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邊境百里之外,屹立著一座山峰,此山郁郁蔥蔥綿延數(shù)百余里,山中主峰氣勢凌云高約千仞,直抵云端。因此山素有與云比肩之勢,故名曰:望云山。
此望云山常引文人墨客于此登高一賦,更聚大好男兒在此成就大業(yè)。只數(shù)月前,這望云山上忽來了一群草莽,為首一員自稱“望云仙”,每日操練兵馬、演習(xí)戰(zhàn)略。觀之眾山匪皆武藝超群,能征善戰(zhàn),似出身軍門之中。數(shù)月以來已頗成氣候。
此時的望云山腳下,唐問君與林寒澗兄弟二人正準(zhǔn)備拜山。臨行前,林寒澗忽對唐問君道:“大哥,這山中匪類多半江湖習(xí)氣頗重,大哥畢竟出身顯貴,小弟是江湖中人,不如先由小弟上山去看看這伙人究竟是真豪杰還是宵小輩,一切有了眉目之后再由大哥出面可好?”
唐問君聽罷林寒澗的主意后,也覺有理,當(dāng)即便點了點頭道:“也好,那就辛苦兄弟你先去打探一番,我便在山下等你消息?!?p> 林寒澗點了點頭道:“好,那我這邊動身?!闭f罷,便孤身一人上了山去。唐問君獨自在山腳處找農(nóng)戶人家不提。
林寒澗午時由山腳出發(fā),至申時方才登頂。一路之上只見山中怪石秀木,并未見得有嘍啰駐守。待到得山頂后,方才見到一座營寨,那寨門前兩名守衛(wèi)見了之后,忙上前喝道:“那人聽了,若是游山觀景,到此處即可,速速返還下山,不可再上前一步。”
林寒澗一笑上前道:“我并非尋??吐?,此番前來是要見你家寨主,煩請通報一聲?!?p> 那守衛(wèi)又道:“你來見寨主所謂何事?”
林寒澗道:“我見了你家寨主后,自會親自對他說?!?p> 那守衛(wèi)上下打量了一番林寒澗道:“那你便在此等候片刻?!闭f罷便向寨內(nèi)而去。未及,便走出一位魁梧大漢來,那大漢身著戰(zhàn)甲,威風(fēng)凜凜,看上去倒真像是將軍模樣。林寒澗也曾聽唐問君說過,這望云山上的一伙人平日里常研習(xí)兵法,非尋常匪類。今日一見,林寒澗不由得暗自思量,難不成這群山匪也是受了孫連虎迫害的忠良之輩?
林寒澗上前施禮對那大漢道:“在下林寒澗,見過寨主?!?p> 那大漢打量了一番林寒澗,又問道:“你就是孤身夜闖帥府的飛盜林寒澗?”
林寒澗心中納罕:我夜闖帥府不過也就是昨夜只是,怎地這一日一夜之間他便知曉,難不成他們當(dāng)真也是與孫連虎為敵?林寒澗心中暗想,口上答道:“正是在下。不想在下昨夜才孤身冒險,今日寨主就有所知聞。貴山寨消息靈敏,著實令人佩服。”
那大漢也不隱瞞,直言道:“并非我等消息靈敏,只不過密切關(guān)注帥府動向罷了?!?p> 林寒澗乘勢道:“如此說來,寨主也是與孫連虎為敵的?我等此番拜山為的就是能與寨主交好,共討逆賊孫連虎。”
那大漢沉吟一陣,忽道:“我等與孫連虎的確不共戴天。但血海深仇如何可假借他人之手報得?是否與閣下交好聯(lián)合,在下還需斟酌。這樣罷,明日未時,你在山下等我,到時自有答復(fù)?!?p> 林寒澗聽他如此說,便已猜到他并非真正寨主,當(dāng)即點了點頭道:“也好,那我等明日便于山腳恭候諸位?!闭f罷便轉(zhuǎn)身下山。
次日午時末牌,唐問君及林寒澗二人便已赴約來至望云山山腳。左右等了一陣后,便見山路中跑來兩支隊伍,那為首的兩名嘍啰跑到山腳前便就止住腳步,面對面地站住,而后之人也依樣相隔幾步便停止站住,在山路中站成兩條長龍隊伍。
但見那兩隊嘍啰中間的山路之中沖出一匹白馬,那白馬之上乘著一員小將。這小將身著白袍銀甲,腰懸佩劍,手握一桿長槍。那小將從山路馳來,到達山腳還有一段路程。唐問君站在山腳一時未能看清他的面貌,但見他的身形與槍甲卻是十分熟悉。正思索間,那員小將已沖至山腳。忽見他翻身躍下馬背,一臉欣喜地高聲叫道:“大哥,想煞小弟了!”
原來那員小將不是別人,正是江浣玉。
唐問君聽得呼喊,抬頭看時,果然眼前小將正是當(dāng)時與自己失散的結(jié)義兄弟江浣玉,而他身上所穿的正是當(dāng)年江乘帆所穿戰(zhàn)甲。二人劫后重逢,欣喜若狂,唐問君忙上前去拉住江浣玉道:“賢弟,想不到這望云山上的山大王竟會是你。我雖料到這山中之人必定是被孫連虎殘害的忠良之后,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竟是賢弟?!?p> 江浣玉也笑道:“昨日林少俠拜山,小弟不知是大哥派去,故而并未出面,還請大哥見諒。若是昨日大哥便上山的話,你我兄弟便可早一日相逢?!?p> 唐問君道:“這是誰都難以預(yù)料之事,好在你我兄弟重逢這便是喜事。對了賢弟,當(dāng)日你是如何殺出重圍,又如何做了這山大王。而這一身鎧甲是并肩王生前之物,你又是如何得來?”
江浣玉道:“這個中緣由說來也是湊巧,還請大哥容小弟慢慢說來......”
那日陰山山麓,唐問君與江浣玉兄弟二人遭遇伏擊,唐問君落崖受難,江浣玉拼死斷后,殺得對方所剩無幾。那所剩幾人為求活命竟擄去夏楚晴為質(zhì)。江浣玉心下掛念連夜追趕,直追至望云山山腳,那所剩幾人竟被山上的一伙山匪攔住,江浣玉從后追來與那一眾山匪一同殺了對手,救下夏楚晴。
江浣玉見那群山匪的身手招式竟似出自江家拳法,便上前問道:“多謝幾位仗義相救,在下魚還江謝過幾位?!?p> 那為首的一人道:“小兄弟不用多禮,我就你們也不過是碰巧遇上?!闭f著又指了指地上的戟具死尸憤恨地道:“這些孫連虎手底的走狗我們見一個殺一個,總有一日我們還要去取下孫連虎的這顆狗頭?!?p> 江浣玉見他如此仇恨孫連虎,便已猜到他應(yīng)是父親江乘帆的舊部,當(dāng)即便問道:“閣下如此恨孫連虎,莫非有何親故也是被他害死?”
那人上下看了看江浣玉,似乎不愿與他多說,只道:“我們山上的事與外人不相干,你還是別多問了?!?p> 江浣玉唯一頷首,突然之間猛地揮拳向那人面門打去。那人見江浣玉竟突然出手,當(dāng)即將身一扭,左手攔住江浣玉的拳頭,手中猛向江浣玉手肘劈來,用的正是江家拳的一招。
江浣玉大笑一聲道:“好一招‘劍斬白蟒’,你這江家拳練得可到家??!”
那人聽得江浣玉說出自己的武藝路數(shù),心中慌亂,竟也忘了出手。江浣玉乘機掙脫手臂,提膝向上撞向那人小腹,雙拳貫耳,向那人太陽穴兩邊砸來。到得近處,江浣玉雙拳乍停,問道:“我這一招‘雙龍弄月’使得可對???”
那人更加慌張,心想江浣玉如何也會使江家拳?心中雖忐忑,卻也一招一式地與他對打下去。這二人,你迎一招“乘風(fēng)追月”我還一式“趕云披星”,使得都是江家拳法。二人雖招式相同,但畢竟江浣玉拜得名師,此刻武功內(nèi)力早已今非昔比,時間一長,那人便慢慢招架不住,露了怯來。
江浣玉見那人力竭,便虛晃一招,收了拳勢笑道:“你是并肩王旗下哪一營的將領(lǐng),叫什么名字?”
那人見江浣玉所使的江家拳路數(shù)純正且猶勝于己便已心下暗驚,此刻竟聽他當(dāng)面問出自己的出身底細,便更加懷疑他必是并肩王的至親之人。細細看了江浣玉的長相之后,果然與并肩王江乘帆極為相似。當(dāng)下便拱手道:“末將乃是山陰輕騎營主將賴興彪。不知公子與并肩王如何稱呼?”
江浣玉此番不再隱瞞,直認不諱道:“在下江浣玉,并肩王江乘帆正是先父。適才所言‘魚還江’乃是我行走江湖所用的假名?!?p> 賴興彪見江浣玉公認身份,再無懷疑,當(dāng)即行軍禮道:“末將見過世子。定是并肩王在天有靈能叫末將今日得見世子,今日我輕騎營終于找到主了?!?p> 江浣玉扶起賴興彪,得以在此處結(jié)識先父舊將,江浣玉心中亦是感慨萬千。他知曉山陰輕騎營乃是父親江乘帆手底的第一支軍隊,江乘帆立功封王后入駐朝廷,輕騎營仍鎮(zhèn)守北疆,不想江乘帆出事后,原本是當(dāng)朝將領(lǐng)卻也被迫落草為寇,淪為山匪。
一想到先父慘死、大仇未報,江家舊將落草為寇,自己又流落江湖,江浣玉心中不勝悲切,長嘆息一聲道:“想不到我江家軍世代蕩寇剿匪,到了我江浣玉這里竟淪為山匪?!?p> 賴興彪本是江家舊將,此刻見江浣玉乃是世子自然而然地便想奉他為主。他雖率領(lǐng)了輕騎營占山為王,但卻也心知難與孫連虎匹敵,此刻見江浣玉武藝超群,可與孫連虎一戰(zhàn),便甘愿歸順,由并肩王之子率領(lǐng)眾將前去報仇。但聽得江浣玉感嘆自己淪為山匪,生怕他不愿落草,便在一旁勸道:“世子無須感懷憂傷。如今朝中奸佞當(dāng)?shù)?。依我看,他們這群官員,倒還不如我們這些山匪光明正大。世子如不嫌棄,就請做我等的寨主,率領(lǐng)我們殺進京城,殺了孫連虎替并肩王報仇雪恨。”
江浣玉微一頷首,道:“賴大哥切莫誤會,小弟如今早已是朝廷重犯,安敢小覷了眾位英豪?承蒙各位年先父之情,抬舉小弟。那小弟便義不容辭,在此落草。待得時機成熟,便與眾位兄弟一同報仇雪恨。”
當(dāng)下江浣玉便領(lǐng)了夏楚晴一同上山落草,與輕騎營舊將一同祭拜了江乘帆后,便做了這望云山寨的寨主。賴興彪為表誠意便將江乘帆生前在輕騎營所留的長槍戰(zhàn)甲取出,交于江浣玉手中。江浣玉得見先父遺物,忍不住便又悲戚起來。
事后,江浣玉也不再隱瞞,對手下諸將說了自己已與潛龍在淵的太子結(jié)為異姓兄弟,決意助他奪回江山。賴興彪等輕騎營舊將聞訊后盡皆言道,并肩王一生忠勇,我輩將士亦是忠義之人。恨只恨朝中奸臣當(dāng)?shù)?,卻不忍毀了并肩王一生清名,能助太子重奪江山自是再好不過。
見手下將領(lǐng)如此,江浣玉心中大喜,便也將自己與唐問君在陰山山麓失散一事言明。之后數(shù)月,望云山上的大小將領(lǐng)便紛紛奉命到江湖各處尋訪唐問君下落,但卻盡皆未果,不想今日唐問君竟主動找上山門,更與江浣玉兄弟二人劫后重逢。
唐問君此刻聽聞義弟一敘別來經(jīng)歷,心中大是感慰。更是走到賴興彪面前拱手道:“賴將軍,能得輕騎營這般忠良義士相助,唐問君不勝榮幸。賴將軍放心,功成之日。我唐問君必定為并肩王伸冤昭雪,恢弘輕騎營當(dāng)日之威?!?p> 賴興彪從江浣玉口中得知眼前此人便是前太子。見太子如此抬愛,心中更是感激不盡,忙跪下行君臣之禮道:“今日太子如此器重,我輕騎營必定肝腦涂地,已報太子恩情?!?p> 唐問君忙扶起賴興彪,在他肩頭拍了拍以示嘉許,又拉過林寒澗對江浣玉介紹道:“賢弟,這一位是飛盜林寒澗,想必他力斬群盜、夜闖帥府的壯舉你也有所耳聞。愚兄也敬重他是一位英雄,也與他結(jié)拜,此后我便該稱你為三弟了。”
當(dāng)即林寒澗與江浣玉二人見禮問詢。江浣玉雖出身軍門,但卻也流落江湖,早已將自己看作是江湖中人,此刻更是落草為寇淪為山匪。他與林寒澗一者為盜,一者為匪,倒頗有些臭味相投之感,是以二人竟一見如故,相處的甚是親密無間。
自此后,唐問君、林寒澗、江浣玉兄弟三人及輕騎營諸將、望云山眾嘍啰便于望云山駐扎作為根據(jù)地,接連數(shù)月間江浣玉集結(jié)散落各處的被孫連虎迫害的忠良之后;林寒澗籠絡(luò)來多位江湖豪杰;唐問君寫得討賊檄文。望云山定一眾英豪高舉義旗,決意勤王清君側(c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