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懷璧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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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看破衛(wèi)崢攻宋的真正目的，整個天下怕是只有蘇秦一人，即便是張儀也看不出來，因為張儀未曾身在其中，何況此時此刻傳到秦國的消息只是衛(wèi)國大勝宋軍于歷山，白起大軍虎視睢陽的消息還沒有傳到秦國，再說秦國此刻都自身難保，犀首都帶兵打到家門口來了。

　　此刻，白起統(tǒng)軍在宋國攻城掠地，而衛(wèi)崢帶著百名護衛(wèi)已然重返朝歌都城。

　　如若按照白起目下拔城必克的態(tài)勢下去，一路有可能直接打到宋國都城睢陽去，不過衛(wèi)崢并沒有打算要白起率領大軍兵臨宋都城下，且不說宋國睢陽依托淮水筑城，城下偌大的護城河難以攻占，如若真的在此刻打到宋國都城去，那真是捅了天大的窟窿。

　　衛(wèi)崢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而心有滅他國之舉，更別說富饒之宋也沒那么容易就能被打下來，殊不知后世的宋朝兵鋒不盛卻維持三百年基業(yè)，就是宋朝富裕。

　　而今能夠連戰(zhàn)連捷，兵鋒所向無往不利，不過是把宋國打了個措手不及，也讓齊國措手不及，如若得寸進尺必遭禍患。

　　這一次衛(wèi)崢對宋國發(fā)狠除了被迫反擊和雖局勢改變策略，更重要的是出于一種隱性的政治目的，一來是禍水東移，二來也是要打出衛(wèi)國八雄主的氣概，既然無法掩飾，那就無需在遮遮掩掩，干脆利落的把獠牙露出來。

　　常言道，該出手時就出手。

　　朝歌，宮廷內殿。

　　“君侯，觀澤等五十里地本月下旬即可悉數(shù)交割與齊國?！?p>　　此時此刻劇辛和衛(wèi)崢兩人正單獨議事，衛(wèi)崢看著他送來的奏疏默默點頭，看向對方說道：“這觀澤之地數(shù)十里疆土割讓齊國，當?shù)匕傩帐當?shù)萬西遷入河西郡，十幾萬百姓擇地安置所消耗的錢財皆有國府調撥款項，此事不能大意，尤其是給百姓分置新田、新戶，不能亂更不能少，河東有多少地便在河西分多少地！”

　　“劇辛明白——！”

　　衛(wèi)國答應獻地卻也只是獻地，衛(wèi)國當?shù)貛卓h的百姓全部遷入河西一郡，或河東一郡重新安家。顯然，衛(wèi)崢數(shù)年時間煞費苦心的向衛(wèi)國百姓塑造國家觀念、帝國概念，如若此次割地獻城連帶著當?shù)氐睦习傩杖縿澖o齊國，這些年對衛(wèi)人塑造的國家歸屬感和國家觀念將付諸東流。

　　這一次割地與齊的事件導致十幾萬衛(wèi)國人內遷雖然麻煩，卻未必是壞事，處理得當不失為一種籠絡民心的手段。劇辛知道這件事情非常舉足輕重，自然不敢怠慢，也知道這十幾萬老百姓安置的如何將影響衛(wèi)國之主的民望。

　　好在齊國財大氣粗，衛(wèi)國把十幾萬人遷移走了，大不了從齊魯大地遷十幾萬齊人入主此地，齊國看中的是西進中原的咽喉門戶，并非是那十幾萬口人。

　　“君侯，臣……”劇辛忽然欲言又止的說道。

　　“子辛有什么話但說便是，何須吞吞吐吐的？”對案而坐的衛(wèi)崢笑說道，愜意的自飲一樽。

　　“昨日議事君侯說要把宋國那十幾個縣悉數(shù)送出去，我衛(wèi)國傾盡國力，盡耗庫府之存，我軍將士浴血奮戰(zhàn)打下來的城池卻要悉數(shù)奉送出去，豈不……”

　　衛(wèi)崢一聽顯然看出了劇辛這是舍不得啊，笑道：“子辛是舍不得已然到手的陶邑？”

　　“確是舍不得——！”劇辛老實的說。衛(wèi)崢失笑而言：“呵呵……你舍不得，我更舍不得，陶邑，天下富饒之地也，誰不想要？”

　　“然，子辛可記得曹桓公十年詹父帶領周天子軍隊進攻虢國之事？”衛(wèi)崢忽然如此一問拍馬不相及的話題。

　　“臣略知曉一二，虢公最終逃亡虞國。”劇辛如是回答，心中也好奇衛(wèi)崢怎么突然說起四百多年前的事情去了。

　　衛(wèi)崢酌酒示意，又說道：“當初，虞公之兄藏有寶玉，虞公所求之，虞叔未獻之，不久心生悔意，深知得其美玉，必由此遭來禍患。虞叔便獻玉璧，虞公不滿足又向虞叔索要寶劍，虞叔自知無法滿足虞公，禍害勢必降至，于是先下手為強攻打虞公，公逃亡共池?！?p>　　劇辛聽他說出這四百年前的事情，大概知道用意為何了，衛(wèi)崢長嘆一聲而道：“子辛啊，周人民間便流傳一句話：百姓無罪，懷藏玉璧那就有罪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

　　“這陶邑的確石塊價值連城的寶玉，然這塊玉璧卻是燙手，更有劇毒，誰攬入懷中誰必遭來禍害，我現(xiàn)在是恨不得快點把這燙手山芋送出去！衛(wèi)國，還不夠強，不強就不能逞強，一口氣吃不成胖子反而撐破了肚皮，那才是大忌?！?p>　　“臣慚愧，有欠考慮——！”

　　“不過子辛你說的不全錯?！毙l(wèi)崢旋即移目至劇辛身上，道：“此番我軍東征宋國，盡喪庫府之存，盡耗國力而將打下來的這么一塊富饒之地送給齊國就完事了，那我豈不虧大了?！?p>　　“君侯的意思是……”劇辛看向衛(wèi)崢遲疑道。

　　“找宋國賠款、找齊國補償，我除了不要地可以要人口、要糧草、要器械……言而總之，此番我衛(wèi)國出征所消耗的國力，其一由宋國來補償，宋國富饒，一二百年無戰(zhàn)事，家底殷實的很，呵呵……”

　　劇辛看著衛(wèi)崢腹黑的一笑，又道：“齊國這次得了天大的便宜，等于是我?guī)椭R王打下了陶邑，他不費一兵一卒就得如此富甲天下之地，幫我向宋國討要點東西總不過分吧？好地也拿走了，也限制了我衛(wèi)國做大，我獻如此大禮以示不爭天下之心，齊王總得要安慰一下我這個跟他混的小弟吧？如若不然，今后哪國敢輕易親齊國？嘿嘿嘿……”

　　劇辛看著衛(wèi)崢腹黑的陰險笑容下意識感覺有些發(fā)涼，正如他前日所言，齊國雖是大國，卻為竊取鄰邦寸土之利而高興萬分，此番衛(wèi)崢把陶邑就送到齊王眼前，齊國基本上不可能忍得住誘惑。

　　恰巧齊國是天下強國，根本就不怕宋國，換句話說，這陶邑可不是我齊國強兵奪去的，誰讓你去打人家衛(wèi)國還反被打的兵敗城失？

　　可齊王怕是萬萬想不到宋王戴偃到底是什么樣的君主，射天殺神的瘋子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還會怕齊國？他只會認定陶邑是齊國占了的事實，這一點就夠了，更別說衛(wèi)崢這個腹黑還要暗中推波助瀾借助戴偃其兄再來個反間計。

　　君臣二人商議之時，左宮監(jiān)持著他國符節(jié)前來：“稟君侯，齊國遣特使來，目下已入朝歌驛站靜候召見?！?p>　　“使臣何人？”衛(wèi)崢接過符節(jié)的同時問道。

　　“回君侯，正是蘇秦——！”

　　衛(wèi)崢和劇辛微微驚訝，前者旋即覽閱符節(jié)，一看之下不由得露出了笑意，遞給劇辛而道：“想不到齊國先遣使臣為調停衛(wèi)宋之爭而來，還是季子代齊國出面為調停特使，看來季子已看出我伐宋之意，哈——！”

　　齊國之舉正中衛(wèi)崢的下懷，不過齊王如此迫切倒也在情理之中，衛(wèi)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突然成為了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齊國如若容忍衛(wèi)國吞下陶邑這片富庶之地，豈不是坐看家門口的小霸成為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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