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內(nèi)地跋山涉水的軍列，終于抵達了上海北站，興奮了一夜，新兵正迷迷糊糊地打盹。突然一陣巨浪，把車廂掀翻了！后生好像屁股坐到了一個炸雷，昏死過去。但畢竟是年輕人，過了半晌兒，回過神來，只聽到槍聲一片。他抬起頭，看到幾個焦黑的人影，天上傳來嗚嗚嗚的聲音，新兵正在努力讓知覺恢復(fù)，突然被一股蠻力攔腰扛起，跑了幾步，倒在路邊的坑里。一連串尖嘯聲過后，新兵方才發(fā)現(xiàn)是被老煙鬼推到了一個坑里，他只覺得渾身酸痛。但是視力恢復(fù)了，只看到天空上一股尾跡，是一架飛機。他們的軍列遭到了轟炸，隨后趕到的攻擊機又對地面士兵進行掃射。要不是老煙鬼，新兵現(xiàn)在就和幾米開外的戰(zhàn)友一樣，淪為一堆血肉。
“去拿槍，隱蔽！”老煙鬼命令道。隨后又探頭出去找幸存者。
好在攻擊機只有一架，新兵趁著它掉頭盤旋的當(dāng)兒，直起身子。只看到剛才的軍列被攔腰炸斷，被命中的車廂已經(jīng)變成了木片和尸體混雜的碎片。新兵所在的車廂位于后段，整列車被掀飛。幸虧他擠在中間，靠別人的身體緩沖了沖擊力，但他一個多月同車的伙伴，卻所剩無幾。沒有受到重創(chuàng)的車廂出軌后翻倒，車門被壓在下面，被困在里面的同伴大聲呼救，幸存者趕緊圍過去幫忙撬開木板。這時，飛機兜轉(zhuǎn)頭回來了，大部分人抱頭隱蔽。飛機晃了晃身子，對準那幾節(jié)完好的車廂一陣速射。車廂里的哀號聲一下子沒了，底部漏出不少血，越來越多。幾個士兵用步槍追著飛機，“格你祖宗??！”
對了，槍！新兵想起來要去找槍。他找到裝器械的車廂。各種迫擊炮，機槍都被震成了碎片。新兵只能挑選了一支看上去完好的步槍，裝了一兜子彈。按照訓(xùn)練的要求，滾到路邊，擺好射擊姿勢。飛機又來了兩輪，每輪都帶走幾車廂戰(zhàn)友的生命。新兵手里的漢陽造只有一次機會對飛機進行射擊。飛機太快，換彈太慢，新兵急得頭冒冷汗。
飛機終于不再來了。于是大家又忙著搶救傷員，按番號集合，清點武器。曾經(jīng)擠滿四川出發(fā)站臺的熙熙攘攘的第一三四師第五團，現(xiàn)在能扛著槍行軍的，不過幾十個人。團長已經(jīng)死亡，現(xiàn)在由連長指揮。連長對大家下令：
“我們第一三四國民革命師，接令馳援駐滬友軍，防區(qū)在上海市區(qū)?，F(xiàn)在我命令，全副武裝，步行軍到市區(qū)！”停了一會，連長又喊：
“為弟兄報仇！”
“報仇！報仇??！”新兵跟著大家一起喊，聲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