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章 兩只黃鶯鳴翠柳2
刁頑小兒總算有點教化了,令狐長思長捋胡須不止,面色欣悅。
“耶!成功了?!毙〗「绾俸僖恍Γ道飬s得意洋洋:“這首小詩爛熟于胸,為的就是隨時擺出來糊弄老豆。如今終于派上用場了,博得了老爹的夸贊+期望,這可是小閨女出嫁——頭一回呀,實屬來之不易?!?p> 正自沾沾自喜,搖頭擺尾之際,只聽令狐長思欣然道:“我兒能用心讀書便是莫大進(jìn)步,為父甚感欣慰,想我令狐家門總算有望了?!?p> 小健哥聆聽贊揚,如在夢中,置身于春暖花開春天,花香鳥語繚繞身畔,實在是美不勝收。
這當(dāng)兒,忽聽“啾啾”窗外傳來幾聲鳥叫,抬頭一看,窗外一棵楊柳枝上二只黃鶯落在上面,比翼而立,姿態(tài)親昵,其中一只體形比較壯碩的不時啄弄著同伴身上羽毛,兩只鶯兒動作親昵無比,就像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此情此景讓人入眼倍感溫馨,且又浪漫。
小健哥看得卻是各種羨慕嫉妒恨,登時就想掏出跨下彈弓來上一彈。
忽聽令狐長思興致勃勃道:“我兒,為父今日高興,你便再展示一下文采給為父助助興。”
小健哥心里咯噔一跳,顫聲道:“父親,還要孩兒如何展示?”
令狐長思略一思慮,舉目瞄向窗外黃鶯,信手掂來題目:“健兒雖熟讀詩詞,但還不夠,頌詩當(dāng)學(xué)以致用,為父便考考你即時發(fā)揮的本領(lǐng),看看你是否有靈性,就以窗外那兩只黃鶯為題作一首詩吧?!?p> 擦,冷不丁來這一手呀,現(xiàn)場即興吟詩,可難死個人了。
“這……這……”小健哥抓耳撓腮。
令狐長思蹙眉:“怎么,有難度?”
小健哥舒眉:“沒……不難,只是小兒在……冥思苦想?!?p> 令狐長思輕吐一口氣:“那好,給你時間醞釀,咱們不著急。
為父也不苛求你,只要讓為父看到你丁點文采,為父便重重有賞。”
丁點文采,貌似寬宏,對我卻是苛求。還賞呢,別砸了鍋就謝天謝地了。小健哥暗暗叫苦,難哉,難哉呀,只得趕鴨子上架了。于是故作苦思狀,腦瓜胡思亂想,不由想起今日學(xué)堂上自己用吟詩刁難蔡青一景,此時反被父親刁難,此情此景豈不是冥冥中的天意么,老天實乃故意和我過不去呀。
心中連連叫苦,你說自己這不是犯賤嗎,干嘛炫耀熟讀唐詩呢,扯個笑話啦、寓言小故事啦、腦袋急轉(zhuǎn)彎啦啥的什么不好,偏偏顯擺詩文,這下倒好,讓老爹借題發(fā)揮看笑話了。
最可恨的還是那兩只爛鳥,你說你啥時候飛來不好,偏偏這個時候趕來湊熱鬧,大黑天的不回窩睡覺,跑到人家窗前瞎溜達(dá)啥,難道本少的唐詩就如此動聽,引得傻鳥前來圍觀。
來也不打緊,還不規(guī)矩,柳枝之上撓首弄姿,卿卿我我,浪聲浪叫的,存心引誘老頭子的注意,勾引他的情趣來為難我。我靠,爛鳥,成心看老子笑話呀,看我不崩了你。
小健哥心中詛咒兩只傻鳥數(shù)遍,仍不過癮:“奶奶地,爛鳥兩只,讓你們再婬叫,吃我小健哥一彈先。”
想著就上火,就想掏出彈弓發(fā)泄一下子,雙手在口袋里亂翻,上躥下跳地搜:“奶奶地……彈弓呢?”
一時想不透隨身必備的暗器為何竟沒在身上。
眼見小健哥突然做出如此怪異動作,令狐長思和馬溫大感驚異,不知小兒在搞什么名堂,訝道:“我兒……身體不舒服么?”
想起來了,隨身彈弓今日課堂上交給小毛對付蔡青了,不料這小子不但沒偷襲成功,還被蔡青家奴沒收了去。小健哥喪氣之際,狠狠朝地面跺了兩腳。
忽聽父親詢問,小健哥回了神,撓撓腦殼,一時不知如何應(yīng)答,便吞吐道:“孩兒……我……在撓癢呢。”
說著,小眼一轉(zhuǎn),機靈地在脖子上狠撓兩把。
令狐長思皺皺眉頭,對著馬溫尷尬一笑:“小兒生性頑劣,時不時便就莫名其妙,讓馬老弟看笑話了。”
充當(dāng)了大半天的觀眾,馬溫終于開口,笑不露齒道:“年輕人就這樣,身上總有一股憋不住的勁,賢侄生性活潑好動,身上自來透著一股精神勁,挺有朝氣的嘛,我看是塊好材料?!?p> 令狐長思笑道:“馬老弟真會說笑,這混小子調(diào)皮搗蛋有一套,一股子勁沒用在正經(jīng)上,還會有什么造化。”
二人互相作趣,相視一笑。
一邊小健哥可是忙得慌,借撓抓之際,腦門快速轉(zhuǎn)悠著該當(dāng)如何作詩,苦思一番也想不出半句詞,心里急躁,手里更加起勁地在腦門上亂抓。
好一陣子,令狐長思見兒撓個不停,更感好奇,詢道:“我兒,身上為何如此奇癢?”
小健哥編不出理由,慌神間脫口而出:“有……有跳蚤鉆到我身上了?!?p> 令狐長思只感不可思議:“這花廳之中哪里來的跳蚤,簡直是無稽之談?!?p> 說著,撒眼四周,此處是后花園花廳,室內(nèi)擺設(shè)簡疏清氣,干凈整潔,一塵不染,屋子里還燃著一尊香爐,裊裊香煙正是驅(qū)蚊蟲之用。況且自己平時最講究個人衛(wèi)生,每入花廳,必洗手潔面撣服更冠,怎會招致跳蚤光顧。
“可能孩兒……剛才在院子里抱狗玩,招致了跳蚤上身,順便帶進(jìn)了屋里,都怪孩兒一時大意。”小健哥緊急應(yīng)對。
摸索兩下子胳肢窩,忽地腦殼一陣靈光,面露得意,二指一并,虛空一捏,干笑道:“小小跳蚤兒,哪里跑。”
話一出口,忽有聯(lián)想,此跳蚤兒不正是好哥們跳蚤兒么,此時好哥們竟然被我捏在雙指間,實在有趣,想到此處,暗暗發(fā)笑。
令狐長思卻不知兒別樣心思,探頭向小兒掐捏指尖看去,瞧那逼真的姿勢,八成真地捉到了一只該死的跳蚤,只是那指尖上即便真的掐了一只跳蚤,又哪里看得清楚。
只見小健哥裝模作樣生動表演道:“好你個吸人血不眨眼的跳蚤兒,可算落到哥手心了,該死的害蟲,若不把你千刀萬刮碾成肉醬哥我就不姓狐貍。”
不姓狐貍姓什么?不如姓跳蚤算完,跳蚤小健,別有趣味呀。
一錘落地,咬牙切齒地雙手指甲掐來碾去。
唉,可憐的小蟲呀,只怕已被掐得不成蟲形了。
小健哥玩弄一番還不過癮,雙手挽了幾個圈,揉面團般又是狂揉一通,連串夸張地動作后,最后右手拇指食指一捏,以一個漂亮的pose收場。
可憐的跳蚤兒不僅被捻成了肉醬,更意想不到,竟還……
被揉成了肉丸!
隨著小健哥手指輕彈,只見一粒豆大般的黑色小丸子當(dāng)空飛了出去,就像彈紙團一樣,最終被小健哥無情拋棄,飛向窗外。
肉丸飛出窗外,正巧被柳枝上那兩只黃鶯銳利雙眼看個正著,那只公鳥登時如脫弦之箭射向不明飛行物,嘴巴一捉,雙翅一抖,在半空做了一個漂亮的啄食動作,叼住那粒黑色“肉丸”,振翅滑翔半圈,掉頭又飛回了枝頭。
公鳥嘴叼“肉丸”傲立枝頭,高昂頭顱,不免為自己一手空中捉食神功沾沾自喜,不時扇動著翅膀向身邊的伴侶炫耀,伴侶母鳥被愛人男子漢般雄健身姿徹底征服,崇拜而又迷醉地吱吱尖叫,拱首入懷暗送秋波,一副小鳥伊人樣兒,撒嬌一番這才乖巧地張開了小嘴,等待愛的滋潤。
那公鳥好不得意,撲簌一下翅膀,抖擻一下身子,慷慨無私地將口中“肉丸”放入母鳥嘴里。母鳥被他溫柔帥呆的體貼迷醉,“嘰嘰”又尖叫一聲,便將那“肉丸”含在口中,只覺愛人所賜美物簡直比巧克力還要香甜。舍不得一口吞下,便擷食在口,讓“肉丸”在口中慢慢融化,細(xì)細(xì)品嘗愛的滋味。
母鳥如此咀嚼一會,忽覺不是滋味,并非想象中的香甜可口,竟是難吃地很,一抻脖子又將“肉丸”吐了出來,很不爽地?fù)]舞翅膀狠狠拍打公鳥腦殼,公鳥這才發(fā)現(xiàn)做錯了事,惹得寶貝不高興,羞愧地低下頭來,任憑母鳥懲罰,都不敢吱叫一聲,這情景入眼好不有趣。
小健哥暗暗好笑,那“肉丸”不過是自己偷偷從身上搓得灰丸而已,哪是什么跳蚤的肉丸,怪不得那母鳥大覺不是滋味呢。
觸景生情,思緒飛舞,便在這時,小健哥腦門靈光一閃,智慧的燈泡終于點亮,詩意頓生,歡叫一聲: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