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環(huán)殺人犯，通常都是一種令人不齒，又聽來就毛骨悚然的存在。
但即使是這樣毫無正面情感可言的人，也往往存在自身的社會屬性。他們曾在這個世界留下過足跡，甚至可能是蕓蕓眾生中再尋常不過的一員。沒有人能夠想象到未來的他們能做出怎樣的舉動，但他們偏偏成了這樣一個異類。
無論是取樂的“愉悅犯”，執(zhí)拗于黑市市場利益的操縱者，堅持于地下世界權(quán)力的掌控者，亦或是那些為了自己另類的信仰生存的人，他們大部分都曾經(jīng)是一個普通人。
在這種前提條件下，無論是自以為不需要掩飾的狂徒，還是原先就沒有惡意，只是后來成為了不同于以往之人的人，又或者是從一開始就偽造好了自己所有的外表，讓自己從虛影中誕生的最難應(yīng)付的對手。
沒有一份罪惡是毫無來由的。他們作為藏在暗影中，需要發(fā)現(xiàn)和抓捕的人以后所持有的客觀屬性，也取決于他們起步時的由來。
“這不只是在單純形容一個人，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說的意思。”梁安作出了自己的解釋，神情也有些游離，看向了眼前的方向，“當(dāng)然，也不是想要針對你……的那些事。”
江秋也確實做出的是不懂的樣子。
他之前確實被江卓的秘書開車帶了回去，但很快也就回來了，乘的也是那位男性秘書的車——據(jù)他自己說，是他更想要看看梁安究竟要怎么處理這起案子，于是跟江卓說明自己沒那么多在他那里耗費(fèi)時間的空閑。
然后江秋就這么回來了。
在約定的地點(diǎn)接上了人，和那位楓越集團(tuán)的高級秘書頷首打了招呼以后，梁安一邊聽了江秋原原本本的講述，一邊跟進(jìn)著自己勤勤懇懇工作的諸位下屬各自的進(jìn)展。
然后才有了這番感慨。
相當(dāng)由衷的感慨。
“按照你們的調(diào)查，李春生可能存在這樣一個你們所說的‘內(nèi)心安全區(qū)’，因此才有他后來矛盾的做法。莊柏選擇在他的地盤殺人，也是憑借著自己對他的了解程度，還有對他會替自己善后的肯定。”
“凡事都有動機(jī)。”梁安也順勢接過了話茬，“如果我們隊那位特別擅長黎明系列案件的警官的調(diào)查沒有太大的出入，也就是說，也許莊柏和李春生在那短暫一年多的家庭生活相處以后，還存在的另外的交集。”
“交集？”
梁安把日歷一翻，直到指在根據(jù)保姆的交代，李春生離開莊柏家中的那一年。
“李春生姓李，莊柏卻姓莊。莊柏的父親也姓莊，她并不是隨著自己親生母親姓，而李春生的親生母親姓李。也就是說，李春生始終是莊家的局外人，也沒人想過要把他納入其中。就是因為這樣，李春生的離開在一開始就是注定的。但這里面也存在著另一個矛盾?！?p> 江秋有些疑惑：“矛盾？”
他和梁安同樣看過資料，但并沒有從那一段資料當(dāng)中發(fā)現(xiàn)更多的要素。當(dāng)然，這也并不令梁安感到意外。
“按照我們之前的了解，李春生對待周遭人的態(tài)度是警惕，而且并沒有任何的歸屬感。在任何的社會調(diào)查中，他都并沒有表現(xiàn)出與他人親近的情況，甚至不能相信自己身邊的人。可在講述中，卻出現(xiàn)了一個顯而易見的矛盾——按照保姆的說法，他并沒有離開原先的學(xué)校，而是通過長途跋涉，每天回到原本的學(xué)校上學(xué)。”
“這很麻煩。”
梁安嘆了一口氣：“沒錯。按照保姆的說辭，李春生是因為舊的學(xué)校有自己的朋友而不愿意轉(zhuǎn)學(xué)。但這顯然是一個不正常的借口——李春生不是會有這樣親密的朋友的人，以他當(dāng)時在別人眼里聽話的程度也不可能為了這種事瞎鬧。你覺得，作為雖然不待見自己這位私生子，但還是讓他和自己的女兒一同上家教課的李春生的父親，會特別考慮這種問題嗎？”
看見江秋并沒有進(jìn)一步的動作，梁安又繼續(xù)道。
“其實有一件事可以同時解答多個問題。首先我們要明確的是，李春生的家庭是非常注重聲望的家庭，對于私生子這件事從上到下都諱莫如深?！?p> 即使是江秋，也察覺到了梁安似乎又信誓旦旦了起來。然而這一回，他說的確實并非謊言。
“李春生并不是被‘寄養(yǎng)’到可靠的人家中，他是被帶回了自己親生母親的娘家。”梁安神情悠然，“所有的一切只是托詞。因為母親的娘家需要人‘傳宗接代’，他從一開始就注定了要回去，因此也沒有人張羅著給他更改那個令他一直疏離的姓氏。而屬于那個家庭的人，都知道這一點(diǎn)?！?p> 江秋一怔。
良久，他消化了一下話語里的內(nèi)容，抬頭提問。
“這和莊柏也許也有關(guān)系？”
“莊柏小時候是個非常討人喜歡的外向孩子，保姆的講述提到了這點(diǎn)?！绷喊草笭栆恍?，“你小時候也見過這樣的人，按理說應(yīng)該不是完全不清楚小孩子表現(xiàn)自己的手段。她既然并不憎恨和這位私生子，非常情況能主動提出幫忙，但平時又不會刻意的討好他——和對待所有家里的幫工一樣。也就是說，莊柏從小就知道李春生真實的處境，甚至可能知道他遲早就要被送走?！?p> 江秋垂眸，應(yīng)該是回想了片刻。
“他們產(chǎn)生交集，必然是因為家庭的變故。”梁安翻開了記錄，“葬禮之上，落魄的莊柏或許會惶恐這位血緣關(guān)系的兄弟會不會蓄意想要奪走遺產(chǎn)，但他的主動放棄又令她分外驚訝。一個大膽的能夠殺人，調(diào)查能力能夠模仿一個人模仿的滴水不漏，平時又無事可做的人，你想想看，會不會因此生疑，刻意接近這位久別重逢的親屬？”
然而，她的處境卻并不危險。
因為她是出于“安全區(qū)”的人，和所有在李春生的前半生對他有所憐憫和照顧的人一樣。這份區(qū)域，在他日后成為了一個殘酷的劊子手以后也沒有任何的改變。
“你是不是還在暗指什么？”江秋這才說了這句梁安等待已久的話，并且皺起了眉頭，“而且不僅僅是暗指，我總覺得你好像特別想我說出什么?？偠灾矣X得你很奇怪?！?p> 只是這反射弧未免長的有些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