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負個小丫頭,真能耐!”聽著桃花欲哭的聲音阿九可心疼了,眼底也越加凌冽。
二樓上本來正哄笑著的幾人瞧見從車窗伸出來的臉,好似鴨子被掐住了脖子頓時沒了聲音,直愣愣木呆呆地張大嘴巴,好半天才陸續(xù)回過神來。
天,男的?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男人呢?確切的說還不能算是男人,是個尚未弱冠的少年。在這群大老粗的眼里,男人要么像張石那般虎背熊腰,要么像李老三那般猥瑣干瘦,寧非小子那樣相貌周正的純屬意外。
可驢車里的這個少年,容貌更勝寧非,光是氣質(zhì)就甩寧非小無賴八條街。他俊美卻不讓人覺得女氣,單薄卻也不讓人覺得孱弱,最出彩的要數(shù)那雙眼睛,里頭碎冰點點,冷清而又出塵,像說書先生口中那萬人膜拜的佛子,讓你生不出一丁點齷齪的心思。
寧非的眸中也閃過驚艷,“艸,長得比何賽仙還帶勁,是個男的老子也想——”睡字尚未出口,心底浮上危險的感覺,憑著多年的廝殺直覺他朝右邊移了半寸,下一刻就見他擲出去的骰子呼嘯而來,擦著他的臉飛過去了。
寧非的頭順勢后轉(zhuǎn),瞳孔猛縮,那兩枚骰子速度不減沒入了青磚墻壁里。
好功夫!寧非暗贊一聲,憊懶的神情陡然一變,整個人如那出鞘的利刃,肅殺而逼人。
阿九淡漠地迎上他的視線,雙眸中不含一絲感情。不知為何,寧非忽而笑了,整個人又恢復(fù)懶洋洋的無賴模樣,他歪著頭抱著膀子,“抱歉,是我嘴賤。兄弟這是從哪來?上來喝一杯?”自來熟的樣子,漫不經(jīng)心的語調(diào)讓人生厭。
阿九面無表情地別開視線,“桃花,走了?!笔忠粨]把簾子放了下來。
“喂喂喂,別走呀!老子真心實意請你喝酒,哎,交個朋友唄!”寧非大半個身子伸在外頭大聲喊,可驢車卻越走越遠。
寧非回身,雙肩一聳無比惋惜地道:“真是太可惜了,本來還以為能交個朋友的?!?p> “寧小子,你又打什么壞主意?還交朋友,你是瞧人家生得好看心生嫉妒了吧?”馬曉春一副“我知道你憋壞”的神情望著寧非。
張石幸災(zāi)樂禍,“寧非,人家可把你比下去嘍!就不知是誰家的公子哥。”
寧非白眼一翻,“老子是男人,男人,男人長那么好看干什么?娘里娘氣的。還玩不玩了?快快,下注了?!?p> 李老三嚷道:“銀子全他媽的被你贏去了,還玩?zhèn)€球!”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寧小子你今兒也太狠了吧,老子偷藏了半年的私房錢全便宜你了,不行,不行,你得還哥哥點,不要多,二十文就行?!闭f著就來扯寧非。
寧非趕緊捂緊口袋,“愿賭服輸,一個子都沒有,給了你也是便宜小婊子,還不如便宜我呢。都不玩了是吧?那我走了哈,幾位哥哥咱明兒見?!弊蠖阌议W,三兩步就出了房間,惹得剩下的幾人大罵他滑頭。
出了仙客來寧非抬頭瞇著眼看了看太陽,把身上皺巴巴的衣裳整了整,然后邁開步子朝家走去。
一路上嘴巴不停地打著招呼:“幾天沒見紅杏姐又漂亮了!這臉盤這身段,嘖嘖嘖,真不愧是咱邊城第一大美人?!毖劬ι[瞇地盯在紅杏高聳的胸上。
紅杏被哄得咯咯笑,朝寧非拋著眉眼,嬌嗔著道:“就你嘴甜,哄姐的吧?不過沒關(guān)系,姐就喜歡你這樣俊俏的小哥兒,今晚來姐家吧,姐給你留門?!?p> “真的?哎呦喂,可美死我了。”寧非眉開眼笑,好似撿了金元寶,“不過今兒不成,小半個月沒回了,舒伯還在家等著呢。下回吧,下回我一準去。”
紅杏又是一陣枝搖花墜,“行行行,你啥時來姐都樂意。”伸手在寧非臉上擰了一把,手里的帕子順勢就塞在他懷里,“姐等著你哦?!迸ぶ哌h了。
她一走,路邊擺攤賣餛飩的大娘就拉住了寧非,“小非呀,你可別上紅杏那死丫頭的當(dāng),她就不是個正經(jīng)人,聽大娘一句話,你也老大不小了,好生當(dāng)差掙錢,正經(jīng)娶個媳婦,把你家的香火傳下去。”
“哎哎,我娘在世時也這么說,我聽大娘的。”寧非態(tài)度可好了。
大娘笑了,轉(zhuǎn)身給他裝餛飩,“小非還沒吃飯吧?大娘給你裝點餛飩,才包好的,你拿回去讓舒伯煮給你吃。”
寧非不愿意要,“別,別,這會生意正好,您多賣倆錢也好給小寶買塊糖甜甜嘴。”
“拿著,不然大娘要生氣了?!贝竽镅鹱魃鷼猓皫讉€餛飩大娘還是管得起的,平日勞你看顧才沒人過來搗亂,已經(jīng)比以前掙的多了?!?p> “那我就拿著了,謝謝大娘哎,我可喜歡吃大娘的餛飩了?!睂幏且膊煌妻o了。
“喜歡吃就常來,大娘管夠?!?p> “哎,哎。”寧非乖巧應(yīng)著,提著裝了餛飩的小桶繼續(xù)朝家走去。
寧非長得好看,嘴巴也甜,性格又好,遇到人都叔伯大爺嬸子大娘地叫著,誰遇到了事也會上前幫上一把,所以即使寧非愛賭好打架,但大家仍是很喜歡他,許多人常苦口婆心地勸他走正道。
寧非甩著胳膊踢著腳,走至偏僻處,左右瞧瞧沒人,飛快把懷里那塊香味嗆人的帕子扔了,然后拍拍手一溜小跑起來。
“舒伯,舒伯,我回來了。”到自家簡陋的小院前寧非大聲喊起來。
“來了,來了。”舒伯一邊應(yīng)著一邊快步過來開門,“少爺餓了吧?快進來吃飯?!彼浦人€高一頭的寧非,臉上滿是笑容。
寧非扶著舒伯的胳膊一起朝里走,“舒伯做了什么好吃的?我這半個月可辛苦了,凈吃干糧喝雪水,連點葷腥都沒見。”
他這么一說,舒伯可心疼了,“少爺可遭了老罪了,都黑了瘦了,你說說你,咱在江南多好,你非要跑這來當(dāng)大頭兵,吃苦頭了吧?今兒我殺了一只雞,少爺多吃點補補。”
寧非一邊把散養(yǎng)在院子里的雞踢開,一邊說:“這話你都念叨五年了,我又念不下書,不當(dāng)兵怎么出人頭地?舒伯你等著,等我掙了軍功當(dāng)大將軍,讓你過富貴日子。”他豪氣十足地許諾。
“哎哎,當(dāng)大將軍,少爺肯定能當(dāng)大將軍?!笔娌化B聲地應(yīng)著,一撇頭眼眶熱熱的。
他的少爺呀,他一手養(yǎng)大的少爺呀,就是這么仁義的好孩子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