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云朵,連成一片,夕陽西下,云朵被照得一片赤紅,恍若燎原的天火,要將整個天空都焚燒殆盡.幾只閑散的鳥兒在天上嬉戲飛舞,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微風(fēng)吹來,陣陣涼意直透身骨.
“怎么回事?那些都是什么東西,這么可怕!老子差點嚇的尿褲子了.”張大牛沒大沒小的叫喚一聲.
天辰和兩個小妹臉上一紅,低著頭不敢說話,因為他們已經(jīng)尿褲子了.
還沒等別人回答,張豹一個起身,給大牛甩了個耳光,打的他是哇哇直叫疼.
“別沒大沒小的,那些都是傳聞中的修仙之人,神通廣大,不是我們這些凡人所能想象的.說不定你剛才說的不敬的話,就已經(jīng)被他聽到了!你想變成冰雕嗎?”張豹輕聲的訓(xùn)斥著.
張大?;叵肽切┍槐鶅鲋说膽K狀,當(dāng)即面現(xiàn)緊張的坐起身來,兩手合十,朝著四面八方的空氣連連求饒.
“修仙之人,張二叔能否說得詳細一些?”天河遲疑一下,壓低聲音的問道.
張豹起身看了看四周,忽然眼前一亮,發(fā)現(xiàn)自己誤打誤撞,已經(jīng)離那座城池不遠了,當(dāng)即拍拍身上的塵土,開口說道.
“好啊.不過我們還是先躲到城里再說,天快要黑了,我們幾個人在這留宿可不太安全.”
眾人起身,望著張豹指著不遠處的黑影,心中的一塊大石終于見到了底,一個個的欣然同意,往小城跑去.
一路上幾人的速度并不慢,張豹將自己所知修仙者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與他們聽,就連一向只盯著柴米油鹽的江云,也是聽得極其認真.偶爾的還問些什么,幾人是聽得驚嘆連連,滿是不可思議的神色.很快幾人就在天黑前入了城,心里總算有些底,不再七上八下了.
城中已經(jīng)亂成一鍋粥,難民長龍只有十分之一進入了城池,其他之人自然不知生死,自求多福.
經(jīng)過仙人除妖的一段插曲,天河等人人都明白了自己的渺小,同時對修仙有了濃厚的興趣,不過在此之前,他們需要解決一個更為緊迫的問題.
他們又斷糧了!
張豹等人進入了城池后,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除了人到了之外,也就只剩一身衣裳了,一些鐵鍋,衣物等逃荒物品,全都不知道丟在了何處.當(dāng)時事出緊急,所有人都只顧逃命了,誰還管這些吃飯的家伙,背在身上也是累贅,跑不快啊.
因為現(xiàn)在太過危險,江云不放心張豹一個人出去,張豹也放不下妻兒,于是一行其人在街角找了個干凈之地,七人抱成團,慢慢的睡去.
大街上滿是逃難而來的難民,個個身體羸弱,外加許久未曾進食,一場盛大的饑餓音樂會,從半夜就開始演奏了.
第二天,天還未亮,幾個人早早起來,他們?nèi)急火I醒了,聽著肚子咕嚕咕嚕的叫個不停,再感受全身的那種無力感,任誰都無法再睡下去.
張豹看著有些茫然的孩子,決定出去尋找吃的.天河三人自告奮勇的出去干大事,江云想要制止,但聽到懷中女兒喊了一聲”娘,我餓.”,就不再多話,抱著張花花默默的流下了眼淚.
于是幾人各司其職,再次重頭打拼.
張豹叮囑天河幾句,然后就獨自離開了.
天河一直是這幾個孩子當(dāng)中最懂事,也最勇敢堅強的孩子,在張豹的心中已經(jīng)算是半個大人,由他領(lǐng)頭,張豹也放心不少.
三個小家伙在城里分散閑逛,但是入眼的盡是蕭條荒涼.整個城池除了十幾名裝門面的守城士兵外,絕大多數(shù)還是昨天逃進來的難民.這些難民的處境和天河等人基本相似,全都骨瘦如柴,滿臉饑色.
好幾個見到天河三個小孩在外閑逛,打起了不好的歹念.不過經(jīng)人提醒幾下天河等人的”煌煌戰(zhàn)績”,那些餓的全身無力難民,大多熄滅了歹念,讓三個孩子逃過了一劫.
一轉(zhuǎn)眼已是午時,三個孩子匯集到一起,都是兩手空空,一無所得.
“不行啊,這樣下去,我們遲早都要餓死,大牛你那邊有什么收獲嗎?”天河有些焦慮的問道.
“沒有,我連一些無人居住的房屋都翻遍了,連只餓死的老鼠都沒找到!”大牛一攤雙手,無奈道.
“天辰呢?”天河轉(zhuǎn)向,看著最后才姍姍來遲的天辰.
“沒有,不過我倒是聽到一段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天辰遲疑一下,開口說道.
“哦?說說看.”天河來了興趣.
天辰整理了一下自己聽到的消息,過了一會,開口說道:“是這樣的,我從府衙前走過的時候,聽到門衛(wèi)正在討論城外的一個富人.這個富人我不知道叫什么,只知道門衛(wèi)稱他叫鄭員外,今年又上交了多少銀兩,多少糧食,聽起來很有錢的樣子.”
“能被稱為員外的,必是富甲一方的,嗯,這里面有戲,天辰你知道這個鄭員外在哪嗎?”天河摸著自己尖尖的下巴,想了一會,目露精光的說道.
“不知道.”天辰坦然回答.
“什么?你不知道,那還說個屁啊.”張大牛扯著嗓子罵道.
“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那些門衛(wèi)小心著呢,說話聲音極小,若不是我耳朵靈敏,聽到了大概,不然也不會知道鄭員外這個人呢.另外他們可是機警的很,我只是從門前走過,就能清楚的感覺他們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我看,只要我有什么舉動,相信他們一定會過來將我拿下,我哪還敢留在附近繼續(xù)偷聽啊.”天辰無奈的解釋一句.
其余二人聽到天辰這樣說,立刻熄滅了怒火,體諒了天辰的難處,不再埋怨了.
“這樣吧,下午我們?nèi)司筒环珠_了,一起去打探這個鄭員外的住所,現(xiàn)在世道這么亂,我可不希望我們再出什么問題了.”天河建議道.
大牛和天辰聞言也是欣然同意,于是二人當(dāng)即起身,開始了尋找鄭員外的旅程.
功夫不負有心人,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們從三名當(dāng)?shù)匦『⒖谥械弥肃崋T外的府邸,正在城池以北的三里開外.三人心中大喜,放過這群小孩.
“天色不早,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免得張二嬸擔(dān)心,等明天和張二叔一起去城北看看.”天河看了看西邊的火燒云,建議道.
張大牛和天辰一臉欣喜,雖然一天未有進食,但知道了鄭員外家的消息,已經(jīng)讓他們是喜出望外.對于天河找張二叔的建議也是欣然同意,畢竟擅闖一個有人府邸這等事,他們?nèi)齻€還從未做過,有個身強力壯的大人在身邊,多少有些底氣.
三個孩子一同回到了街道之上,找到了江云等人,只是張豹還未回來,想來還在為了食物而拼盡全力吧.江云希望張豹能帶點什么回來,但又生怕他出什么意外,心中焦慮不安.
天河則出聲安慰著,說他們已經(jīng)知道哪里有吃的,只要再等一天,他們就能帶回很多吃的.兩個妹妹聽完頓時開心的笑了,二人走到天河三人身邊,給了他們每人兩個香吻.
夜晚降臨,張豹這才有些失魂落魄的回來,神色間滿是沮喪.江云見到丈夫安全回來,雖然沒有食物,但心中也是高興,當(dāng)下安慰著張豹,并偷偷的將天河幾人的事情說與他聽.張豹聽完欣喜若狂,一掃陰霾,抱著妻子,滿足的睡去.
一夜無事,天亮之后,張豹帶著天河三人往城北的鄭員外家走去,目標(biāo)自然是先討個活干,養(yǎng)活一家子.
鄭員外的家很好找,因為他是此地最大的財主,豪宅別院就占據(jù)了二十幾畝的土地,遠遠的就能看見,像小型的皇宮大院,更別說朱漆銅門外面圍滿了人.
張豹四人目瞪口呆的望著面前的百十來號人,說不上話來,拉過其中一人問了兩句,這才知道了其中緣由.
原來前些天鄭員外的女兒回家,要住上一段時間.此女從東面帶回了幾匹極品上涼馬,而府邸中沒有幾個真正的養(yǎng)馬師,怕上涼馬水土不服,若是死掉了那不可惜得很,所以才重金聘請養(yǎng)馬師.看著門前熱鬧的場景,濫竽充數(shù)之輩怕是多數(shù)啊.
張豹好歹是個獵人,偶爾的也獵殺過一些野馬,自負對馬的習(xí)性多少有點了解,就自告奮勇的加入了排隊行列.
天河三人覺得無聊,悄悄的跑到一邊,開始做他們自己的事情.雖然張豹提醒過他們,叫他們安分一些,但顯然被三人當(dāng)成了耳邊風(fēng).只見三人一脫離眾人視野,就馬不停蹄的爬上了鄭家院墻,一個個的跳了進去,不知道想要干什么.
院墻之內(nèi)滿庭花草喬木,清香撲鼻,遠處的走廊之上掛著一些鳥籠,里面偶爾的傳出幾聲鳥鳴,清脆悅耳.院內(nèi)建筑倒也別致,一片片山水,一座座亭臺,錯落有致,其中一座亭臺之中還有幾個文人朝著遠處眺望著.與大門處的吵鬧相比,這里簡直是另外一個世界.
三個小男孩都是山村出生,哪里懂得這些亭臺樓榭,清幽典雅.他們一見有人,當(dāng)即低著身子,借住花草的掩飾,屁顛屁顛的往別處走去.
三個家伙漫無目的的一陣閑逛,漸漸的也開始注意到這些建筑的細致之處,想要好好瞧瞧,或者拿一些回去換成銀子.但是他們也清楚自己的身份,是偷偷溜進來的,不是人家請來的,所以也沒敢走上去細細的查看.
不知何時,天河三人走到了一處空曠之地,地面全是草坪大約兩畝.在北面還有幾排高大的木屋,也不知里面有些什么.門口處有一個仆人坐在墻角,一動不動,不知在干什么.
幾個人趴在地上,東看看西瞧瞧,猜測那仆人正在偷懶睡覺.確定沒什么危險后,這才輕手輕腳的來到了高大建筑旁,這離得近了,就聽到了仆人的鼾聲,三人一陣竊喜,當(dāng)即手腳麻利的溜到木屋之中.
鄭家府上,一座環(huán)境優(yōu)雅的大堂內(nèi),三人坐在圓桌之上把酒言歡,每人身后各站一位貌美侍女,為其斟酒.
其中正北坐的是位雍容華貴的中年男子,高冠聚頂,長髯垂胸,面色儒雅,和藹異常,一副世家之主的氣象.另外二人一男一女,男的劍眉朗目,俊秀至極,一身白袍,上面繡著古怪玉佩圖案.女的黃裙翩翩,傾城脫俗,一舉一動都有股媚意蘊含其中,二人仿若一對神仙眷侶.
如果天河等人在此,就會發(fā)現(xiàn),這對男女居然就是前幾日與紅袍人激斗的兩名修士!也不知這少女是怎么的,換上了一身黃裙,比起之前的白袍身影,少了一分清秀灑脫,多了幾分溫婉可人.
中年儒生和白袍男子頻頻舉杯對飲,舉止落落大方,相互間也是十分的客氣.女的極少說話,靜坐一旁,雙目流光似水,不知在想著什么.
“這次得仙人相助,這才去了鄭某一塊心病,真是多謝少俠了.一杯俗酒,不成敬意啊.”中年儒生笑容可掬,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對面白袍男子同樣舉起酒杯,一抬頭,杯中酒就入了肚.白袍男子放下酒杯,身后侍女緩步上前,為其斟滿.
白袍男子不急不緩的說道:”鄭伯伯太客氣了,除魔衛(wèi)道乃是我輩職責(zé)所在,應(yīng)為之事,不足稱謝.至于說仙人么,那就太高看王某了,在下不過普通的修士,堪堪靈脈而已,哪敢當(dāng)?shù)孟扇酥?我與令千金乃是同門兄妹,若是不棄,伯父喚我一聲師侄即可.”
看著面前男子謙遜的模樣,中年儒生很是滿意.”好吧,既然閣下如此說,那我也不客套了.唉,這次幸虧鈴兒帶著你這位師兄回來一趟,不然我鄭家府上下,不知道還會有多少人慘遭這妖人毒手.此等大恩大德,鄭某就代全府上下,謝過師侄了.”
說完中年儒生起身,抱拳行禮,白袍男子不敢托大,自然也是站立而起的回了一禮.
“鄭伯伯太客氣了,說來慚愧,那妖道在境界上面比我高上一小截,所以這次并未能將其斬于劍下.”
“什么?那,那這人要是去而復(fù)返,若要報復(fù),我鄭家上下百十口豈不是要死于非命嗎?”中年儒生臉色一白的說道.
白袍男子剛要說些什么,一旁默不作聲的女子開口說話了.
“爹,你不要怪王師兄了,我們修士上的事,你不清楚.原本那個妖道被我們追的到處亂跑,就快支撐不下去的時候,地面上居然出現(xiàn)了一群難民,還不知死活的留在原地不躲不閃,讓妖道抓去了幾個吸干了精血,恢復(fù)了不少法力,這才功敗垂成.況且?guī)熜中逓椴蝗鐚Ψ?,那一個小境界的差別,就法力深厚來說都是十分巨大,比作鴻溝也不為過,以弱對強,還將對方擊的重傷而逃,王師兄已經(jīng)盡力了.”
中年儒生怪異的看著一臉焦急,想要為男子辯解的女兒,笑了一聲,并不說話,但是雙目如刀,似乎已經(jīng)剖開了女子的表面,看穿了她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黃裙女子意識到什么,當(dāng)即住口不言,赤耳粉面,低下了頭.
“鄭伯伯盡可放心,雖然我未能將妖道擊殺當(dāng)場,但是在其臨走之時,我施展一種極其厲害的兩傷法術(shù),已經(jīng)重創(chuàng)此人根基.就算不死,二十年之內(nèi),別想恢復(fù)如初的.”白袍男子接著說道,解了女子之圍.
“哈哈哈,師侄如此說,我當(dāng)然放心,來,我們再干一杯.”中年儒生豪爽一笑,再次敬酒.
白袍男子舉杯相迎,二人一飲而盡.
“我們還會留在府邸幾日,一來養(yǎng)傷,二來則是為貴府布置幾道法陣.到那時就算我和鈴兒師妹不在,一些宵小之輩也難以窺視貴府,保證安然無恙.”白袍男子笑著說道.
“哈哈,如此甚好,那鄭某就在此先謝過師侄了.”中年儒生聞言一喜,當(dāng)即抱拳稱謝.
黃裙女子一見二人相談甚歡,嘴角微微一翹,眉宇間喜色甚濃,看來她所想之事今日有戲.
正當(dāng)黃裙女子想將事情引入主題的時候,南面?zhèn)鱽韼茁曬R兒嘶鳴的聲音,引的幾人抬頭望去,但是距離太遠看不清楚,只能遠遠的看到幾匹馬在草坪上撒腿狂奔.
“上涼馬果然不是尋常之物,如此烈馬,常人難以駕馭啊.”中年儒生望了一眼奔騰嘶鳴的駿馬,感嘆道.
“鄭伯伯若是喜歡,這兩匹上涼馬就送與您了.”白袍男子淡淡說道.
“哦?那你們又如何回去呢?”中年儒生問了一句.
“我和鈴兒師妹同是靈脈期修士,修為到了我等境界,就算整日御劍飛行也是無恙.騎這上涼馬只是師妹的一時興起,想要游覽一下沿途山水而已.畢竟飛劍的速度太快了,來不及好好欣賞就已經(jīng)遠遠飛走了.”白袍男子解釋道.
“哦,原來如此,既然王師侄如此說,那我就不客氣了.”中年儒生對面前的男子是越看越滿意,當(dāng)即不再客氣的收下了這份厚禮.
這上涼馬可不是尋常的馬兒,這可是在大周北境上涼官府精心培育而出的.傳聞上涼馬原本就是西面胡人的精品西涼馬,當(dāng)年大周因為顧及靈川大地沒有多少精品馬兒,這才將西涼馬大批引進,然后在北境撫養(yǎng)培育而成的.聽說因為水土不服的緣故,上涼馬不如西涼馬,但是其根底猶在,品質(zhì)上比起一般馬匹,好上不知多少.
傳聞一日千里,對于此馬不過是閑庭信步罷了.現(xiàn)在戰(zhàn)事吃緊,此馬供不應(yīng)求,多少達官貴人有錢也是買不到一匹.中年儒生一下子得到兩匹,如何不讓他是欣喜之極.
可是南面馬匹嘶鳴不止,隱隱還在四處亂跑的樣子,附近的一排房屋也傳來陣陣雜亂之聲,就是相隔如此之遠,中年儒生等人也是聽的清清楚楚.
黃裙少女眉頭微皺,當(dāng)即施法放出神識一掃南面,結(jié)果讓她大驚失色起來.白袍男子注意到女子的變化,也放出神識向遠處掃去,結(jié)果也是皺起了眉頭.
“發(fā)生什么事了?”中年儒生當(dāng)然注意到了二者的神情,開口問道.
“沒什么,只是來了三個不速之客,將馬場搞的烏煙瘴氣的.師兄,你傷還未愈,就留在這里,區(qū)區(qū)三個毛頭小子,也敢到我鄭府鬧事,活得不耐煩了.”
“也好,這次我就偷個懶了.”白袍男子淡淡回了一句.
黃裙女子沖其嫣然一笑,然后轉(zhuǎn)過身冷冷的盯向南面馬場,冷哼一聲,柳眉一豎,單手一掐決,身上白光隱現(xiàn),整個人就化為泡影,憑空消失了.
中年儒生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事情,但目光中依舊閃出震驚之色,縷縷羨慕之色飄散而出.白袍男子則神色淡淡,回過身來,端起酒水,輕抿一口,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