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戊子所說,天辰如何不知?
三年的逃難生活,經(jīng)過三教九流,各個階層之人的熏陶,該學(xué)的,不該學(xué)的,天辰都會的差不多了。所以現(xiàn)在對于天辰而言,只是做與不做的差別。
天辰本性不壞,又非暴虐之人,雖然經(jīng)過逃難中的一些磨礪,從而性情大變。但是他的天性純良,又有舊痛在前,對于自己心怡的對象,天辰更是珍惜萬分。
天辰守候著少女,并未有絲毫輕薄的舉動。
不過青戊子若是知道的話,一定會罵他迂腐。
在他眼中,弱肉強(qiáng)食,天經(jīng)地義.少女若是掉在他手里,他可不會大發(fā)善心的讓到手的肥羊跑掉。
尺劍山以南是一片開闊地帶,佛光寺的大片田產(chǎn)都開鑿在這里,這里地勢平坦,水源充足,便于灌溉,實在是難得的良田之所。
四面平坦,沃野千里,除了兩邊的幾處小樹林,幾乎是一覽無余,天辰所處的河岸更是如此.
天辰可不愿意在這種地方久待,萬一被厲害的敵人發(fā)現(xiàn),而青戊子又抽風(fēng)似得真跑了,那他可不是要和少女做對苦命鴛鴦?
那也死的太冤枉了!
天辰想罷,當(dāng)即抱起少女,往一邊的樹林走去。
可就在這時,少女開始轉(zhuǎn)醒,口中嚶嚀一聲,緩緩的睜開雙目,滿是迷離之色。
突然,少女感受到了微微的起伏,再一想起先前那令她作嘔的男人,腦中涌出一種不安的感覺,全身忍不住打了個激靈,連忙掙扎的起身。
天辰正在警戒四周,對于懷內(nèi)的一切倒是沒在意.他沒想到師父口中的少女快醒了,竟然有這么快!而且剛才還在慫恿他干壞事......
天辰腦中頓時冒出想要將對方臭罵一頓的想法!
少女一陣亂動,天辰疏忽之下,腳下一亂,二人頓時跌倒開來。
天辰心系少女安危,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用力一拉,將少女死死的抱在懷里,身子一轉(zhuǎn),背著地面,當(dāng)了一回人肉墊子.
少女什么時候和男子這么親近過,頓時惱羞成怒,滿臉赤紅,掙扎的越發(fā)劇烈了。
“別亂動,我沒有惡意?!碧斐矫摽谡f道。
此刻少女滿腦子的惶恐不安,天辰之言,她哪里聽得進(jìn)去.就算聽見了,多半也是嗤之以鼻。
任誰被別人死死的抱著,無法動彈,還說沒惡意,鬼都不信!
天辰嘆息一聲,沒有辦法,眼見樹林就在近前,天辰一咬牙,干脆運(yùn)起六輪功,使用蠻力強(qiáng)行壓制少女的反抗,天辰就這么夾著少女逃到了樹林之中。
一到樹林之內(nèi),天辰為了避嫌,當(dāng)即靠在一棵樹下,放開少女。
少女有傷在身,她背靠樹干,勉強(qiáng)站起,滿臉怒容的盯著面前這個輕薄過自己的男子。
忽然她一下愣住了,呆呆的看著面前之人,說不出話來。
月光透過云層縫隙灑落而下,天辰頂著一個大光頭,反射著皎潔的月光,仿若一顆碩大的夜明珠,在漆黑的樹林中閃閃發(fā)亮。
“你是佛光寺的和尚?”
好一會,少女這才反應(yīng)過來,有些遲疑的問道。
“嗯,貧僧法號虛靈?!碧斐铰杂羞t疑,點(diǎn)頭道。
“那剛才是......”少女開口追問。
“我剛剛逃出來,見到姑娘有難,這才出手相助,那人已經(jīng)被我趕跑了。我正想找個稍微隱蔽一些的地方打坐恢復(fù),沒想到姑娘這么快就醒了。你沒傷到哪吧?我這里有上好的療傷藥,姑娘不嫌棄的話就......”
天辰也非一般人,說起謊來和青戊子一個德行,臉不紅心不跳,簡直無懈可擊。
“不用了,我只是受了一些小傷,不礙事的?!?p> 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
天辰對她的態(tài)度過于熱情,也難怪少女一直戒備著他。
這種事天辰自然理解,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若是二人立場互換,他自己說不定扭頭就跑的。
“好吧,既然姑娘如此說,那就自便。我去那邊調(diào)息一下,沖出包圍圈可費(fèi)了不少力氣?!?p> 天辰收住了討好之色,隨口說了幾句,然后無視少女的反應(yīng),自顧自的找了棵大樹底下,打坐調(diào)息,恢復(fù)靈力。
見到天辰真的走遠(yuǎn)調(diào)息,少女這才稍松了口氣,看來對方說的多半是真的。
況且現(xiàn)在自己受傷頗重,若是對方有什么不軌的想法,自己怕也是無力反抗。
一念至此,少女又不由得緊張起來。
這次她得知官府進(jìn)攻佛光寺就在近幾日,特意前來告知方丈,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尺劍山的慘狀后,又插不上手,少女便打算和隨行的谷姓修士一同打道回府。
少女之所以這么在乎佛光寺,有兩個原因.
第一,她小時候得過一種怪病,常年全身浮腫,疼痛難忍。父親為她找來了全城的大夫,都束手無策。
無奈之下,母親帶她來到素有千年佛宗之稱的佛光寺,求神拜佛,以圖心安。沒想到機(jī)緣巧合之下,遇到了天辰的師父,慈相和尚.
在慈相和尚的出神入化的醫(yī)術(shù)治療之下,少女的病情得到了控制,雖然還未根治,每過兩年就會復(fù)發(fā)一次,但是與之前日日折磨相比,簡直是云泥之別。
所以少女這才會經(jīng)常往返佛光寺,除了感念佛祖的仁慈,還有就是讓慈相看看病情,是否有根治的可能。
第二,那就是家里內(nèi)斗不斷,二娘周苑有落霞派做靠山,她娘可沒有這么大的面子。
于是少女則利用多次出入佛光寺的機(jī)會,暗暗傳播她娘祖上與佛光寺有一些淵源,狐假虎威一番。
二娘周苑可是從他父親那里打聽到一些消息,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佛光寺的底細(xì)。她不知傳言真假,自然也是畏首畏腳,不敢太過亂來,這也讓少女母親在這妻妾之爭中,不至于是一面倒的局面。
少女心機(jī)不可謂不深,兩種原因,尤其是后者,她連自己母親都沒提過一次。
見天辰還在入定,絲毫異動都沒,少女真正的放松下來。
她從懷內(nèi)摸出一粒紅色藥丸,一仰頭,服了下去,然后雙腿盤膝,開始打坐煉化藥力治療傷勢。
沒多久少女蒼白的臉上恢復(fù)一些血色,只是血色過于濃艷,很不自然。
樹林中,二人相隔五丈,就這么的穩(wěn)穩(wěn)坐著,一動不動。
忽然樹林外面虛空一陣晃動,一個人影無聲的出現(xiàn)在此。
天辰的神識早就籠罩方圓十丈左右的范圍,這已是他的極限.
那發(fā)出異動的地方,正好是天辰感應(yīng)范圍的邊緣,神識感應(yīng)之下,天辰自然發(fā)現(xiàn)了外面的異常。
天辰當(dāng)即抬手一甩,”嗖嗖”兩聲,兩道暗器就飛射而出,目標(biāo)正是那名剛剛出現(xiàn)的人影。
“嗯?”
人影驚疑一聲,顯然沒料到會有人發(fā)現(xiàn)他的行蹤。
只見人影隨手一動,袖袍舞動之間,就將暗器揮擋開來,暗器在半空翻滾一陣頓時炸開,原來只是一些土石塊而已。
天辰一個起身,箭步上前,便要擋在了少女面前,冷冷的盯著來人。
“少俠且慢,這是谷爺爺,不是外人?!?p> 少女見到天辰舉動,眉梢一挑,也一下發(fā)現(xiàn)了這突然出現(xiàn)之人。又見天辰擋在她和不明身份之人的中間,心中一暖,當(dāng)即開口解釋起來,避免產(chǎn)生誤會。
天辰一愣,還沒等他開口詢問,林外之人當(dāng)即開口笑道,聲音是有些蒼老,有些耳熟。
“哈哈,小子,你身手不錯,小小年紀(jì)居然就能以凡人之軀,發(fā)出神識探查老夫,真是可造之才。只可惜練不得法,探查之法不夠隱秘,這種粗劣的手段,也只能瞞過那些不入流的修士而已?!?p> 說話之人慢慢的走進(jìn)樹林,透過稀疏的月光,天辰二人見到來人是位白袍老者,鶴發(fā)童顏,仙風(fēng)道骨,只是此刻他身上灰塵撲撲,看上去少了幾分仙氣。
此人天辰認(rèn)識,正是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谷姓修士.
“谷爺爺,你沒事吧?”少女快步走了上去,關(guān)心的問道。
“沒事,沒事.那三個小子哪能真難住我。不過小姐,你倒是受了不輕的傷啊?!崩险吖恍?,神識一掃少女,發(fā)現(xiàn)其暗藏內(nèi)傷,關(guān)切的問道。
“我已經(jīng)服用了凝血丸,身體好很多了?!鄙倥樕t潤不少,微微一笑,顯然老者的到來讓她安心不少。
“凝血丸只是補(bǔ)充血?dú)獾牡に?,并不太適合你現(xiàn)在的情況?!崩险呗冻隽藫?dān)憂之色。
因為他們經(jīng)常出門來到佛光寺,數(shù)年下來皆是平安往返,時間久了也就生出懈怠之心,連治療丹藥都沒有準(zhǔn)備一二。
“在下這里有一些療傷丹藥,不嫌棄的話就服用吧。畢竟傷勢還是早一些痊愈,落下病根的幾率才會小一些?!碧斐讲蹇谝痪洌统鲆涣|S燦燦的藥丸,拋給了少女。
少女接住藥丸,有些不知所措.白袍老者見到這黃色藥丸,雙目陡然放光。
“金玉丸!”
“金玉丸?谷爺爺認(rèn)識?”少女問道。
“何止是認(rèn)識,這可是上好的療傷圣藥,正好適合你現(xiàn)在的傷勢。我已經(jīng)用神識檢查一番,丹藥絕對沒問題,你快服下,我用靈力幫你煉化藥力.”白袍老者壓低聲音,有些激動的說道。
少女聞言看了一下天辰,只見天辰朝她微微一笑,點(diǎn)頭示意。
少女臉上一紅,輕道一聲:”多謝!”然后將藥丸服下,原地盤膝而坐。
白袍老者則坐在少女身后,雙掌抵在少女雙肩,將自己的靈力輸送到少女體內(nèi),助其煉化藥力。
“呵,你體內(nèi)居然還有一顆金玉丸,看來這小子對你不錯啊。”
白袍老者的聲音在少女腦中回響,她微微一愣,因為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服用過另一枚丹藥.最大的可能還是自己昏迷的時候,天辰給自己服下的。
先前已經(jīng)拒絕過一次對方的好意,現(xiàn)在看來,自己當(dāng)時確實多心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些可笑。但是少女也沒有半分慚愧,出門在外,小心一點(diǎn),總沒錯的。
在白袍老者的幫助下,兩顆金玉丸的藥力很快煉化,被少女吸收殆盡。
不過一頓飯的功夫,少女的氣色就好了許多,白里透紅,十分誘人,不似先前那般異樣的暈紅。
這段時間,天辰一直留在原地,替他們警戒,并未有任何異常的舉動,少女二人對天辰的好感更是上升一個臺階。
在兩顆金玉丸的幫助下,少女的傷勢幾乎痊愈,少女大喜之下,對天辰的感激,無以言表。
再次確認(rèn)天辰的身份后,她和白袍老者一商議,建議給天辰易容改裝一下,暫居谷姓修士的族孫名分,隨著少女回到她的府邸,從而躲過官府的追殺。
一聽能跟隨著少女,天辰哪里還有異議,自然是點(diǎn)頭答應(yīng)。
三人皆大歡喜。
谷姓修士畢竟是位靈修,并且修道多年,對天辰這個菜鳥而言,那是深不可測。
谷姓修士朝天辰頭頂打出幾道法訣,然后又拿出幾盒不同顏色的藥粉,合著清水調(diào)和一番,抹在天辰頭頂,隨后又是幾道法訣打來。
很快頭頂傳來陣陣麻癢之感,癢的天辰直想撓頭。但是谷姓修士叮囑再三,天辰硬是咬牙堅持,雙手?jǐn)Q得發(fā)白,這才撐了下來。
不知何時,天辰已經(jīng)長出滿頭黑發(fā),只是長短不一,看起來亂糟糟的.谷姓修士掐動法訣,幾記小型風(fēng)刃飛過,天辰頭頂多余的頭發(fā)就被割得差不多,再換一身衣服,看起來像極了鄉(xiāng)村的鄰家男孩,有些小帥。
谷姓修士放出一件飛行法器,碧玉小叉漸漸變大,天辰和少女坐在其上,谷姓修士一掐法決,三人一道飛向天際,消失不見。
“谷爺爺,你說那些偷襲我們的,到底是誰?”半空中,少女若有所思的開口問道。
谷姓修士看了一眼天辰,笑而不語.
少女回頭看到了谷姓修士的表情,明白了什么。
少女沖著天辰甜甜一笑,開口道:”天辰大哥救過我一命,現(xiàn)在我將他帶回府內(nèi)避難,也算是患難之交了,又有什么說不得的。再說天辰大哥是我?guī)Щ馗畠?nèi)的,二娘她怎么,也不可能把他當(dāng)作自己人的。”
在飛行的途中,天辰已經(jīng)將他本來的姓名告知了二人,而少女對他已經(jīng)改觀,似乎頗為放心,也就說出了自己二人的真實來歷。
少女本名云汐,是洛玉山莊莊主,云天鶴之女;而洛玉山莊則坐落于越州有名的重鎮(zhèn)之一蘭鶴城,與百家盟和通寶錢莊三分城池。
那位白袍老者則是她云家的客卿長老,名叫谷方,是位靈脈中期的修士!據(jù)云汐所言,其神通之大,別說云府之中,就算整個蘭鶴城,也是位列翹楚的。
“好吧,既然小姐這么說,那我就不遮遮掩掩的?!?p> 谷姓修士摸了把下巴上的短須,接著說道:”圍攻我的三人被我趕跑了兩個,擊殺了一個.在那人剛死不久,我就對其施展了搜魂之術(shù),搜到一些片段信息?!?p> 云汐和天辰都屏住呼吸,豎起雙耳,仔細(xì)聆聽著。
“周苑死了!”
“什么?”云汐尖叫一聲,滿臉的不可思議。
周苑,天辰知道這個名字,云家妻妾之爭的主角之一,云汐的二娘。怎么現(xiàn)在莫名其妙的死了呢?天辰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時候的事?”云汐很快恢復(fù)鎮(zhèn)定,開口問道。
“有些時候了,整個蘭鶴城都知道這個消息,洛玉山莊上上下下披麻戴孝,為她舉行葬禮。聽說落霞派的掌門,也就是周苑的父親周衍生,也率人親自來了一趟,查驗尸體......”谷方說到這里,有些遲疑起來。
“怎么說?”云汐問道.
“哎,周苑是被人用火球一下燒死的,別說尸體了,就是骨灰,也不知道被風(fēng)吹到哪里去了!”谷方嘆息一聲。
“怎么會?靈修!啊,我明白了,原來如此!難怪偷襲我們的人使得都是清一色的劍法,原來是落霞派搞的鬼。怎么?他們以為是我指使谷爺爺你殺了周苑不成?”云汐反應(yīng)極快,一回想到偷襲之人出手卑劣,當(dāng)即神色一冷,咬牙切齒道。
“多半如此了.”谷方雖然想出言安慰,但是又覺得這般小心思,還是別在云汐面前使用了,面前這位少女的心志之堅,遠(yuǎn)超常人,實話實說,對她而言沒有任何影響。
“我父親是什么意思?有這方面的消息嗎?還有我母親,她怎么樣?”云汐沉吟片刻,出口問道。
“你母親么?呵,這么大的事,周衍生又親自登門,為難么,自然是有的。但是你母親倒也機(jī)警,不出大門一步,周衍生面子再大,那也是落霞山的事,他沒敢在洛玉山莊動手,還算安全。你父親么目前沒從那人得到什么消息,目前來說應(yīng)該是不聞不問吧?!?p> 云汐摸了下胸口,舒出一口氣,然后開始問起其他一些問題.谷方知道的都是直言不諱的回答。少女聽完消息,很快陷入沉思,分析起局勢來。
天辰在一旁聽得頭大,臉上表情淡淡,但心里卻虛得很。因為他幾乎可以猜想著,出手殺害周苑的,極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師父,青戊子!
以師父他老人家神出鬼沒,神鬼莫測的神通,滅殺一個小小凡人女子,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讓天辰覺得驚訝的,并非這點(diǎn),而是他只是隨口說了一句,沒想到他老人家真的屁顛屁顛的跑過去,把人家給殺了,這下手之果斷,讓天辰有點(diǎn)受寵若驚,同時又毛骨悚然。
怎么辦呢?要不要說出來呢?
算了,還是不要說了。師父他連我修煉靈修法決都要求隱藏下來,肯定是不愿別人知道他的存在才會如此做的。我若是為了逞能,這不是絆他的腳么。
天辰心底暗暗想道,然后坐在一旁沉默不語,好似一名無知的看客,靜靜的聆聽著少女和老者的交談。
“難不成真是菩薩顯靈了?”云汐手抵下巴,目光看向別處,自言自語道。
天辰聞言一愣,看向少女,默不作聲。而谷方則眉梢一挑,目光微微一閃,看了天辰一眼,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