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神小世界,玉京城。
已是深秋,雖然還未曾降雪,但天氣也開始漸冷,玉京城的街道上,行人明顯比前幾日少了些。
就在這樣的天氣中,自玉京城的東南面,一座朱漆大院中,走出一翩翩少年。
少年一身青衫,眉清目秀,年紀在十五六歲之間,身體略微單薄。
明年開春,少年準備參加恩科,此次出門,是為了購置一些書籍與筆墨紙硯。
在少年的心里,一直有著一個愿望。他要在明年開春的恩科中中舉,再于秋天的會考中進士及第,最終金榜題名,加封三代。
嗯,似乎,每一個讀書人,都有這樣的夢想,在讀書時都會為自己樹立這樣一個目標,金榜題名,高中狀元,光宗耀祖。
當(dāng)然,在光耀門楣的同時,更重要的是可以為自己博一個好前程。
但是,這個少年不同。
他想要中狀元,但不是為了他自己,也不是為了光宗耀祖。
他的一切,只為了一人——他已經(jīng)亡故的母親!
他的目標始終只有一個,金榜題名,加封三代。
一旦可以中舉,朝廷會下旨加封他的母親為夫人,那時,他母親的墳就能遷入洪家祖墳。
他母親本是玉京城有名的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文采橫溢,在一次堂會時結(jié)識了他的父親,后嫁入侯門。
人說一入侯門深似海,可能,當(dāng)初名譽玉京城的才女,也不曾想到,這似海深的侯門,會將她吞滅,連幼子都不曾撫養(yǎng)成人,就撒手人寰了吧?
心里暗暗思量著,少年旁若無人的走在有些蕭索的街道上,似乎周圍的一切都不能引起他的關(guān)注。
然而,就在少年一邊走著一邊出神的時候,突然,一直白皙修長的手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下意識的,少年回過頭來,入眼的,是一個面如冠玉,五官俊朗,身著一身白袍的青年。
青年留有一頭烏黑的長發(fā),以玉帶隨意的束在腦后。
懶散之余,又帶著幾分不羈的灑脫,一望之下,讓人有一種超脫的意境。
好一個俊朗的青年!
即便是少年那老成堅毅的性子,在看到青年的時候,也忍不住心里一聲驚嘆。
“這位兄臺,可有什么事嗎?”驚嘆歸驚嘆,但他可沒忘了自己和對方是不相識的。
既然不相識,自己好好的走在大街上,這青年拍自己的肩膀干什么?
聽到少年的疑問,那身后的青年咧嘴一笑,以一種跟自身氣質(zhì)極不相符的略帶輕佻的語氣說道,“少年呦,我看你與我有緣,合該請我吃一頓便飯結(jié)下一段善緣。如今,我就給你一個機會,賞臉吃你一頓飯,不知你意下如何?”
聽到青年輕佻的語氣,少年暗暗皺了皺眉頭,顯得有些不喜。
一是不喜這青年太過輕佻,二是對方的要求有些過分,兩人互不相識,對方叫住自己,一個與他有緣就讓自己請他吃飯,把自己當(dāng)傻子了不是?
想到這里,少年眉頭微皺,委婉的拒絕道,“這位兄臺抱歉了,在下并未覺得與你有緣,我看,這種好事你還是找別人吧!”
少年說的委婉,但話里話外都透露出一個意思:自己不是傻子,要忽悠去忽悠別人。
見自己的計謀被識破,青年也不惱,臉上露出半分無奈,對著少年說道,“找別人,我也想啊,可是這不已經(jīng)找了十幾個,除了你以外,連一個在聽到要請我吃飯后還愿意跟我說話的都沒有!”
聽到青年的話,少年好懸沒被氣樂了。
合著你是看我好說話,所以想逮著我坑是吧?
“這位兄臺,你看在下這穿著打扮就應(yīng)該知道,在下也不是一個富裕的人。找我,你顯然也是找錯人了!”
說完之后,少年沒再停留,抬腳向前走去,打定主意不再搭理這就差把“騙吃騙喝”四個字寫在腦門上了的青年。
然而,少年還沒走出幾步,身后的青年響起一聲嘆息,卻讓他停住了腳步。
“唉!想我苦讀詩書二十載,一心想要金榜題名,卻至今一事無成。到了如今,家財散盡,孑然一身,以到了一頓飽飯都吃不起的地步。可悲,可嘆!”
話落,青年轉(zhuǎn)身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留下一個落寞的背影。
而聞聽此言轉(zhuǎn)過身的少年,看著青年這落寞的背影,不自覺的心里竟然一陣觸動。
再看著邊上飯館小廝那鄙視的目光,不禁有些心有戚戚,竟是對那騙吃騙喝的青年生氣了幾分同情。
“這位兄臺,請等一等,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不如就和我一起進來吃一頓便飯吧。”略作猶豫,少年出口對著青年的背影叫到。
他話音剛落,那離去的青年立刻止住了腳步,那本有些彎曲的腰桿瞬間挺得筆直,哪里還有半分的落寞。
見此,少年自然也明白自己中計了。
只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話已經(jīng)說出去,哪有收回的道理?
所以,即便感覺到自己是被青年騙了,少年也沒有反悔,而是和回過頭的青年一起向著邊上的飯館走去。
在他想來,自己身上還有些余錢,省著點吃一頓飯后,大不了少買幾張宣紙,自己省著點用也就是了。
只是,就在他心里剛剛這么算計的時候,耳邊卻傳來那青年囂張的聲音。
“看什么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沒見這位小爺說他要請客吃飯嗎?你丫知道這位小爺?shù)纳矸輪幔扛嬖V你,這位爺可是從武溫侯府走出來的,不是你能招惹到起的!還不把你們這好吃好喝的都給我送上來?若是招待不周,小心我拆了你這飯館!”
聽著耳邊青年的話,少年有一種轉(zhuǎn)身就走的沖動。
丟人??!太丟人了!
這哪里有半分讀書人的樣子?整個一潑皮無賴??!
當(dāng)然,讓他想轉(zhuǎn)身就走的最重要的原因不是這個,而是,他身上的錢根本不多,而那青年竟然讓把這里好吃好喝的都端上來。
真要那樣,到時別說去買筆墨紙硯,就是能不能結(jié)賬,都是個問題。
想到這里,少年看了身邊的青年一眼,略微有些猶豫的說道,“這位兄臺,在下身上帶的錢財不多......”
他還沒說完,就被青年揮手打斷了。
“沒事,我心里有數(shù),夠用的!”聽那話里的意思,青年竟似早已知道了少年身上有多少錢,且打算給他一次性花光。
聽到這話,少年差點哭了。
洪毅啊洪毅,沒事你亂發(fā)什么同情心啊。
這下好了,把自己給坑了吧?
早就應(yīng)該知道,這種在大街上騙吃騙喝的就沒有一個信得過的,你還非要心聲惻隱。
唉,罷了罷了!就當(dāng)花錢買個教訓(xùn)吧!
心里略作掙扎,少年,也就是洪毅的心態(tài)最終又放回了平靜。
另一面,在說話的同時,青年也一直在暗中觀察著少年的表現(xiàn),以他的老練,怎么可能看不出少年心里的幾次變化。
當(dāng)最終見到少年這么快就放平心態(tài)后,青年的眼神忍不住的一亮,暗暗點了點頭。
很快,在青年的張羅下,一桌的飯菜被端了上來。
在看著這一桌酒菜的價格之后,少年有一種想哭的沖動,此刻他終于相信,青年是真的知道他身上有多少錢的。
這一桌飯菜,加上酒水,價格正好可以把他身上的錢花光,一分不少,一分不剩!
現(xiàn)實沒容少年心疼太久,因為就在他暗暗心疼的時候,對面的青年已經(jīng)倒了一杯酒飲下,開始大口吃起了桌上的菜來。
罷了!反正錢已經(jīng)花了,就多吃點撈點本吧!
看著對面狼吞虎咽的青年,少年心里一嘆,也開始動筷吃了起來。
在其間,兩人互相介紹了下自己,少年知道了青年的名字。
牧風(fēng),一個風(fēng)一樣的名字。
而除了名字以外,其他的對方一點不曾透露,他也一概不知。
但不知道為什么,明明這叫牧風(fēng)的青年除了名字以外什么都不曾透露,但在對方的詢問下,少年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傻乎乎的把自己的老底都給抖了出來!
少年的名字已經(jīng)知道,叫做洪毅。
這洪毅,本是武溫侯府侯爺洪玄機的兒子,卻因為是小妾所生,且母親早亡,在洪家并不受寵,甚至連一些丫鬟下人都敢欺辱他。
而他在母親死后就開始勵志讀書,勢要中舉,金榜題名為母親正名。至于更甚層次的東西,洪毅沒有說,實際上他也不知道。
只是,他不知道,牧風(fēng)卻知道呀!
一邊大口吃著飯菜,牧風(fēng)一邊看著說起傷心事有些黯然神傷的洪毅,心里同時也在暗暗思量著。
把這個五六年成仙的少年,加入林動蕭焱的主角模板兄弟組合,似乎是個不錯的想法呢!
只是,這洪毅的性格,似乎還是該去調(diào)教一下。
時間,在兩人的各懷心事下悄然而逝,不知不覺的,一桌的飯菜被兩人吃完,一壺老酒也全下了牧風(fēng)的肚里。
飯館外,摸著空空如也的錢包,洪毅有些欲哭無淚。這也不用去買什么筆墨紙硯了,可以直接打道回府了!
只是,還沒等洪毅提出告辭,牧風(fēng)卻先一步說了再見。
“少年,感謝你的熱情招待,就說你與我有緣,相信我們還會再見的!”
說完,牧風(fēng)轉(zhuǎn)身果斷離去,留給洪毅一個瀟灑的背影。
而聽到牧風(fēng)最后一句話的洪毅,站在原地久久無語,如果有精通讀心術(shù)的人探測他的內(nèi)心的話,一定會發(fā)現(xiàn)他心里此時完全被同一句話所占據(jù):
鬼才和你有緣,我寧愿以后再也見不到你!
雪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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