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使微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女子便輕盈地轉(zhuǎn)過身去引著我們走向二樓,沿著中軸旋轉(zhuǎn)的樓梯向上,映入眼簾的是涂白墻面上橫掛一長卷字畫,“女史箴圖!那不是顧愷之的女史箴圖嗎!”我極愛顧愷之的畫風(fēng),但卻不敢想象也不能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東西!畢竟只是一間小小的酒肆作坊,而現(xiàn)在、竟然只被酒肆的主人用來裝飾墻面!誰又會把稀世珍寶隨意地掛上墻壁呢!我忙跑了上去,仔細(xì)查驗。
只見畫卷十二段,分別描繪了馮媛護(hù)主、班婕妤隨行、晉裝貴女端莊優(yōu)雅的對鏡梳妝…那畫中人物飄逸,線條細(xì)致,下筆有力并連綿,人物神情自然而逼真,絕不可能是宋代的摹本,況宋之摹本存世也不過九段!
我正暗自驚詫地看著,女子卻移步上前,用衣袖掩鼻輕笑地說道:“嘗聞先生博學(xué),見之,果然!”頓了頓又說道:“先生不妨落座,這畫卷我讓小二取下,先生可細(xì)觀之?!蔽耶?dāng)下大窘,卻又不得不佩服這女子的善解人意。
緊跟著女子,我們走入一個靠左的雅間,那女子又引著我們落座,點(diǎn)頭笑著說道:“各位稍待,酒菜照舊片刻就來”又轉(zhuǎn)頭笑著跟白衣使說道:“白大人,新釀的三花酒已出…”
“三花酒出了?太好了!阿珠,這次你可不能小氣,必須均我二壺?!卑滓侣犞ⅠR咽了咽嘴里的口水,滿臉期待,又怕那女子不允,又急切的說道:“你看、我今天還帶了客人不是…”
“白大人,本來你要二壺倒是沒什么不可、只是,您可別糊弄我”那女子說著慧黠地向他眨了眨眼睛“您的客人可不愛飲酒,何況、你尚有公務(wù)在身,不妨先喝一壺,改日再來飲了便是!”說著又朝我笑了笑說道:“先生稍坐,我去沏一壺六堡茶來,讓先生品上一品,看看人世出產(chǎn)的、和我這出的哪個更好。”說著發(fā)出銀鈴般悅耳的笑聲,往門口走去…
“哎,阿珠,你這太不夠意思了,簡直厚此薄彼!對這小子也太好了!”白衣見女子離去,無奈地直跺腳,又小氣的瞪了我一眼,“你說你,怎么誰都知道你、哪都有你呢!”
“我看你是又活回去了,大白”黑衣抬起了看著電子屏的臉龐“其他地方不講,在這里,黃泉啊!我們能不知道他嗎?想不知都難!”
“為什么?”我一臉犯二的問道。
“為什么?哼、”黑衣使戲謔地盯住了我的臉酷酷地說道:“你們?nèi)碎g,有一句話說的可真對,鬼才知道,鬼當(dāng)然知道人間的一切,包括你!”
我突然感覺信息量有點(diǎn)大,一下子轉(zhuǎn)不過彎來!于是又接著弱弱地問:“那我也死了!怎么不知道你?”
“醫(yī)學(xué)上定義,你是死了,但在我們這里也可以說還沒死,或沒死透。”
“沒死透?”我疑惑地問。
“是啊,二十四個時辰之后,你入了鬼籍,才算真死?!卑滓陆悠鹪挷缯f道?!岸?,孟婆湯,奈何橋也是等要去投胎時才過的,這樣,就前塵往事盡忘了。”白衣說著拿起小二奉上的銀酒壺,灌上了幾口“好酒!”他笑著說道,可我分明在他的臉上捕捉出幾分落寞來,唉、看來,不管是人世或黃泉,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我當(dāng)下由心喟嘆,搖了搖頭,接過另一個跑堂遞上的畫卷,細(xì)細(xì)的看了起來。
“真是好畫!”有生之年得見顧愷之的真跡、我興奮異常,可一想到這畫卷在這的安放,簡直就是暴殄天物,不由抱怨著說道:“這十二段,每段都價值連城,這酒坊的主人真是不懂得…”
“不是不懂得,而是奇貨太多,這根本就不夠看的、”黑衣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又道“你可知道她是誰?”
“嗯?”我迷惑的抬起了頭。
“她單名一個珠,全名,全名喚作綠珠”白衣用手高舉起銀壺,自上而下,心滿意足地傾倒起細(xì)長的酒液進(jìn)入口中,滿眼迷離的緩緩說道。
“綠珠?石崇,難道、是晉代石崇的綠珠?”我驚愕地張大了嘴。
“是誰喚我夫君來?”正說著,門口傳來了女子的聲音,只見那個女子站定在門外,正笑臉盈盈地、手托著一壺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