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故人(二)
段飛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這倒怨不得姑娘,這么大的西安城,住著百來萬的人,自然不會人人都一樣,其中或許有些人是迫于形勢的!”
柳晴一愣,她是魔教中人,而段飛是正道弟子,像這種有損正道威名的話,一般正道中人是不會明說的,足見段飛已對她推心置腹,心里高興極了。
兩人這般說著,邁步走近一家名叫清風(fēng)樓的酒樓,在二樓靠窗的一桌上坐下。
段飛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雖自稱半個(gè)主人,其實(shí)也是第一次到西安,也不知道什么好吃,吃些什么就由柳姑娘做主吧!”
柳晴得意一笑,道:“瞧我先前怎么說的?你雖然是中原人,但你顧著練功,對中原的了解或許還沒我多呢?”
段飛眉腳一挑,將信將疑的說道:“那么就請姑娘先點(diǎn)幾個(gè)姑娘認(rèn)為有名的菜,待會兒我再問問店小二看看對不對!”
正在此時(shí),樓梯上來幾個(gè)帶刀帶劍,卻是文質(zhì)彬彬的江湖人士,段飛一見這些人的模樣,立刻把臉朝向墻角,裝作自己并不存在。
柳晴瞧見段飛模樣,以為遇見仇家,一雙妙目凝視著段飛,溫道:“不必緊張,若是遇見仇家,我與你一同進(jìn)退!”
注意到眼前少女眼中流露出的真誠,段飛只覺心中一暖,笑著搖了搖頭,輕聲道:“不是遇見仇家,是碰見熟人了!”
柳晴心頭一沉,幽幽道:“正魔殊途,你是名門子弟,有大好前程,自然不想讓人看見我和你在一起!”
段飛心頭大急,忙道:“姑娘蕙質(zhì)蘭心,我...我心中只有傾慕之意,又...又怎會怕人撞見呢!”
他情急之下,終于說出心中本意,只覺一顆心在胸腔里怦怦直跳,有生以來從未有過如此期待。
柳晴聽完又羞又喜,一張俏臉紅得就好像一顆熟透的蘋果,心里就跟吃了蜜一般,問道:“那你為何不要熟人見我?”
段飛道:“他們雖然是熟人,但因?yàn)橐恍┦虑椋屗麄冃闹杏行琅?,如果他們知道我在這,少不了會有些麻煩!”
柳晴聽完,只覺心中一顆大石終于落下,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氣,笑道:“既然這樣,咱們換一個(gè)地方吃飯吧!”
段飛也正有此意,急忙點(diǎn)了點(diǎn)頭,只見先前幾人一上酒樓,酒樓的伙計(jì)就忙不迭的替他們騰出一張大圓桌。
幾人慢條斯理的坐下,不一會兒,桌上就上了滿滿一大桌酒菜,卻不見有人動筷,直到一位精神矍鑠的白衣老者點(diǎn)了點(diǎn)頭,眾人才動筷!
段飛朝著柳晴說道:“就是現(xiàn)在,咱們悄悄的走,別被人發(fā)現(xiàn)了!”
柳晴嗯了一聲,跟著段飛緩緩走到樓梯口,發(fā)現(xiàn)那些人沒有注意到,長長舒了一口氣,正想著下樓而去。
不想此時(shí),旁邊忽然有人朗聲喊道“華山派的段飛,你下樓要去哪兒?”
這句話簡意賅,絕不會引起任何誤解,先前上來的幾人聞,紛紛變色,眼睛齊刷刷朝著樓梯口望去。
然而,樓梯口只有清風(fēng)吹過,哪有人影!
不由得略帶忿忿的望向說話之人的方向,想要看一看是誰在故意戲弄他們。
然而,說話之人的方向只有一桌未動多少的飯菜,人卻不見蹤影。
幾人對視一眼之后,先前哪位精神矍鑠的老者起身說道“不知是江湖上的哪位朋友在和咱們西湖凌家開玩笑,還請現(xiàn)身一見吧!”
這老者說話雖不洪亮,卻是非常清晰,整個(gè)喧囂的二樓每個(gè)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不約而同的望向老者,臉上盡是困惑與震驚。
除此之外,卻無人出來承認(rèn)。
那老者炯炯有神的目光在周圍人群中一一掃過,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之人,又沉聲道“
朋友,既然能夠認(rèn)出我們的來歷,便不會是陌生人,還請現(xiàn)身一見吧!”
待得老者話語緩緩落寞,現(xiàn)場依舊靜悄悄的,沒有人回應(yīng),那老者見對方不肯出來,只得騫騫的坐下。
幾人低聲商量片刻,飯也沒繼續(xù)吃,一起下樓去了。
就在這些人前腳剛走,后腳就爆發(fā)出一陣驚呼聲。
“西湖凌家,竟是西湖凌家,我剛才竟然有幸與西湖凌家同堂吃飯,真是三生有幸!”
有人不解的問道“西湖凌家是什么?有咱們西安尚府厲害嗎?”
“這個(gè)就得看比什么了,若是比武功,比威望,西湖凌家自然不會是尚府的對手。
但若是比行醫(yī)治病的手段,一百個(gè)尚府也不是凌家的對手,只是他們不顯擺罷了!”
“哇!真的假的,那不是神醫(yī)世家?我的天啊,我剛剛竟然有幸與一群神醫(yī)同堂吃飯,就算現(xiàn)在死了,也不遺憾了!”
“神醫(yī)世家倒也算是,不過里面自然不會個(gè)個(gè)都是神醫(yī),得看天分的。
據(jù)我所知,西湖凌家這一代最有天分之一凌小雨,已經(jīng)拜了華山派周大俠為師,她日后就算不能成為神醫(yī),至少也能夠?qū)W到一身武功。”
“嘶!周大俠?難道他是...”
“不錯(cuò),這位周大俠就是數(shù)天前在尚府里面一人擊敗一十二位好手,大出風(fēng)頭的少年天才段飛的師父!”
“什么!段飛!竟是段飛的師父!”眾人又是一片嘩然。
“哇哇哇!又是醫(yī)道天才,又是武學(xué)天才,這華山派未來怕不得了啊!”
就在眾人喧囂莫名之時(shí),一個(gè)鵝黃色衣衫的少女大模大樣的來到先前那幾人的飯桌前。
黃衣少女纖細(xì)修長的手指在桌沿邊緩緩滑過,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顯得俏皮又可愛。
忽然,黃衣少女自自語道“可惜啊!這么好的一桌飯菜,就這樣白白浪費(fèi)了!”
“姑娘既然覺得浪費(fèi),不如咱們一同吃了,如何?”那黃衣少女話語方落,正對面就有一個(gè)少年人不咸不淡的聲音傳來。
黃衣少女抬起頭來,一點(diǎn)也不意外的望著大圓桌正對面的青衣少年,只是別有深意的瞧了瞧青衫少年身旁的黑衣少年。
黃衣少女忽然挑釁似的瞧了段飛一眼吃就吃,不吃白不吃,難道...本姑娘還怕你不成!”
罷,竟真的坐了下來,朝著段飛兩人揮手說道:“少俠,姑娘,請坐!”
段飛為人向來謹(jǐn)慎,但見一弱女子都如此爽快,他若再顯得瞻前顧后,未免有失身份,拱手道:“請!”伸手去拉椅子。
柳晴伸手拉住楊恒手臂,輕聲道:“小心!”
段飛微微一笑,道:“無妨!”
柳晴見段飛在笑,不知怎么的,心里頓時(shí)踏實(shí),在段飛身旁坐下。
這時(shí),周圍的食客注意到這里的情況,紛紛以好奇的目光審視著三人。
只見這三人少年先是對視一會兒,那青衣少年劍眉深鎖,明顯臉色困惑,而他對面的鵝黃色衣衫少女則是一臉不合時(shí)宜的笑容。
只是讓這些人在意的卻不是鵝黃色衣衫少女笑與否,而是少女笑得,怎么能夠這么漂亮,簡直可以用驚為天人來形容。
周圍開始發(fā)出竊竊私語聲。
“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漂亮的少女,莫非是天仙下凡!”
“嘿嘿!我看就連天仙也沒有這么美貌,若是她能夠委身下嫁于我,就是立刻死了,也值了!”
“得了吧你,你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她是我的!”
“她是我的,我的!”
“...”
這些人七嘴八舌,說得起勁。
黃衣少女俏臉生寒,忽然在一盆魚丸湯上一抓,就有幾十個(gè)黑點(diǎn),密密麻麻,打在周圍人群身上。
這些人只覺得身上被什么人突如其來的狠狠打了一拳,疼得幾乎快要哭了出來,立刻連滾帶爬的逃下樓去。
段飛心頭一跳,暗想:“似她這般抓魚丸來打人,我或許也能做到,但要做到她這般舉重若輕,卻是萬萬不能!”
柳晴也是一臉凝重,輕聲道:“她打出二十個(gè)魚丸,打翻了二十個(gè)人,一顆也沒落空!”
段飛又吃了一驚,一般人想打中已是很難,而要想全部打中更是困難,想要像少女那般隨手一抓就能全部打中就更是極難了!
此時(shí),不停有痛苦的呻吟聲傳來,段飛忍不住開口道:“姑娘,你是世外高人,何必與他們一般見識?”
黃衣少女回過頭來,神色變得柔和,微微一笑,道:“他們粗穢語,方才我沒取他們性命,便是手下留情了!”
段飛心想有理,便不再說話,這時(shí),街上忽然傳來十分密集的腳步聲響。
黃衣少女朝樓下望了一眼,臉現(xiàn)不耐之色,回頭朝著段飛二人道:“段少俠,以及這位妹子,山水有相逢,咱們后會有期!”
罷,從一旁窗戶飛身而出,她身手甚快,段飛來不及阻止,她便已飛出窗外,只聽得樓下有人大吼妖女休走。
黃衣少女輕飄飄的落在對面客棧的房頂上,沒有理會樓下喊話之人,反而回頭似笑非笑的看了段飛一眼。
從客棧另一邊跳下,消失不見。
街上一陣混亂,只聽得有人大吼道“大家快追,別讓行兇歹人跑了!”
又有人吼道“歹人一共有三個(gè),現(xiàn)在只跑了一個(gè),那青衣歹人與黑衣歹人一定還在樓上,大家上樓一發(fā)抓了!”
“青衣歹人與黑衣歹人?不就是說得我們?”段飛柳晴一臉無語。
緊接著,有登樓聲傳來,段飛:“他們要上樓了,咱們也走吧!”
柳晴道:“你我分開走!”
段飛知道柳晴擔(dān)心身份暴露會連累自己,搖頭道:“不行,要走一起走!”
柳晴微微一笑,道:“我也想和你多待一會兒,但我現(xiàn)在要找人,你如果還想見我,一年后,我在這里等你!”
說完,柳晴也飛身到對面房頂,回頭望著段飛嫣然一笑,身影消失在高聳的屋脊背后。
段飛望了望對面客棧的屋頂,自認(rèn)目前的輕功還跳不了這么遠(yuǎn),只得撕下一張青布,蒙在臉上,轉(zhuǎn)身從另一方的窗戶朝街上跳去。
方才落地,只覺四周人影幢幢,來不及看清到底有多少人忽聽有一個(gè)青年漢子聲音吼道:“歹人休走!”
一把長刀帶著勁風(fēng),直撲段飛左肩,段飛用劍鞘一擋,刀上的力道推得段飛握劍的手朝后一退。
“聽聲音好像是武夷派的鄧輝師兄!”段飛微微凝神。
武夷派也是七大派之一,段飛不敢怠慢,忙提上一口內(nèi)力,握劍的右手超前一推。
鄧輝出招留有余地,被段飛推得連退兩步方才穩(wěn)住身形。
這時(shí),段飛已朝著另一方跑出五尺,忽見前方白光晃眼,聽見又有一人高聲喊道:“你走得了嗎?”
這一刀來勢教之第一刀更快,刀還未及身,銳利的刀氣就刺激得段飛雙眼發(fā)酸。
“這好像是武夷派的黃海師兄!”段飛聽出聲音,急忙彎腰避過,同時(shí),右腳猛的一抬,不偏不倚的撞在黃海握刀的手腕上。
黃海被段飛踢中麻筋,手中長刀被踢飛,臉色大變,急忙朝后爆退以躲過段飛有可能的凌厲后招。
然而段飛在踢飛長刀之后,卻不乘勝追擊,一溜煙沒入人流,消失不見。
黃海望著段飛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鄧輝把長刀遞回,問道“黃海師兄,你沒事吧!”
只見黃海搖了搖頭,鄧輝又望向段飛消失的方向,眉腳微皺,心底困惑道“
這人內(nèi)力雖然勝過我,但還不至于能夠一招踢飛黃師兄的長刀,他到底是誰?”
黃??戳艘粫?,忽然問道“鄧輝師弟,你有沒有覺得這人的身形有些眼熟,好像是咱們曾經(jīng)見過的人!”
鄧輝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我雖然沒有看出他的身形眼不眼熟,但我卻看出這人非常熟悉咱們的武功招式。
所以他方才能夠如此準(zhǔn)確的一腳踢飛師兄的長刀,如果不是非常熟悉之人,很難拿捏得如此精準(zhǔn)!”
黃海臉色稍稍緩和,恍然大悟道“難怪他一招得手卻不乘勝追擊,看來他必定是咱們的同道中人,方才會手下留情,只是他是誰呢?”
“咦!難道是他!”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脫口驚道,這個(gè)他,自然指的是前幾天在尚府大出風(fēng)頭,后來卻又銷聲匿跡的段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