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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迷于朦朧的睡夢之中,熄了燈,到處都一樣漆黑。
唯有那張床前不一樣。
那模糊的人影正閃著暗紅色的光。
那人影盯著床上熟睡的人,米黃色的長發(fā)上還留有麻花辮的波浪,安靜的睡臉過分甜美。
窗外打了個雷,如同劃破天際的流星一般一閃即過。
那人的影子有一瞬間被拉長,映到了墻上。
窗外的風(fēng)有些大了,雨點被殘忍地抽打在玻璃窗上,劈啪作響。
那人影伸出了右手,張開五指,擋在那熟睡之人的面前。
紅色的光從手掌的正中心亮起,越來越亮。
突然,那熟睡之人身旁的人猛地起身,一把抓住了那人影伸出來的手。
還沒等那人影反應(yīng)過來,就被強(qiáng)拉硬拽地拖著從窗戶跳了出去。
窗外的雨還在下,湮滅了那紅色的光芒。
“你究竟…”睡衣被雨水打濕,貼在身上,“是阿瑞斯么?”
“塔納托斯?”那人影的聲音低沉得如地獄的洪濤,咆哮著從喉嚨涌出,“最近總是能遇到你。”
“你要對我的朋友做什么?”被打濕的睡衣在一瞬的亮光之中變成了漆黑的斗篷,身后的翅膀收攏著,被銀色的長發(fā)遮住。
“你的朋友?”
“我的朋友?!?p> “你可別混淆了你的身份,你是塔納托斯,并不是什么人類的夏林?!蹦侨擞袄涑暗?,“就像我,并不是什么千九,而是戰(zhàn)神阿瑞斯。”
那人影身上的紅光再次亮起,一個肌肉健壯的俊美男人赫然出現(xiàn)在面前,金黃的卷發(fā),大海一樣湛藍(lán)的眼睛。
“別開這種玩笑了,在寄體的體內(nèi)就要好好遵守人家的規(guī)律?!逼岷诘某岚驈堥_,圍住了身體,羽**片飄落,又變回了那個被雨淋濕的人。
“但我也要為我的事情努力一下吧?!?p> “你的事情?”
“戰(zhàn)馬來了?!?p> “什么?”那人受了不小的驚嚇,“你的戰(zhàn)馬?”
“嗯,科納玻斯?!蹦腥藬蒯斀罔F地說道,“他的氣息就在剛剛那人的身上。雖然作為神的我們感受不到地獄里的東西的氣息,但是我的戰(zhàn)馬的氣息我還是能感覺出來的?!?p> “所以呢?你打算強(qiáng)制喚醒科納玻斯?”
“我現(xiàn)在需要他的幫助。”男人說道,“為了維護(hù)這個地獄的秩序而被派來這里的我,如果一直困在這個輪回之中是沒有可能完成使命的。”
“但是你對這個輪回又了解些什么?對這個結(jié)界又知道什么?對這一切最為了解的是千九吧,所以我勸你還是趕快把靈魂的控制權(quán)交回給她?!?p> “那個人的適配性降低了,再這樣下去的話…”男人頓了一下,“你知道會是什么結(jié)果吧?!?p> 適配性降低了的人,體內(nèi)的前身會轉(zhuǎn)移到其他S級寄體內(nèi),同時帶走前寄體的靈魂用來補(bǔ)充自己的能量。
也就是說,前寄體,必死無疑。
“怎么會…適配性…是哪里降低了?”驚訝與不安。
“記憶方面,她本身的記憶在逐漸消失。記憶消失到一定程度,就連最基本的人都稱不上,更何況成為寄體。而且…”
“而且什么?”
“她的體內(nèi)還有另外一股力量。”
“不是黑魔法么?”
“和黑魔法給人相同的感覺,但是是更危險的東西,是那種一旦覺醒連宙斯都無法阻止得了的東西?!?p> “怎么會…”
——千九,你的存在究竟是多么復(fù)雜。
“好在我能感覺得到那東西還在沉睡,否則…”
就連這個地獄都會被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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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九?”唐澤推開屋門,看到落湯雞一樣的千九正向隔壁房間走去,“這么晚你去哪了?”
被叫住的千九愣了一下,停住了腳步,目光呆滯地看向唐澤。
“唐澤…”
“千九,你怎么了?”唐澤走過來晃了晃千九的肩膀。
那鮮紅的眸子仿佛被夜色染污一樣,美麗的色彩暗了下去。
“啊…沒怎么啊?!毖壑新狭嘶顨?,“剛剛…啊啾!”千九猛地打了個噴嚏。
唐澤這才意識到雙手握著的肩膀有多冰冷,臉頰也是,身體也是。
——她的身體總是這么的冰冷,讓人想趕快擁抱住她,溫暖她。
“可以稍微抱一下么?”千九壓低了聲音。
“嗯?!?p> 得到了許可,千九將手臂環(huán)上了唐澤的脖子,踮起腳尖,緊緊貼著他的胸膛。
“好暖?!鼻Ь泡p輕閉上了眼,很享受地說著。
“弄成這個樣子要趕快去洗個澡才行,不然會感冒的。”
“不會的。”千九果斷地否定道,“只要這幅身軀還在,無論什么樣的創(chuàng)傷都可以迅速恢復(fù)的?!?p> 唐澤皺了下眉,沒理解她在說什么。
“這幅軀體,如今連一點存在的實在感都沒有??仗摰匾苿?,空虛地存在?!彼脑捳Z聽起來融入了早已傾覆的悲傷,“我啊,究竟在為何而活…”
沉默。
“我說你啊,又開始胡思亂想了吧?!碧茲奢p推開抱著自己的人,面帶微笑地說著,“這種在夜里莫名的壓抑感我也是懂的,總之快點洗個澡睡覺去吧?!?p> 千九臉上的不解被會心的笑沖淡,她微微抿了下嘴,放開了手。
***
從第一次見到你,就聞到了圍在你身邊孤單的氣息。
那副極度悲傷卻又盡力掩飾的表情,是我這一生欣賞過的最絕望的畫。
要如何溫暖這個冰冷的人,要如何將她從孤獨中解救出來,雖然我什么也不知道,但我一直這樣考慮著。
并不是無所謂對象的博愛,而是因為,那個人是你。
或許你根本不記得,我曾被你從小混混手中救下的事。
那時的我還只是一個文文弱弱的,連什么是戀愛都不懂的,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呆子,每天在出租房和甘家之間往返。
就是這樣的我面對那幾個拎著棍棒的小混混的威脅時,什么也做不到,而是被只有十多歲的小女孩救了下來。
那之后我便開始,努力鍛煉身體,直到能夠一個人對付那一幫小混混,直到不再是以前那副弱不禁風(fēng)的模樣。
除此之外,還是為了你。
那時的你,就連背影都是孤單的,冰冷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除了對生命深深的厭惡。
那大概就是絕望吧。
你什么也沒說,轉(zhuǎn)過身,赤紅色的長發(fā)將身影映得毅然決然。
那件事情不久就被我忘記了,直到甘漓少爺給我看了有你的照片,直到甘漓少爺命我來照顧你。
我再次看到那弱小的肩膀上壓了過于沉重的擔(dān)子。
笑出來吧,從靈魂深處笑出來吧,我這樣為你祈禱著。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如此下定決心,大概是因為你那冰冷直擊到了我的內(nèi)心深處,或者說是…
一見鐘情?
也許我是在為自己這種輕易就動了真感情的行為找一個借口,但是當(dāng)你在我面前哭泣的那一刻起,當(dāng)我看到你紅著雙眼的那一刻起,就決定了。
這個人是我所喜歡的人,天真開朗,即便悲傷也會用笑容掩藏,這個一直努力著堅強(qiáng)人,毫無疑問地是我喜歡的那種人!
所以,即便你是徒有桂冠的女王,我也會成為你的騎士,守護(hù)著你。
直到永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