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這會兒早就得了消息立在穿堂外廡廊下,搖著扇子透過鏤花窗往內(nèi)看得眉頭早凝得死緊。
如果沈家是這樣的家風,那么沈歆就是嫁去楊家,也未必會討得婆家歡喜了!
“怪不得你們家老三寧愿要那個姓喬的小賤人也不要你!
“就你這么副連自家親侄女都不放過的歹毒心腸,哪個男人受得了你!你除了一肚子壞水還有什么?!
“老三就該在外頭找十個八個妾,再生上十個八個庶子庶女來活活氣死你!”
黃氏扯著嗓子指著紀氏鼻子大罵,使的勁太甚,連五官都扭曲了!
紀氏渾身顫抖,指著她說道:“你再跟我說一遍!你再跟我說一遍!”
“我說你活該被丈夫拋棄!活該一個人留在京師守活寡!”
黃氏這嗓子可不是吹的,這一出來,不止是東跨院,就連西跨院的人都聽到了!
“我要殺了你!……”
紀氏哭喊著撲了過去!
沈羲在墻下收回目光,雖說沈家上下的事她已經(jīng)知道得差不離,但三房里這段關系她卻還真不知道!
難怪紀氏?沒跟著沈崇光出去,原來是沈崇光竟然身有侍妾相隨?
這就難怪她一個三十出頭的婦人,卻成日里板著副臉,活似誰欠了幾萬兩似的了!
她再瞄了眼窗戶那頭,折回了梨香院。
擷香院這邊,沈嫣到底還是著人把哭著喊著的紀氏拖了回房,沈棣聞訊趕來,也把黃氏架走了。
紀氏回房伏在床上一陣痛哭,一邊哭一邊罵黃氏,又罵沈崇光和喬氏,嘴里沒個消停,沈嫣耐著性子從旁伴著,也沒勸說她什么。
黃氏總歸是占了贏面,雖是也掛了彩,可是想到紀氏那哭天抹淚的樣子她心里就說不出的舒爽!
沈歆見著她凱旋自然也是服氣的,但又有些擔心沈若浦回來她們又該如何解釋?
這里正剛擔心,前面就說老太爺與福安一道回來了!
頓時母子三人全被福安此去情形引去了心思。
福安是辦完事回來后恰巧在門外遇見沈若浦的。
進了寶墨齋,福安便說道:“楊家那邊接到老太爺?shù)男艜r劉夫人也還在,楊夫人應是才聽完消息,面上怒容都未曾來及得退去。
“但看完信后楊夫人卻又沒再說什么了,只問了小的幾句姑娘的事,小的都照老爺吩咐說了。
“之后楊夫人便就什么也沒說,把小的給打發(fā)了回來。
“林府這邊,林夫人還在怪責大太太,不過在看到老太爺去的信之后也還是轉(zhuǎn)了口風,說這事交給她去辦。
“她說楊家只要沒有退還庚貼,就還有機會。她還讓小的回來代向老太爺問安?!?p> 沈若浦聽完才算是松了口氣。
楊家并沒有當著福安的面說什么,也沒曾退還庚貼,那就說明這封信去的還是有用。
至少安撫了楊家,他們也不至于對外傳播沈家的不是了。
他想了想,又讓福安也來告訴沈羲。
福安到了梨香院把話回了,沈羲便也點了點頭。
其實無論沈家還是楊家,還有林家,三方都有利益在,尤其楊家又趕著給楊公子定親,是不可能當真不顧一切地退婚的。
但是沈若浦不諳家務,自然不會第一時間想到如何善后與挽回,當時若真就不了了之,不止是稱了紀氏的心,同樣也白白放走個聯(lián)姻的好機會。
她是不在乎沈歆嫁得好的,反正與她不相干,嫁得好了,沈家才會好。
沈家好了,她這個二姑娘在外頭的地位也才能水漲船高……
“姑娘?”福安喚醒了她,頜首道,“老太爺還說,姑娘若有急需的東西,也可以稟過去。只要不過份,老太爺會答應您的?!?p> 急需的東西?
她回神想了想,看到已沒了光澤的衣袖,便說道:“我這里倒不曾緊缺什么特別的東西,不過若是方便的話,能許我進庫房選幾匹料子裁衣,那我便心滿意足?!?p> 黃氏她們這里眼見得福安自上房出來又進了梨香院,又從梨香院出來直接回了上房,也終是不敢前去上房打聽消息。
去梨香院的話又確實沒那個臉去,到底不管怎樣沈羲這次的確是被冤枉了的,全都是紀氏害人不淺!
可是若不打聽便什么也不知道。又怎么禁得住這般煎熬?
最后權衡再三,黃氏還是把身邊丫鬟玲瓏叫了過來,讓她拿了些點心送去梨香院,順便打聽打聽。
沈羲倒也沒有繞彎子,把福安的話跟她說了,然后點心仍讓她帶回去。
黃氏聽玲瓏把話說完,內(nèi)心又有些百感交集。
雖談不上多么悔恨,到底比起沈羲的胸襟,她們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這事?lián)Q成任何一個人,可都不會再出聲搭理,但沈羲卻這么做了,即使她也有討好沈若浦的嫌疑,那不是也是她長房得了好處嗎?
算了,那五百兩銀子的事日后就不提了,就這么一筆勾銷罷!
鬧騰了一整日的沈府,終于隨著暮色漸臨而清靜下來。
晚飯前傳來那兩個說嘴丫鬟被審出來的消息,且是當著沈若浦的面招出來的,隨后紀氏便跪去了萬榮堂。
沈若浦執(zhí)意要解了她的職,沈嫣跪下來哭求,說及到沈崇光,沈若浦最后還是饒恕了她。
沈羲都沒耐心聽完詳情,長長嘆了口氣,便已落筆寫起字來。
看來沈家這內(nèi)宅,交給誰管都不如讓她親自來管來的安心。
寫完字,趁著飯后閑暇打聽了一番沈崇光納妾的事,憑霜憑雪就正在這時候趕回了府里。
“幸好沒有辜負姑娘所托,能打聽到的都打聽到了?!?p> 憑霜臉上泛著運動后的紅暈,將手里的紙又遞回給沈羲。
“鯉魚胡同的宅子,三年前是個姓蔣的人從牙行花一千五百兩買走的,到手后不過半年,又賣給個姓魏的茶商。
“但是交接銀兩也只有一千五百兩。而去年賣給如今的人家,經(jīng)手銀兩是四千八百兩。而賣主在契書上落款名字,叫做魏詢!”
“魏詢?!”
沈羲倏地就想起青石鎮(zhèn)的宅子來。
合著那個姓魏的全名就叫做魏詢,而原主手上幾筆房產(chǎn),果然就是這個魏詢的人謀奪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