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的牢房并不潮濕,昏暗的光線從在地上拖出長長的影子,影子的主人閉著眼靠在墻上,肩膀上的痛苦好了許多。
房有為知道,在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之前,不能隨意殺了他。只得找人來為他治療肩膀上的傷。
中年將軍李雄自然不會告訴他們自己的信息,房有為也不可能找他探聽信息。老杉和凌可醫(yī)已死,童小蔓現(xiàn)在應(yīng)該受到了李雄的庇護(hù),那么隱瞞自己的身份沒有任何問題。
房有為不是不能殺程繁,而是不敢殺,程繁想到了這一節(jié),對于明天的問話便有了應(yīng)對的方式。
那個師爺不過一個泛泛之輩,對付他很容易。但是在不明白那個中年人的真實想法的時候,自己應(yīng)當(dāng)處處小心,正如剛?cè)胧罆r的那次明悟一樣。
中年人沒有說話,一直沉默的人是最難對付的人,除了那人是個啞巴。
一陣微風(fēng)襲來,蠟燭上的火焰晃動,地上昏暗的影子就像是一塊大石頭扔進(jìn)水里,形影破碎。
程繁閉著眼,沒有留意這一切。
牢房的門被打開,一個青年微笑坐了進(jìn)來,手里提著酒菜。
程繁睜眼,看見了這個青年,這個青年也微笑看著他。
不需要打什么招呼,因為兩人都認(rèn)得。
那天暴打余遼的時候,這個青年是最先溜走的,把自己置身度外,仿佛一個局外人,這個青年很不簡單。
青年也認(rèn)得程繁,那天在大街上,他留意到了很多人,他看見了不少人胸前露出的陣陣寒光,對那個老人不簡單的身份更加確信,他也注意到了程繁。
他覺得程繁這個人,沒有什么特別,但是礙于命令,他必須得和程繁打一次交道。
“我叫張靈?!鼻嗄曜叩阶雷优裕瑢⒕撇朔旁谧郎?。
“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叫程繁。”
程繁起身,忍住肩膀上的刺痛,說道:“算是熟人?”
“現(xiàn)在不算。”青年張靈直接坐下,把酒打開,說道:“不過這次談話之后,我想就算是了?!?p> 程繁走到曲靈身旁,聞著酒壇里散發(fā)出的醇厚香氣,說道:“這是?”
張靈有些奇怪,為什么自家父親會下這種命令,讓自己和這個傻子打交道?
“這是酒。”張靈平靜說道:“從外皇宮拿來的?!?p> 程繁明白了這是酒,在與世隔絕的小島生活了這么多年,除了在老頭的口中得知酒的信息之外,他還從來沒有喝過酒。
張靈所說的外皇宮,程繁不太清楚,不過根據(jù)醇香的程度來看,這是好酒。
程繁并沒有把心思都放在酒上,對于這個張靈來見自己,最好小心為妙。看著張靈給自己先倒酒,程繁說道:“我們來聊些什么?”
張靈再給自己倒上酒,說道:“來聊聊英雄吧?!?p> 程繁從老頭的口中聽說過很多英雄,對于這個話題自然是會聊,那為什么要聊英雄?
張靈拿起碗,說道:“先干一杯?”
程繁不是傻瓜,既然對方來和自己聊天,自然不怕他會在酒里下毒,順便趁著酒的烈性,緩解一些痛苦。
兩碗相碰,濺出一些酒水在桌子上,張靈一笑,先干為敬。
喝完酒,那就該說說正題,張靈問道:“你覺得誰是大英雄?”
程繁想了想,在老頭的口述當(dāng)中,自己心中的英雄有很多,但是大英雄……程繁想到了一位,老師對他很崇拜,在老師的感染下,自己也對他很崇拜,程繁笑著說道:“我心目中的大英雄就是岳飛?!?p> 張靈有些發(fā)懵,岳飛?岳飛是什么人?為什么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
張靈干咳了兩聲,有些難以接受,他再次倒酒,給程繁和自己滿上,說道:“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英雄,自然就是于成一?!?p> 張靈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有些狂熱,滿是崇拜和敬仰的神情,語氣更是不可置疑。
程繁說道:“于成一?他做了些什么?”
張靈覺得自己在和一個傻瓜談話,對父親的那番話更加質(zhì)疑,這人連于成一這么偉大的人都不知道,他還怎么混?拿什么混?
張靈問道:“你是哪里人?”
程繁想了想,覺得自己不能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于是說道:“我和我娘住在一個偏遠(yuǎn)的山村,前幾天她去世了,我就出來了?!?p> “你沒守孝?”張靈感覺自己將要崩潰,這家伙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而且還不守孝,簡直是個逆子?。〔贿^他的娘能教出這樣的兒子,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程繁的內(nèi)心思想其實和張靈差不多,對方簡直顛覆了自己的五官,為什么人死了還要守孝?老師可從來沒有這樣教過。
“我覺得還是來談?wù)動⑿郯伞!?p> 程繁說道:“于成一做了什么事情,為什么他是個大英雄,總得需要理由吧?”
張靈夾了一?;ㄉ讈G進(jìn)嘴里,說道:“今天我很有時間,那我簡單地跟你說一些?!?p> “據(jù)說于成一是第三房小妾之子,但是他的身份并不重要。他不是任何一個國家的人,他的思想遍布整個世界,他改變了整個世界,你知道嗎?”
“傳說他是個醫(yī)師,我也不清楚。就像前面說的守孝,其實就是他的思想。”
“說得最簡單,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p> “我們稱他為夫子,他是我們所有人的師父?!?p> “能成為所有人的師父,你說他是不是個英雄?”
聽得張靈簡單的描述,程繁才了解到,原來于成一是那么厲害的一個人。
張靈說道:“該你說說岳飛了?!?p> 不知是有人愿意和自己說話,還是酒力的作用,程繁覺得肩膀上的痛苦消散了很多,他愿意和張靈聊一聊心目中的英雄,心中壓力也輕松了許多。
他沒有用筷子,直接用手抓了一把花生米塞進(jìn)嘴里,小島上的玩弄螞蟻的野性終于露出了苗頭,程繁含糊說道:“岳飛是一個忠臣,他的岳家軍直接殺得敵軍聞風(fēng)喪膽,你知道敵人怎么說嗎?”
“撼山易,憾岳家軍難!”
“他率領(lǐng)軍隊深入敵軍腹部,以一當(dāng)十,收復(fù)了宋朝大片失地,舉國歡騰?!?p> “他直接可以扭轉(zhuǎn)宋朝頹廢衰敗的局面,可惜宋朝的皇帝老兒軟弱無能,求和的一派就像是蛆蟲。最后岳飛被害死?!?p> “他還是個文人,寫過無數(shù)好詞,其中的一曲《滿江紅》更是氣勢高昂……”
“這樣精忠報國,而且文武雙全的岳將軍,確實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p> 出于尊重,張靈一直等到程繁說完故事,然后他飲了一口酒,語氣有些怪異說道:“宋朝?岳飛?”
程繁點頭。
張靈忽然覺得自己開始同情這個瘋子了,不過既然是父親下令,對于父親大人的話,他還是很相信的,他說這個程繁不簡單,那就是真的不簡單。
“你能不能把《滿江紅》背出來聽聽?”張靈決定先試探程繁一番。
程繁說道:“說了這么多,你為什么來見我?”
張靈說道:“因為有人叫我來看看你?!?p> 程繁想到了那個在公堂上的中年人,師爺沒有這個權(quán)利,房有為可以直接逼供,只有那個中年人才會這樣做。
另一個確定是中年人所為的原因,就是在公堂上四目相對的時候,程繁能夠感受到對方對自己的好奇。
“怒發(fā)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程繁根據(jù)老頭所說的話回憶起來,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自己忘了后面的內(nèi)容。他學(xué)習(xí)的是兵法,自然對老頭這方面的教導(dǎo)有所忽視。
張靈終于明白為什么父親叫自己來看看他。
冷子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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