以破‘青天四象’,‘并蒂蓮花’可以破‘梅開三度’,……”

  “等一等!”未等葉秋說完,鄒睚打斷道:“‘朗風(fēng)霽月’舒闊有余而霸道不足如何破‘青天四象’?”

  “人是活的,劍招是死的,你只要稍加變動,‘朗風(fēng)霽月’便能多出幾分柔意,憑借此招先賢傾注的無數(shù)心血,自有多番變化,以柔克剛倒不足為奇?!比~秋灑然笑道。

  鄒睚的腦袋現(xiàn)在仿佛一個木魚被不斷敲打著,嗡嗡聲大作,一把扯下頭上的綸巾,取出羽扇猛力地扇打著,好似想通了,又好似實在想不通。

  “鄒睚!”趙君身后一位中年漢子大喝一聲。

  鄒睚方才回神,不好意思地整理了下衣衫,對著葉秋深深一拜,道:“鄒睚認(rèn)輸?!?p>  臺下被壓抑良久的細(xì)語和嘩然在這一句話后,全部暴發(fā)開來,似大浪翻涌,驚濤拍岸。

  “小瞎子真的戰(zhàn)勝出趙國七童?”

  “他真的是董清的老師?”

  “小瞎子用劍厲害,煉器肯定也不會太差?!?p>  “無論怎么說,這回商國終于是揚(yáng)眉吐氣了一把!”

  ……

  人聲噪雜,但對于有些耳力好的人來說,字字句句清晰無比。趙君身后那位剛才喝斥鄒睚的中年漢子實在聽不下去了,足下用力一頓,一股磅礴的人皇境氣息在空中彌漫開來,大掌一揮,夾雜著強(qiáng)勁無匹的真元俯沖向葉秋。

  “這……”看到這一幕,商君也嚇了一跳,那可是人皇境強(qiáng)者,這個小瞎子無論多少厲害終究只是一個少年。

  圍觀者張著嘴巴看著眼前的人影卻無可奈何,有些人甚至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寧可看不到這悲慘的一幕。

  有些人如呂自知,此刻終于噓了一口長氣,還是有人出來教訓(xùn)這個小瞎子了。

  破空聲響起,中年漢子轉(zhuǎn)瞬即至,黑伯想出手卻己然不及,誰曾想到堂堂趙國的人皇境強(qiáng)者會對一個小瞎子出手。

  當(dāng)所有人都認(rèn)為葉秋已經(jīng)死路一條時,只見他依然不改從容,也許是因為真的沒有看到眼前的一切。

  可憐的小瞎子!

  大多數(shù)人一陣嘆息。

  卻見葉秋嘴角掛著微笑,右手提起青袍的邊緣,腳下急踏幾步,這幾步看似毫無章法,卻仿佛蘊(yùn)含著極為深奧的意韻。

  “徐氏步法!”趙君再次脫口而出這四個字。

  這次他沒有看錯,真真正正的徐氏步法!如假包換!萬年來幾近消失的步法在此時此刻重見天日,在一個小瞎子的腳下!

  所有能看懂葉秋腳下步法的人俱都有剎那的晃神,而正是在這剎那間,葉秋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只留下一串殘影。

  那中年漢子一擊落空,心中慌神,回頭張望尋找,只覺脖子后面生冷,一把紫金色的薄劍輕輕地搭在腦后。

  看到這一幕,趙國七童全部倒吸了口涼氣。中年漢子扭了扭脖子,只覺腦后陰風(fēng)陣陣。

  就在中年漢子回頭確定那把長劍不是在自己腦后時,只見紫金軟劍抽動,那中年漢子的脖頸豁開了一道大口子,鮮血如巖漿般噴溢而出。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全場都震驚了。

  無論是趙君還是商君,或者是煉器師公會的那群老骨頭,個個都張開了嘴巴,久久不能合上。

  一位人皇境強(qiáng)者就這樣殞落了。沒有原因,不,原因是有的,那個瞎眼少年為了證明能保護(hù)自己的妻子還有金哞。

  中年漢子的瞳孔漸漸放大,最終慢慢呆滯。

  趙君身后的一位七旬老者騰躍而出,取出一個玉瓶,掌內(nèi)真元涌現(xiàn),將中年漢子的靈魂體引入玉瓶中,蓋上瓶蓋,皺眉道:“如果用秘法也許日后尚能借尸還魂?!币磺型桩?dāng)后,對著葉秋怒目而視,質(zhì)問道:“何故殺人?”

  “我只是不想無休止地證明下去。”葉秋長發(fā)飛舞,青袍在風(fēng)中如旌旗飄揚(yáng),原本從容的氣質(zhì)突然變得邪肆狷狂,柔弱的身軀傾刻間散發(fā)出雄霸四方的氣息。

  老者冷哼一聲,道:“如此說來閣下是想殺雞儆猴?!?p>  “是又如何?!比~秋無喜無怒,不急不燥地道。

  老者冷笑一聲,道:“那么老夫想閣下至少還需要再證明最后一次。”

  話音剛落,老者原本平靜無波的身上突然間卷起驚濤駭浪,一股宛如海嘯般的氣勢襲卷天地,驚得與座者無不駭然。

  “這是?”商君動容地道。

  “至尊境!”黑伯目光灼灼,眼中露出驚容。

  看到如此氣勢,煉器師們也是目瞪口呆,隱隱開始為這個小瞎子擔(dān)心。

  老者雙手掐訣,口中默語,指間一道圓形光球飄凌空中,那光球在老者的誦念中迎風(fēng)見漲,幾息間便己能籠罩整個平臺,一個圓形光幕將葉秋死死地罩在其中。

  “結(jié)界!”溫平公主暗道一聲,結(jié)界其實是一種陣法,只是這種陣法只有至尊境強(qiáng)者才能布施,結(jié)界一旦布施成功,至尊境以下武者根本不可能出來,同境界的強(qiáng)者想出來也需要耗時良多。顯然老者布置這道結(jié)界是了防范葉秋的徐氏步法。

  只是這結(jié)界也算是一種雞脅陣法,因為它的施法時間需要三息,除非是偷襲,一般武者根本不會給對手時間。

  葉秋若是想跑只要施展徐氏步法,半息就能脫困,但是葉秋沒有跑,只是安然地站在那里,靜若處子,任由對方施為。

  結(jié)界布下,老者躍然騰空,怫然道:“堅子悔我趙國太甚,接老夫丁平西一指!”

  眾人循聲而望,只見那老者從容一指,天地間的真元涌動,盡往那指間凝集,那老者的手指豁然幻成一個真元匯聚的虛影,長達(dá)百丈,闊約千米,將整個平臺盡數(shù)籠罩。

  一指捺下!

  這一指剛好填充整個結(jié)界,令結(jié)界中所有生靈無所遁形!

  見到如此聲勢,金梧桐白皙的臉蛋浮現(xiàn)了一抹蒼白,內(nèi)心的擔(dān)憂布滿臉龐。

  溫平公主也無法淡定,心中暗嘆道:“可惜了?!?p>  董清看著那擎天一指,不由自讓地退了幾步,心內(nèi)異常復(fù)雜。

  “趙君,這……”商君用驚駭?shù)谋砬橥w君,這實不是他想見到的場面。

  趙君則顯出一絲決絕,“只有殺了他,神器金哞才是你的!”

  聽到此話,商君不置可否。

  “這小瞎子算是玩完了!”

  “哎,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p>  ……

  場中無數(shù)人扼腕嘆息。

  沒有真元,沒有神識,肉體羸弱,靈魂殘缺,憑什么接下這剛猛無鑄的一指?

  巨指傾天而下,宛如殞星撞地,帶著毀天滅地的勁風(fēng)!

  “這一指,搗碎江山!故名江山一指!”老者正色道,臉上也浮現(xiàn)了一絲蒼白。

  一百丈!

  九十丈!

  八十丈!

  ……

  眼見越來越近,那螻蟻片刻后便會被搗成泥汁,突然間,眼前一閃,許是錯覺,僅是在電擊火石般一剎那雙眼迷暗了一下。

  五十丈!

  ……

  丁平西眼前再度一閃,讓他不由自主地晃了下腦袋,眼前頓時恢復(fù)清明,他心中思忖,活了近千年,這種眼前一暗的情況卻是從來沒有過。

  三十丈!

  丁平西眼前連閃數(shù)下,忽明忽暗,他使勁地?fù)u了搖頭,一道神識向外探去,可怕的事情發(fā)生了,眼前明明滅滅,仿佛燈火戲人,而且頻率不斷加快,神識也像是被外物不斷切割。

  二十丈!

  眼前轟然變暗,整個天地間沒有一絲燈火,指尖真元雖然龐大無匹卻像是按在了星空,茫茫蒼蒼,如泥牛入海!

  “轟!”

  地動山搖,塵土飛揚(yáng)!

  丁平西飛身落下,咳出一口鮮血,眼前漸漸清明,因為剛才無法準(zhǔn)確判斷與地面的距離,剛才那一指收力不及,如同一頭撞在了南墻上。

  塵土漸漸落定,所有人都以為葉秋已經(jīng)身故,但見那少年輕輕地拍了拍青袍,因為口鼻吸入過量塵土帶來的不適而重重地咳了幾聲,纖細(xì)的右手在鼻前使勁晃了晃。

  他沒有死!

  在那一指捺下時,他的身體緊緊地貼著結(jié)界邊緣。那原本可以充盈整個結(jié)界的一指卻因為某種緣固發(fā)生了稍稍的偏移。而這種偏移剛好為葉秋留下了一絲生機(jī)。

  這個小瞎子到底有多強(qiáng)?

  至少丁平西不知道!

  ^^^^^^^^^^^^^^^^^^^^^(索性就兩章并一章了)

  熱鬧非凡的朝歌爭鳴總算落幕,人潮漸漸散去。

  葉秋等人回到鐘府。

  此次董清得到的獎勵是一枚金質(zhì)勛章,憑這枚金質(zhì)勛章就可以到國庫中取一件寶物。而金梧桐的獎勵是一枚玄鐵勛章,但僅此而己。

  這一夜兩人都有些乏累,早早睡下。

  次日,宮里派來一輛馬車,將董清迎進(jìn)了宮中,直到午后方才回來。

  葉秋睡了一覺,到午時方才起來,坐在院中的欄柵上曬太陽。

  “拿到了什么?”葉秋問道。

  “是一部北丘君著的《天聚真元訣》?!倍宓馈?p>  “北丘君?”葉秋想了想,這個名字似曾聽過,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我過兩日準(zhǔn)備回神兵山莊?!?p>  “這么快?”董清略作沉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葉秋點了點頭,“嗯,朝歌爭鳴榜首已經(jīng)拿到了,是時候該回去了?!?p>  “可是……”董清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葉秋道。

  “我知道夫君心里在想什么,都已經(jīng)到神都了,難道不和老朋友見個面嗎?”董清看著葉秋的眼睛,希望能從他的神色中看出一點東西。

  葉秋用指關(guān)節(jié)輕輕敲打著欄柵,有些話醞釀了好久,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沉默了良久后用力地?fù)u了搖頭,“明日我便回神兵山莊?!?p>  “夫君,我們相處這么長的日子,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藏著一件事,既然別人可以對我們布局,我們?yōu)槭裁床豢梢越o別人布局呢?”

  自打認(rèn)識葉秋,在董清的印象中他都是一個隨和的人,從來沒有執(zhí)意想做過什么,但這一次似乎與往日不同。

  董清咬了咬牙根,道:“夫君先回去,我想留下來,為夫君也為自己做一點事情?!?p>  “不要輕舉妄動,你不是他的對手。”葉秋鄭重地道。

  董清半轉(zhuǎn)身向院外走去。

  金梧桐一直躲在房門內(nèi),聽到兩人的對話,雖然兩人的語氣都不重,但她還是聽出了那絲堅決的味道,她輕輕地打開門,想說點什么,卻又無從說起。

  “坐吧?!比~秋道。

  “夫君?!苯鹞嗤┫肓讼?,問道:“我們明天真的要回神兵山莊嗎?”

  葉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問道:“你呢?是想留在商都還是回去?”

  “回去?!苯鹞嗤﹫远ǖ氐溃骸拔疫@輩子最大的理想就在神兵山莊?!?p>  “你現(xiàn)在在朝歌爭鳴中也算揚(yáng)名了?!?p>  “我知道,留在商都會有想象不到的前途?!苯鹞嗤┺哿宿垲~前的發(fā)絲,“但這里并不屬于我。”

  “那也好,明天我們一起回去?!比~秋道。

  做了這個決定,葉秋的心情變得很舒坦,午后隨意在鐘府走了走,晚上特意喝了碗番薯粥配咸菜,正好消去鐘府酒肉的膩味,然后在星輝下坐了一會兒便去睡覺。

  這一夜,董清還是沒有回來,如果說葉秋一點也不擔(dān)心那是假的,徐小姑看出了這一點,派徐仙兒連夜去探看。

  到次日清晨,還是杳無音信,一切收拾妥當(dāng),葉秋已經(jīng)打定主意回神兵山莊。

  “現(xiàn)在就走嗎?不等一下董小姐?”徐小姑問道。

  “就讓她留在這里吧,商都是水,她是魚?!比~秋無奈地?fù)u頭,“這一路麻煩小姑了,回到神兵山莊后你的任務(wù)算是結(jié)束了,以后我們互不相欠?!?p>  “這么說就見外了,常言道,再見亦是朋友?!毙煨」眯膬?nèi)還是感激他的,眼前的瞎眼少年解了自己的心結(jié),算是大恩,而且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提一個過份的要求。

  鐘孩在大門外施禮相送,幾人正要離去,一切似乎都不再會有意外,坐上肥鷹,三天三夜后穩(wěn)穩(wěn)地就能到神兵山莊,從此又便是那無憂無慮賽似神仙的日子,煩惱雖多,又何必去管它呢。

  但是世間事往往不盡如人愿,種因便有果。

  不遠(yuǎn)處,徐仙兒提著一口真元,箭步如飛,幾息間穿過一道長街,來到眾人跟前,喘著大氣道:“出事了!”

  “什么事?”徐小姑急問道。

  “董小姐她……”徐仙兒大口呼吸了幾下方才捋順胸中的氣息,道:“她喝了滑胎藥?!?p>  “什么?”徐小姑一聲驚呼。

  聞言,葉秋臉色顯得有些慘白,十萬年了從來沒有聽過一個消息比這個還要讓人心驚,“她在哪里?”

  “茍府?!毙煜蓛捍鸬馈?p>  “小姑帶我走一趟。”葉秋道。

  徐小姑二話沒說,掌內(nèi)真元涌現(xiàn),一把托起葉秋,整個人如奔雷般向茍府而去。

  不過十幾息的時間,徐小姑和葉秋便已經(jīng)落在茍府院中。

  院內(nèi)有幾個看院的武者,看到徐小姑的氣息,俱都后退了幾步。

  “董清在哪里?”葉秋問道。

  “問你們話呢!”徐小姑怒喝道。

  “董小姐在……在西廂房?!迸加兄榈娜嘶氐馈?p>  徐小姑提起葉秋,一腳踏下,飛身而上,往西掠去,神識四散,一下就找到了董清所在的廂房。

  她果然在這里,一個人躺在床上,臉色頗為痛苦,額上冒著汗珠,但她的神色卻顯得堅毅決然。

  “何必如此?!比~秋雖然看不到,但他能感受到這里的一切,包括她的皺眉,甚至那腹中孩子的痛楚。

  “對不起,我決定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到!”董清絕然地道。

  葉秋無奈地?fù)u了搖頭,“縱然這樣也不必牽連孩子。”

  董清苦笑道:“來不及了,我服的藥名為七丈紅花,藥效已經(jīng)發(fā)作,現(xiàn)在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了?!?p>  “七丈紅花!”聽到這個藥名,徐小姑心中劇震,七丈紅花頗為罕見,雖然不是滑胎藥中最烈的,卻是最無藥可救的,母體要忍受極大的痛楚,董清選這味藥似乎并不是那么簡單和隨意。

  葉秋的臉色相對較為平靜,“我的孩子,我一定要救他。”

  徐小姑也大概能體會到葉秋現(xiàn)在的心情,“可是據(jù)我所知,還沒有人能解七丈紅花,至少商國沒有?!?p>  “有?!比~秋道,“而且這個人你認(rèn)識?!?p>  徐小姑眉頭一挑,“誰?”

  葉秋不語,他寧愿此生不再與他相見,他寧愿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他寧愿沒有來過商都,但一切似乎冥冥中自有注定,而這種注定興許恰恰只是人為的安排。

  葉秋沉思了良久,終于下定了決心,那個人應(yīng)該等自己好久了。

  “小姑。”葉秋叫道

  “嗯?!毙煨」么鸬?。

  “帶我去見葉家老祖。”

  徐小姑身子一震,將信將疑地道:“你覺得他能解七丈紅花?”

  葉秋點頭。

  看到葉秋點頭,徐小姑二話不說,長袍一甩,右手葉秋,左手董清,直奔皇城而去,踏過一重重飛檐,轉(zhuǎn)瞬便到了皇城深處。

  此處雖屬皇城,但景象殊為不同,幾處大殿俱是用厚重的大石砌成,比皇城主殿要矮些,但覺古樸滄桑。

  徐小姑甫一落地,便有十幾道身影似鬼魅般飄了出來,將三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

  徐小姑瞟了一眼,這十幾人的修為俱都不俗,至少是真王初境。

  “來者何人?”領(lǐng)頭一人冷冷地問道。

  “叫你們主子滾出來!”徐小姑毫不客氣地道,真王境她還沒放在眼里。

  領(lǐng)頭人仔細(xì)看了一眼徐小姑的修為,竟然深不可測,連忙拱手道:“請問閣下貴姓?”

  “徐小姑。”徐小姑淡淡地道,她本想用一句“少說廢話”將他打發(fā)了,但不知為什么她想讓屋內(nèi)的主人知道徐小姑來了。

  “原來是雪皇!”領(lǐng)頭人連忙單膝跪地,其他十幾人也紛紛跪了下來。

  “小姑,真的是你!”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從石殿內(nèi)傳出,片刻后走出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散發(fā)披肩,劍眉星宇,頗為俊朗。

  再見故人,徐小姑心中感慨萬千,體內(nèi)真元胡亂涌動,周遭下起了片片飛雪。

  “我知道你一定會從那里走出來的。”散發(fā)男子眼角似有淚光。

  徐小姑穩(wěn)了穩(wěn)心神,道:“而我卻不知道你竟然精通醫(yī)術(shù)?!?p>  散發(fā)男子身子一顫,游目向徐小姑懷中兩人看去,總算知道了徐小姑的來意,右手一揮,十幾個下屬快速退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鄙l(fā)男子道。

  “比五百年還久嗎?”徐小姑雙目定定地看著他問道。

  散發(fā)男子抬頭想了想,答了一個字,“久?!?p>  徐小姑慘然一笑,若他是五百年內(nèi)學(xué)的醫(yī)術(shù),那就算自己不知也是情有可原,但五百年前她自信了解他的一切,畢竟他們曾傾心相愛。

  “給你介紹我的一位朋友?!毙煨」脴O力掩飾內(nèi)心的悲傷,,“這位小兄弟也叫葉秋。”

  “我知道?!鄙l(fā)男子平淡地道。

  “你知道?”徐小姑正思索他是從何得知。

  “若得槐洞盲嬰,取名葉秋?!鄙l(fā)男子道,“這是神兵山莊一萬年來的典故。”

  徐小姑有些聽不明白。

  “而你正是這個典故的始作甬者。”葉秋接著道:“藥帝,你果真還活著,你活著并取名也叫葉秋就是為了有一天讓我來找你?!?p>  散發(fā)男子搖了搖頭,道:“我是藥帝也不是藥帝,確切地說,我只是他的一縷分魂?!?p>  “那就夠了?!比~秋輕嘆道:“看在你我往日的情份上,請救我犬子一命?!?p>  “往日的情份?!鄙l(fā)男子默念了一句,無數(shù)思緒涌上心頭,當(dāng)年二人亦師亦友,悠游天下,好不快哉,如今雖時隔萬年,此身亦非彼身,但追憶卻歷歷在目。

  “這些年,我最想見的人就是你,但直到最近,我發(fā)現(xiàn)我最不想見的人也是你?!比~秋仿佛平平靜靜地敘述著一個故事,“我恍惚中意識到這一萬年只是你布的一個局,不過與此同時我很喜歡這個局中的一切?!?p>  徐小姑聽得有些莫名其妙,漸漸的,她仿佛失去了聽覺,咫尺前方仿佛有一個巨大的結(jié)界將她和董清隔絕在外。

  散發(fā)男子一聲嘆息,“算起來你還是我半個老師,不錯,局是我布的,但卻非死局,只要你今天不來,我不會為難你。”

  葉秋笑著搖了搖頭,“但你知道我是一定會來的?!?p>  散發(fā)男子聳肩道,“嗯,因為我了解你?!?p>  “看來你已經(jīng)勝券在握?!?p>  散發(fā)男子自嘲地?fù)u了搖頭,“也不盡然,古人云:人算不如天算?!?p>  散發(fā)男子不想細(xì)說,而葉秋也不想追問,“你布的什么局我沒興趣知道,我只想知道如果我要救我的孩子,我要付出什么代價?”

  “一滴天河辰水?!鄙l(fā)男子毫不隱瞞地道。

  葉秋點了點頭,“好,我給你?!?p>  “不過孩子即便救回來也是七經(jīng)八脈俱斷,如同廢人?!鄙l(fā)男子如實地補(bǔ)充道。

  葉秋怔了一下,道:“何必為難孩子?!?p>  散發(fā)男子想了想,拱手道:“十年之后我會再來找你們,如果你愿意,可以再取出一滴天河星辰水換他平安喜樂。”

  “換?!比~秋絲毫沒有猶豫。

  散發(fā)男子再拱手,從袖中取出一顆藥丸,曲指一彈,飛入董清嘴中。

  片刻后董清神情漸穩(wěn)。

  散發(fā)男子將葉秋引入石殿,殿內(nèi)極寬敞,除了中央一口石棺空無一物。

  “你老朋友來了。”散發(fā)男子沉聲道。

  “嚓,嚓,嚓!”石棺發(fā)出沉悶的滑動聲,無數(shù)灰塵落下,棺蓋平移,一個臉色蒼白的老者平平坐起,一雙渾濁的雙眼緩緩睜開,看到葉秋時射出一道精光。

  葉秋知道此人在這里封血停壽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

  那老者的目光初時迷惑,片刻后彌漫起氤氳濕氣,雙手一伸,緊緊地將葉秋抱在懷里,“是你,你黯淡的眼神告訴我,就是你,狷帝!”

  “藥帝!”聽到這道熟悉的聲音,葉秋鼻子一酸,這個人是真正的藥帝,縱然是化成灰他也認(rèn)得。

  “是我對不起你!”藥帝老淚縱橫。

  “沒有關(guān)系?!比~秋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縱是算計,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苦衷。況且這十幾年我活得比以往九萬年都要酣暢,此生足矣?!?p>  聞言,藥帝長嘆一聲,抹去淚水,坦然道:“事到如今你也知道,神兵山莊是我的棋子,劍神閣是我的棋子,董清也是我的棋子,她腹中的孩子還是棋子。我所做的一切是想讓你心甘情愿配合我從你靈魂中提煉天河星辰水?!?p>  葉秋點頭道:“的確,當(dāng)年的我不會同意。”

  藥帝續(xù)道:“天河星辰水浸入你的靈魂中,此物霸道無比,要提煉它不僅你要受盡蝕經(jīng)挫骨的痛楚,我也會因此隕命,代價實在太大?!?p>  “所以你從自己靈魂中分出了一縷分魂?!比~秋說道,兩人就仿佛在討論一件根本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情。

  “不錯?!彼幍埸c頭,又道:“當(dāng)年我給自己一萬年的時間,這個時間也是我壽命的極限,再多的天材地寶也無法跨過這個鴻溝,但人算不如天算,直到九千年后我才分出一縷分魂?!?p>  “他就是你的分魂?!比~秋指著那散發(fā)男子道。

  藥帝再點頭,“我豁出這條老命可以提煉一滴極為稀薄的天河星辰水,但那樣還不夠?!?p>  “所以只有當(dāng)你的分魂再分出一縷時,他才能犧牲自己提煉第二滴稀薄的天河星辰水。如此才是一滴實實在在的天河星辰水。”葉秋道。

  “不錯。”藥帝好久沒有這種與知己聊天的暢快感,當(dāng)年他們兩人就是如此天南地北隨意聊天,而今天兩人也是如此不咸不淡地聊著生死。

  “天河星辰水對你有何用?”

  “我想長生,我想成神。”藥帝毫無隱諱地道。

  這份坦然倒是讓葉秋有幾分佩服,旋即搖搖頭,“長生其實一點也不好玩?!?p>  藥帝沒有接話,但雙眸俱是憧憬。

  此后,葉秋和藥帝一直呆在石殿中,時間如白駒過隙,這一呆足足有三個月。

  散發(fā)男子并沒有在石殿中,他不斷地調(diào)配藥方,給董清喂了三個月的藥,胎兒總算保住了。徐小姑一直從旁照料,一來是還葉秋的人情,二來覺得腹中孩子實在可憐,還未出生便受此蝕經(jīng)挫骨的大難,心內(nèi)惻隱。

  三個月后,葉秋終于從石殿中走了出來,臉色有些蒼白,形容憔悴,步伐虛浮。

  散發(fā)男子向葉秋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回到石殿中將藥帝的尸首斂入棺中。他的手中握著一個玉瓶,瓶內(nèi)只有一滴液體,但就此一滴,仿佛蘊(yùn)含無數(shù)星辰。

  “這就是天河星辰水!”散發(fā)男子呆呆地看著瓶中液體。

  葉秋淡淡一笑,自語道:“有點意思,已經(jīng)有幾萬年沒有人這么處心積慮的來算計自己了。”

  這種感覺就好像當(dāng)時與董清下棋時那般,明明知道前方是“狷帝五步”的陷井,而自己偏偏要踩進(jìn)去。不過藥帝布的這個局有點意思,讓自己平白無故多了一個孩子和一個女人的牽掛。若是沒有這些牽掛,縱然如今沒有絲毫修為,殺一個藥帝也不過是彈指間的事情。

  “七丈紅花,七丈紅花……”葉秋連著念了兩遍,額頭泌出冷汗,“七丈紅花的唯一解藥是五子金藤,看來此事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這個局比預(yù)期的要可怕!”

  “董清?!比~秋叫出這個名字時心情還是有些復(fù)雜,“我在神兵山莊等你,只要你把孩子送過來,我就會教你金哞古語,到時候你便能成為器圣?!?p>  董清目光灼灼地看著葉秋,咬著紅唇,欲言又止。

  重新回到鐘府。鐘孩泡了杯千年參茶讓葉秋飲下,葉秋慘白的臉色方才好轉(zhuǎn)。

  金梧桐扶著葉秋,徐小姑跟在身后,三人來到城外,坐上肥鷹,升騰上天,一直到封城神兵山莊。這幾天葉秋一直熟睡,偶爾會起來吃點東西。

  到神兵山莊后,徐小姑與兩人拱手作別。(董清到底是為了夫君,還是為了自己?請大家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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