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實在沒想到,今天在預(yù)計外的事情竟然會如此之多。
在他平時保守的考慮當中,江秋做賊就像地主老爺住雞窩,哪國王室三餐吃毛毛蟲過活,光是想想都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但乍一看還算不可思議,細想下來卻是歐亨利式的橋段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
畢竟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很多,完全分析不出道理的人卻就這么一個。
鬼知道實際上是因為什么,但謹慎如梁安,實在感到渾身不自在。
他站在走廊的一頭,見到江秋在一個房間里出來,先看看地面好像檢查下面有沒有螞蟻,然后背過頭毫不拖泥帶水的關(guān)上門,轉(zhuǎn)身也瞧見了直挺挺站在那端詳人的梁安自己。
“我有事找你?!?p> 還沒等梁安搭話,江秋似乎看他反應(yīng)過來,便貼心的自己接上了自己的話茬。
“那個人出事了?!?p> 這種平時的語氣過于理直氣壯,如果不是明明白白知道自己剛從房間里出來,還走樓梯變了樓層,梁安差點都要以為自己是在回來的路上撞見了找人未果擅闖房門的江秋。
“那個人”在這種你知我知大家都不知的情境下指的當然是狀態(tài)沒有公開,藏在別處的鄭春生。但因為一些早年約定俗成的暗語,梁安一驚,然后才反應(yīng)過來指代的對象。
所幸唯一能夠懂得這種反應(yīng),恰巧就在旁邊的人并不了解察言觀色的原理。
“什么情況?”
“他剛才吃下去的食物應(yīng)該含有帶麻痹成分的藥物,具體是什么我在這里查不清,但情況不太嚴重,我判斷不會有生命危險?!苯锇櫰鹈碱^,“出現(xiàn)的癥狀不算激烈,他最后也只是頭腦昏沉,逐漸陷入深層睡眠,所以在他睡過去,我最后問出了一些情況?!?p> 梁安腦海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這位職業(yè)是醫(yī)生,但精神執(zhí)著的家伙在昏昏欲睡的潛在受害者面前不斷詢問,試圖壓榨他最后一點腦內(nèi)存貨的場景,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我這里沒有出現(xiàn)這種狀況?!绷喊惨沧鞒隽撕喍痰穆暶鳎鞍ㄎ液推渌麕讉€人都吃過東西,沒有異常反應(yīng)。所以,他的食物在哪拿的?”
這種情況自然不可能是意外。
“一樣的地方,但我去的時間比較晚?!苯锎鸬暮芸臁?p> “那你剛才去找李豐年,是在確認我們有沒有出問題?”
江秋愣了愣,似乎到現(xiàn)在被詢問動機時才察覺到自己剛才的舉動是值得懷疑的做法,猶豫片刻后點了點頭,表示認可這種對方主動做出的解釋。
見到這種情況,梁安不動聲色,但也暗暗在心中記了一筆。
“李嬌嬌年紀還小,確實應(yīng)該照顧一下。這種情況比較復(fù)雜,如果真是倉庫的食物出了問題,我們恐怕明天需要小心行事。這個起到麻痹作用,下一個說不定就有毒?!?p> 固然,他們的衣食住行都依賴著島上的物資,如果有人想在這方面動手早可以做到,只需要找準替換物品的時機。
一個人如果出了攸關(guān)性命的大事,其他人也會提起警覺,危機自然從可能的毒害作用轉(zhuǎn)移到了如何解決食物的問題。但只會讓人麻痹的食物就是一個曖昧的提示。沒有致命危險,受害者會自然清醒,但又能夠滿足果腹的需求,就意味著有主動退縮的余地。
這又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所以鄭春生在昏倒前留下的消息是什么?”
但今晚顯然是一個轉(zhuǎn)折點,梁安也知道自己比起考慮這些沒有定數(shù)的潛在危險,更該首先解決他們能夠解決的問題。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必然,他差不多找到了目標,而且認定自己能夠解決一切的時間節(jié)點也恰恰是今天以后。一切信息都可能幫助他排查遺漏,斷定自己該做的事。
江秋先把之前聽到的內(nèi)容原封不動的重復(fù)了一遍,然后也把鄭春生情急之下坦白的情況說了出口。
“他認為兒子已經(jīng)死了,所以才會輕易同意我們的條件,很大程度是因為在這次開場以后,他再沒有任何被封口的提示,也沒有得到任何兒子的錄音。他原來以為是有人在測試他,仍舊不敢多做危險的事,因為……害怕萬一自己的舉動對兒子的性命有所影響。”
梁安挑了挑眉,“但他似乎沒有什么異動?!?p> 江秋搖了搖頭。
“根據(jù)他的說法,他其實有按奈不住,想要得到答案。之前他就找到了自己素來到達的沙灘位置,尋求線索的同時還試圖給主事者留言,但從來沒有得到回信?!?p> 看來對鄭春生而言,這種長久的安寧也是一種折磨。
“然后呢?還有什么。”
發(fā)現(xiàn)江秋又做出了那種等待對方分析內(nèi)容的神態(tài),梁安于是也主動順著他的意思。
“雖然他從未啟齒,但在現(xiàn)在回想以后,他開始懷疑那些威脅錄音的內(nèi)容。”
梁安皺起了眉頭。
“為什么?”
“雖然聲音一致,但他覺得兒子不是會在危機情況做出這種事的人?!苯镆裁嗣掳停坪鯚o法理解這種半吊子的線索,“他說不出為什么,但‘就是這么覺得’?!?p> 他當然無法理解,對于江秋而言,這種直覺性的感悟就是天方夜譚。
“所以,鄭春生現(xiàn)在在哪?”
“沙灘附近,那個小房子的旁邊?!苯镎f得篤定,“我們是在路上說的這些內(nèi)容,鄭叔讓我把他扶到另一個地方,說是為了以防萬一。他如果沒辦法移動,我們這邊的事情清晰以后,會在倉庫周圍徘徊,他怕他會不小心暴露行蹤,影響計劃。”
梁安愣了半秒。
如果是那個地方,確實會是一個絕佳的盲點,而且是眾目睽睽之下卻沒有人會輕易發(fā)現(xiàn)的盲點,甚至能夠有利于后續(xù)的計劃。
但問題在于,這個地方似乎離他的終點站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