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謝謝那位熱心小哥!”
空調冷氣二十度的低溫都帶不走那位西裝革履卻形容不整的年輕助理額角冒出的汗珠。
大概也是因為虛驚一場,他現(xiàn)在臉色都透露著不尋常的蒼白——仿佛仰恩不是根本坐電梯穩(wěn)穩(wěn)當當下的樓,而是從幾百米高空一躍而下,然后又彈射起步飛了回來。
當然,對一名新入職就跟隨董事長出門談客戶的助理,在一人擔責的情況下,出現(xiàn)這種岔子確實能算是天大的問題。
江卓抬眼瞧了他一眼,對這種慌張不予置評,只是擺擺手讓助理落座。
也就在往后的幾秒,儒雅的中年男子也很抱歉地向對面端坐鄭云霓頷首致歉。
——意思大概是手下人這么慌里慌張,實在讓人見笑,同時也剛好趁著助理坐下的一瞬間,沒讓他看出蹊蹺。
照顧著自己這邊慌亂下屬的自尊,同時也向另一邊的客人致歉。這人情世故,不可謂不盡善盡美。
而江卓也沒有完全讓這事就那么過去了,畢竟自己的車被人撬了這種事確實不能說裝作沒法說——雖然可以淡然不動聲色,但總該有點應對。
“那么,你們報警了嗎?”
墻壁另一邊完全可以秒速出警卻肯定不敢動的邵梓跟俞英健面面相覷,心中難得默契,確實是同一句話:
您還怪尊重警察這個職業(yè)的嘞。
報警,第一時間的竟然是這茬。
話事人作為因為某個意義特殊的舊案在整個昱州市公安局上層眼里都有些意味不明的家伙,實在是創(chuàng)造了一種頗為滑稽的效果。
而坐在江卓對面的人顯然對這種淵源一無所知,哪怕她地位不俗,也是原本昱州市公安局高層領導的直系親屬。
鄭云霓神情嚴肅,“您這事大意不得。中心塔的專用停車場我之前也去過,保密性不錯,有專門的入口,有人專門偷竊江董的車也許不是偶然。真有差錯可能要調監(jiān)控——小劉,先聯(lián)系王總,讓他知會中心塔這片的安保部門?!?p> 比起早年和下屬打成一片,位高權重后偶爾略有詼諧的鄭老局長,這位女士可謂是另一面的典型與極端。
——在大部分一線刑偵警員痛定思痛,私心不想讓后代繼承衣缽各種加班當勞力的情況下,鄭老局長與眾不同。
他曾經(jīng)很有政治覺悟地把意志蔓延到子女身上,在鄭云霓才十幾歲時便認為自己這位細致聰慧還穩(wěn)重的厲害女兒往后一定能夠成為一代神探,在刑警中做出一番事業(yè)。
事實證明,鄭云霓沒當成警察,但也確實在哪都能做一番事業(yè)——或許是因為考出來的高考分數(shù)去警校實在太富裕不好意思,自身也沒那么深的執(zhí)念,她最終還是進了名校金融專業(yè),本科沒畢業(yè)就出了國。
不過無論如何,在警察家庭耳濡目染長大的鄭云霓都算得上遵紀守法的典范。不僅如此,和橫插一腳替江卓未雨綢繆查監(jiān)控一樣,她的正義感也算是并駕齊驅。
這就很不好辦。
邵梓皺了皺眉,剛開始聯(lián)想附近的派出所是哪個轄區(qū),可能請來哪些自己也許面熟的人,就聽見門內終于整理好情緒的助理忽然開口。
“江董,這個不用急,那個幫我制服小偷的小哥好像剛好是警察!他亮了警察證,說他先帶著人去找附近的保安,應該現(xiàn)在該查的都查清了吧?”
助理似乎還很猶疑,驚覺自己回來的也許太快了一些,完全可以跟著警察小哥處理。
只是一墻之隔的邵梓比他更頭皮發(fā)麻,發(fā)生在這個地方,手快到這種程度,他幾乎不用確認都能理清迅速抓住強盜并且貿然掏出警察證的人究竟會是誰。
還有哪個昱州市的公務員能工作日大白天溜達到這種地方吃飯?
多冒昧啊。
作為人民警察正副支級別的他倆在這躲著聽墻角,有的人只是隨便出去逛逛,就蹭了個見義勇為——還恰恰“見”到了犯罪嫌疑人頭上。
邵梓頭皮發(fā)麻。
“怎么說呢,你們隊小陸的評價真沒錯。”俞英健在一旁理性評論,“不信邪是真不行,宋喬雨這人的運氣就是個bug,永遠不要漏了他?!?p> 他還有空感慨。
“別說了……”邵梓分外痛苦,開始在手機上聯(lián)系宋喬雨,順便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我先叫他謹慎對待?!?p> 看這架勢,想要避免宋喬雨和江卓等人見上一面似乎不可避免。畢竟報警這種事,總是要見當事人的,這種流程再正常不過,江卓的意志也總不會因為祈禱而轉移。
助理幸好還留了宋喬雨的聯(lián)系方式,沒有徹徹底底在自己第一個禮拜上班就丟光了老板的面子。
只是宋喬雨那邊似乎拖延了一會兒,根據(jù)邵梓在手機上接到的信息,他應該是糾結于助理讓他回到餐廳——而邵梓剛才讓他走。
正好就卡了個bug。
情況都到這了,還能怎么辦?邵梓無奈,也只得告訴宋喬雨回來就回來。
再猶豫黃花菜都涼了,只要路上當不認識他們。
但邵梓顯然沒有被宋喬雨這樣耿直的態(tài)度逗樂的資本——他正處于最大的警戒狀態(tài)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