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的邪宿無常郎君銷聲匿跡,但由于其邪惡殘忍的名聲太廣,以至于到現(xiàn)在都沒有外人會造訪無常殿。
所以無常殿是一個安全而隱秘的地方。
在北邊皇都附近,也有一處相當(dāng)安全而隱秘的地方——明王府后院。
明王府作為皇系幫派,在江湖中的地位可見一斑,其府中弟子嚴(yán)格遵守命令,舉止之間頗有昔日禁軍風(fēng)范。
而明王府后院作為府主的私人空間,隨時都由精英弟子在院外戒備森嚴(yán),說這里安全而隱秘絕不過分。
后院里花草相伴,火紅的楓葉在深秋更加漂亮,楓葉簇?fù)碇淮蓖瑯踊鸺t的小亭,亭內(nèi)面對面坐著兩個人。
一人五官方正而威嚴(yán),一雙眼睛仿似來自地獄的閻王。
另外一人卻長得尖嘴猴腮,身形消瘦。
“這次如果沒有你的幫忙,我很難找到紕漏審判蘇窮宇和唐警探?!表n德頌表情威嚴(yán)但語氣卻很歡愉,“放眼天下,能夠這次的事情,也只有你能幫得了我,實在很感激?!?p> 孟星移表情似乎并不快活,道:
“韓府主不要謝我,我這般做也不過是為了還你當(dāng)年的人情。否則我再怎樣也不會構(gòu)陷自己的朋友……”
韓德頌笑道:
“實在難為你了,人們都說天下第一神偷不但偷技、輕功了得,最難能可貴的是絕對嚴(yán)守秘密、信守承諾。看來果真如此!來,韓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說著,韓德頌舉起手邊的茶杯敬向孟星移。
孟星移立刻按住韓德頌的手腕,勸道:“罷了罷了,你再敬我,我會更加難過。此番前來我只是想跟你交代清楚,人情我已經(jīng)還給你了,從此我們互不相欠?!?p> 韓德頌點(diǎn)頭道:
“人情既然已經(jīng)還了,自然是互不相欠。但你今天還應(yīng)當(dāng)給我一件物什,切莫忘記?!?p> 孟星移故作疑惑道:“我還欠你什么?”
韓德頌無奈說出口道:
“你從武當(dāng)后山偷走的姜掌門的傳位令牌。如果這枚真的令牌流落江湖,被人發(fā)現(xiàn)其中痕跡,不但對我不利,對姜掌門而言更是滅頂之災(zāi)?!?p> 孟星移恍然大悟似的說道:
“噢,原來如此,我真差點(diǎn)給忘記了!我偷走真令牌后,去找了一位手藝厲害的朋友按照你的要求仿制了一枚贗品,用來栽贓唐警探。贗品在你的手中,而真品……”
韓德頌語氣陰沉道:“真品怎么了?”
孟星移笑得像只猴子:“嘻嘻,沒怎么,真品保存得很好,但需要我離開明王府后才能給你?!?p> “什么意思?”韓德頌的表情變得烏云密布,“你若離開明王府,怎能保證你一定會給我?以你的輕功明王府無人可以追得上你?!?p> 孟星移機(jī)敏地環(huán)視明王府后院,大聲道:
“相信我,如果我一直留在明王府內(nèi),韓府主你永遠(yuǎn)都拿不到真的武當(dāng)傳位令牌,而且它很快就會傳到你最不希望拿到它的人的手里?!?p> 韓德頌怒斥道:“你在威脅我???”
孟星移面無懼色,鎮(zhèn)定自若地回答道:
“韓府主,是你在威脅我。明王府后院戒備森嚴(yán),猶如天羅地網(wǎng),你如果不肯放我走,那我就算是被困在這里了。在你的地盤上,我怎么可能威脅到你呢,是不是?”
顯然孟星移作為天下第一神偷,被人設(shè)計抓捕的場景遇到不少,所以他在赴會明王府時就已經(jīng)打量察覺到了明王府后院的人員部署和通道安置,幾乎沒有他可以強(qiáng)行遁走的途徑。
“莫要忘記,栽贓構(gòu)陷唐警探一事,你也是幫兇。泄露出去對你沒有好處!”韓德頌言辭如刀。
“我明白,咱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所以你更應(yīng)該相信我,放心地讓我離開?!泵闲且频f道,“你也說過我是信守承諾的人,真令牌后續(xù)會安全到你手里的?!?p> 韓德頌無奈,只好默認(rèn)讓孟星移離開。
孟星移抱拳說了一聲多謝,轉(zhuǎn)眼就一溜煙躍出后院院墻,身形遠(yuǎn)去。
忽的,一只黑色長靴從院外砸向小亭,韓德頌眼疾手快用掌力接住這莫名其妙的長靴。
這黑色長靴靴底沾滿尚未凝固的泥土,長靴內(nèi)飄出一股子難以言喻的臭味,直叫人難受。
眼尖的韓德頌立刻發(fā)現(xiàn)長靴內(nèi)躺著武當(dāng)傳位令牌,故而不得不親自伸手將其從難聞的靴中撈出。然后他立刻將黑色長靴丟棄在花壇泥土之中。
顯然是孟星移故意這般設(shè)計,將令牌藏在骯臟又有腳臭味的靴子里,讓韓德頌吃些苦頭、出點(diǎn)丑,以回報韓德頌欲擒他于后院的謀劃安排。
韓德頌既然已拿到了真令牌,也懶得計較孟星移整蠱之計,當(dāng)即命門下弟子秘密將令牌送回武當(dāng)后山保存。
韓德頌撇了一眼被丟在花壇里的黑色長靴,自言自語道:
“你終究是活不長的……”
……
碚城,終于恢復(fù)安寧的碚城。
江邊居民樓附近,飄著騰騰熱氣的味軒面莊。
風(fēng)塵仆仆的孟星移坐在味軒面莊大堂的角落處,沉默無言地等到小面上桌,他抄起一雙筷子呼呼的吃了起來。忽然他驚訝地大叫起來:
“老羅!你的清湯小面怎么放辣椒了?!”
孟星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味覺,但面條底下的佐料里確確實實沾滿了鮮紅的辣椒!
老羅沒有回答,他仍默默地烹煮著下一位食客的面條。
老羅的手邊不知何時多了一碗盛滿的辣椒。
從此,碚城一向只做清湯面的老羅也開始放辣椒,但老羅仍把放了辣椒的小面叫做“清湯小面”。
有人說,老羅很平凡,平凡得無論外面發(fā)生了多大的事情,他都會十年如一日地烹煮他的小面。
他賦予了小面生命,小面也寄托了他整個人生。
老羅很少說話。
而面中的辣椒,是老羅流下的淚。
為他逝去的朋友,這淚或許將永遠(yuǎn)不止。
據(jù)說,那一天,有一個面如潑猴、身形消瘦的食客,原本毫不起眼地坐在面莊的角落里,吃了一口面之后卻放聲嚎啕大哭到深夜打烊。
人們都說,那人是被老羅的辣椒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