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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煙江湖錄

第六十三章 夜探敵營

烽煙江湖錄 負雨 5203 2017-02-27 00:00:00

  李巖笑道:“那有什么能不能的,師妹也可以做到,只是她是重要統(tǒng)領(lǐng),畢竟還有傷在身,這等小事便不勞煩她大駕,交給我就是。”待李湛囑他小心,這才拎著籠子去了,心中卻想,早知道便將螺鈿漆盒拿著一并送去。

  此時他也無暇多想,李湛既然晚間才喊他,必然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與阿史那瑕之間的聯(lián)系,免得憑空生出事端來,李巖也不走港口,直接翻墻而出,城頭守衛(wèi)只是凝神防備外面的動靜,他縱身躍出,身法又快,都還以為是什么巨型海鳥掠了過去。

  此次李巖只有一人,踏波而行更是輕松,回氣的平衡距離應(yīng)在五丈左右,明月之下碧海興波,似覺融入天地一般。李巖本來覺得如此行進雖然氣力飽滿,但是內(nèi)力一直輪轉(zhuǎn)不休,消耗頗巨。但這種與天地合一的感覺乍現(xiàn),似是有無窮元氣由天靈灌入一般,迅速補充之下,內(nèi)力竟然也達到一個均衡。盈則外溢,不足自有天地補齊,正所謂“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李巖心中一喜,境界立破,腳下一沉,差一點跌入海中,連忙輕踩明月海潮,身形復(fù)起,一縷輕煙般西行而去,倒是驚得一些淺海水族隨波亂竄。

  李巖心知方才無意之中進入一種奇異境地,對于武功突破也好,甚或?qū)τ谠\治楊嵐內(nèi)傷也好,都有奇效。只是再努力去感悟方才那一刻時,怎么也不能進入那種玄之又玄的心境,看來想要真正掌握這“天地之正,六氣之辯”,絕非朝夕可就。

  如此行進,大約半個時辰不到,已隱隱看到對方水寨。李巖不敢大意,他雖然進退自如,但此來是為了聯(lián)絡(luò)阿史那瑕,打草驚蛇就不好了。對方的水寨很有章法,不易著火的巨舟在寨墻外筑成圍欄,窺不見寨內(nèi)情況。雖已是深夜,船上燈火通明,人影綽綽,巡邏不斷,舟上弩箭、石炮張牙舞爪,顯然是防止敵船來襲。內(nèi)里留著一條條可走小船的水道,婉轉(zhuǎn)曲折,不熟道路的人進去了便如走進迷宮一般,一時三刻轉(zhuǎn)不出來,被對方高手圍上,只有束手就擒一條路。

  李巖施展輕功繞了半天在寨南上岸,從陸上向水寨靠近,想來會安全許多,。誰知大老遠一看,水寨后端竟與一座堡壘連接在一起,應(yīng)該是就連無心的無礙堡了。整個無礙堡黑沉沉得,似是沒有人煙一般。但李巖明顯覺得整個無礙堡就一巨獸張開的黑洞洞的嘴巴一般,隨時準備擇人而噬。

  到了此刻也只能是有進無退,既然進不得水寨,那便去無礙堡一探虛實,說不定運氣好,還能探聽到阿史那瑕的行蹤呢。李巖主意已定,拿出鳥糧將那只用于傳訊的白鳥喂好,尋了一棵大樹連籠子藏好在樹冠之中,施展輕功來到無礙堡圍墻之外。

  無礙堡與流光城對峙已近二十年,多年間互有攻防,向來防備森嚴,是武林中有名的兇地。李巖絲毫不敢大意,在墻邊運轉(zhuǎn)內(nèi)功努力感應(yīng)院內(nèi)氣息,一刻鐘之間行經(jīng)兩撥巡邏武士,每撥五人,除了為首之人武功也都一般。想來也是,若是夜間巡邏之人都是高手,流光還不如趁早投降。所料不差的話還有兩名隱于丈許高處的暗哨,應(yīng)是在房頂無疑,這兩人才是堡壘安防的真正屏障。

  李巖不敢大意,趁著又一撥巡邏武士過去,施展壁虎游墻功,以胸腹吸著墻壁,悄無聲息地爬到兩丈高的墻頭,卻見墻上插著一排鋒刃,只露出墻頭寸許,應(yīng)是防備有人從墻頭入侵。這自然難不倒李巖,他全靠內(nèi)力吸附,左手一指搭在鋒刃的空隙之間足以支撐身體,右手輕輕掰碎一塊墻磚,對著另一邊的墻壁輕輕擲出。這一下投擲的勁力正反相沖卻又往而不返,速度不慢,也未發(fā)出一絲破空風(fēng)聲,正是“落梅風(fēng)”的高妙手法。磚塊繞過應(yīng)是藏著兩名暗哨的塔樓,擊在樓后墻上,深夜之中發(fā)出“啪”的一聲輕響,塔樓燈光一亮,應(yīng)是暗哨點燃了燈具,一名暗探躍出塔樓往發(fā)出響動處查看,李巖看到了另一人持著燈向下張望。

  眼見良機已現(xiàn),李巖施展輕功,跨過兩丈距離,輕輕落在塔樓上持著燈的暗哨身后,在他“玉枕”上輕輕一點,右手扶著他輕輕放在地上,另一手已接住他手中那盞氣死風(fēng)燈。樓下一隊巡邏武士也聽到動靜返回,與方下樓查看的暗哨交流幾句,又繼續(xù)巡視去了。樓下暗哨朝李巖嘟囔了一句:“估計又是只夜貓子!”李巖“嗯”了一聲。

  那人一面唧噥著“要是有口酒喝就好了”一面重新上來,見到李巖大吃一驚,張開嘴就要喝問。李巖早有準備,右手五指作虎爪狀放在他喉頭,連氣都發(fā)不出來,更別說呼喊了。那人臉色漸漸通紅,露出祈求神色,李巖稍微松手,左手輕輕一招,放在桌上的一只瓷杯被他隔空取在手中,五指輕握,粉末從他手中簌簌而落。

  那人明了李巖的意思,就憑這一手,完全可以在他有所動作之前無聲無息將他斃于掌下,趕忙搖頭示意。李巖松開他脖子,輕聲說道:“我問你幾個問題,老實交代就放過你?!辈坏人響B(tài),直接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一愣,小聲道:“梁阿大。”李巖道:“這是第一個問題,回答得很好。你是哪里人士?”梁阿大又驚又喜,心道這么簡單的問題還用你用武力威脅么,趕忙道:“我就是楚州這邊的,晚間的時候看物比別人清晰些,堡主就讓我做夜間的暗哨?!崩顜r又道:“家里還有誰啊?”梁阿大見李巖神色,顯然對他的回答很是滿意,趕忙道:“父母雙亡,剛?cè)⑵薏痪?,去年生了個兒子?!崩顜r摸出一串銅錢給他,道:“可喜可賀。隨著趙王來的突厥公主,恩,一個長得跟天仙一般的異族女子跟他的從人住在哪里?”

  梁阿大正自歡喜,脫口而出:“就住在東……”忽地意識不妙,連忙住口,李巖道:“東什么?”梁阿大想改口已來不及了,只得道:“就住在東跨院?!崩顜r仔細問了一遍具體位置,將他一指點倒,故技重施,又問了另外一人,核對無誤之后,才出外沿途而行。

  無礙堡防衛(wèi)森嚴,往來巡邏的武士自是難不住李巖,只是內(nèi)里高手太多,萬一不小心被高手感知氣息,隨便有一個半個連無心那樣的高手出來,自己就要折在這里。李巖回去取了白鳥,小心翼翼繞行,若非東跨院緊挨著水寨的話,他就可以在外面繞進去。饒是他輕功高明,仍是觸動兩處暗哨,只是躲閃得及時未被發(fā)現(xiàn),才終于抵達。到了院內(nèi),遠遠看到布魯在院中放哨,輕輕喊了他兩聲,布魯見了他又驚又喜,趕忙帶他去見阿史那瑕。

  此時夜已頗深,阿史那瑕本已睡下,陡然見李巖來見,饒是她想來鎮(zhèn)定自若,心緒也有些激動難言,趕忙將他讓進屋來。布魯繼續(xù)出去巡邏,李巖問起崒干,阿史那瑕說道崒干應(yīng)沈青衣之邀,在帳下聽命,因此是不在此間的。接著問道:“戰(zhàn)事將起,你怎么有閑暇來到此見見我?!崩顜r笑道:“月余未見公主,十分想念,專門跨海西來相會!”

  阿史那瑕啐了一口,道:“好吧,月余不見,倒是油腔滑調(diào)了許多。那好,見也見了,會也會了,這便請回吧?!闭f著就要起身送客。李巖忙道:“哪里哪里,我是奉了師兄的軍令前來會見公主的?!闭f著遞上手里的籠子,阿史那瑕早就看到這只白鳥甚是伶俐可愛,笑道:“怎么,這是順道給我捎來的禮物么?”李巖忙道:“這是師兄馴養(yǎng)好的海鳥,若有緊急消息只需將它放出,自會帶回島上?!卑⑹纺氰β犃耍粲兴?,將來若有這樣傳遞信息的渠道,豈非比驛站傳書要迅捷許多。

  李巖又道:“其實我是給你買了禮物的,只是今日之事甚是機密,師兄唯恐走漏消息,不讓我回去取?!闭f著將在江都買的螺鈿漆盒的模樣給她形容了一下。阿史那瑕笑道:“早就聞聽江都漆器精巧,尤以螺鈿漆器為最,你倒是費心了?!崩钫靠粗?,喜道:“你喜歡就好?!?p>  阿史那瑕又向他說了些這邊兵力布局的情形,天都集英館選出精英七百余人,當(dāng)然這里的精英是有些水分的,但是能戰(zhàn)之人也應(yīng)有五百之眾,統(tǒng)領(lǐng)乃是天都奪魁的沈青衣。另一撥卻是連無心招攬的江湖故友,約有二百余人,都是江湖名宿,武功上要出眾許多。至于其他慕名而來,武功次一些的也有數(shù)百之多,另有堡丁若干,我粗略看來不下數(shù)千之眾,不然也不能對抗流光如此之久。只是連無心近年來參悟刀道,幾乎不再過問世事,故由他的大兒子連海天統(tǒng)領(lǐng)。只是天都、東海兩撥勢力多有齟齬,即便宇文商居中調(diào)停,也是摩擦不斷,這倒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契機。此外還有五百射聲軍,算是宇文商的親兵,一旦交戰(zhàn),只怕這些人所能造成的破壞力要遠在那些單打獨斗的江湖豪杰之上,還需注意。李巖一一記下。

  阿史那瑕又問起他白日是怎樣脫險的,實際當(dāng)時好險,李巖將過程說了一遍,即便知道他終究安全逃離,說到船毀落水時阿史那瑕也是緊張得不行。最后才笑道:“你這人就是膽子太大了,什么事都要插一腳,你可不知道天都這邊有多恨你。宇文信親下的詔書,若能拿住你不論死活,沒有官職的可以從羽林將軍做起,不愿做官的賞賜黃金千兩。連褚北辰都要請纓出來捉你回去呢?!?p>  李巖聞言一驚,不由問道:“那你是怎么脫離嫌疑的,有沒有連累到我?guī)煾福俊卑⑹纺氰Φ溃骸斑€不是漣漪一力擔(dān)了下來,說道我只是被蒙在鼓里。在她力保之下,宇文信也就信了,畢竟我的金狼旗也被盜走了。他雖然懷疑,卻也沒有辦法證實。至于凌云,宇文信倒是沒有為難。雖說你師父早已與你斷絕關(guān)系,但我總覺得宇文信的態(tài)度怪怪的?!贝丝桃矡o暇多想,李巖只得說道,待此間事了,定要回凌云一觀。

  阿史那瑕又說了些趣事,比如宇文漣漪也鬧著要來,宇文信怕他有閃失,怎么勸說也不聽,便將她關(guān)了起來。宇文漣漪一氣之下以絕食抗爭,最后有人出了主意,說道天河正值汛期,維護河堤、賑濟災(zāi)民還須得公主這樣的人才能鎮(zhèn)住場面,宇文漣漪顧及天河沿岸萬民,這才罷了東行的念頭。李巖想起宇文漣漪認真賑災(zāi)的樣子,不由露出微笑。

  兩人久未相見,一時之間竟似有說不完的話一般,直到后來阿史那瑕連連催促,李巖才依依起身,說道:“如有事情召請,只需讓白鳥通知一聲,我再來便是?!卑⑹纺氰πΦ溃骸坝邪坐B傳訊,還要你親來冒險做什么?”李巖道:“那是不一樣的。”阿史那瑕笑而不語,半晌才道:“好了好了,知道你本領(lǐng)通天,滄海踏月的絕頂輕功創(chuàng)立者,自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趕緊走吧,無礙堡到處都是高手,很有幾個人是跟連無心差不多的,一旦天亮被綴上了,看你怎么走。”

  李巖點點頭說道:“你倒是會起名字,他們?nèi)臻g要給我這一路輕功起名為‘挾山超?!?,跟你這‘滄海踏月’一比,意境上倒是落了一大截。早些年師父跟我說,要想在江湖上成名,光是靠武功高強是不行的,還要給自己高明的武功起個讓人一下子就能記住的名字,你這個‘滄海踏月’就足夠了?!?p>  阿史那瑕見他還要胡說八道,柳眉倒豎,佯怒著將他攆了出去。

  東跨院本位于崖上,斜斜向下連著下面水寨。李巖有意在阿史那瑕下面前賣弄輕功,從崖上直直沖出,借著地勢跨過水寨躍向海面,眼瞅著中途勢盡,他在下面大船桅桿上一踩,暗中卻用內(nèi)力震斷船桅,借勢繼續(xù)前進,如此這般,連著斷了六艘船桅,稀里嘩啦倒了一片,實是意想不到的收獲。崖上阿史那瑕看著他胡鬧,也微微露出笑意。

  李巖剛從第七跟桅桿上躍起,眼見就要入海,忽然一道凌厲的勁氣從下方斬上,將他踩斷的桅桿一刀兩斷,余勢直奔他胸腹而來,截住去路。李巖雖身處半空,卻臨危不亂,一聲龍吟,“濤生云滅”攜帶強烈劍氣硬撼來勢。錚然一聲響,兩股勁力相撞之后四溢,將還未落地的桅桿截成數(shù)段,李巖也被這股鋒催刃折的勁力震得在空中翻了一個跟斗,順勢看到船舷上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四處燈光之下看到一副甚是威嚴的面孔及拿在他手中的一把烏沉沉的大刀,心想近日來順風(fēng)順水,終究是小看了天下英雄。

  李巖不敢戀戰(zhàn),借力入海,施展‘滄海踏月’幾個起落之間已脫離弓弩石炮攻擊范圍,漸漸在遠處發(fā)白的天光中消失不見。阿史那瑕見他脫險,也回屋去了。

  年輕男子看著李巖遠去背影,沉默一會收刀入鞘,頭也不回道:“這就是你日間說的李巖么,武功可比你描述的要高一些?!彼澈竽侨俗呱锨皝?,燈光下面容俊秀,態(tài)勢從容,絲毫沒有大敵逃脫時的緊張,正是沈青衣。沈青衣與刀客并肩而立,緩緩說道:“我已經(jīng)夠抬舉他了,沒想到仍是低估了。”

  刀客點點頭:“確實出人意料。不過來日方長,我這口刀,終究是要與凌云劍法一決勝負的?!鄙蚯嘁碌溃骸靶〉鼙泐A(yù)祝連兄來日旗開得勝?!痹瓉淼犊捅闶菬o礙堡的少堡主連海天,他又問道:“傷亡如何?”沈青衣笑道:“只是斷了幾根桅桿,砸傷了三個人而已。我早就說過,世上最容易對付的便是這種自命俠義的人。若是崆峒老怪的話,這下子傷亡就大了。”

  連海天卻道:“那也未必,崆峒老怪那樣的人永遠也成不了氣候的。李巖這樣的人,必須在成氣候之前做掉。待得他有風(fēng)云佐使,就會知道這樣的人有多難對付了。”沈青衣訝然道:“想不到連兄的見識這般異于常人,卻與在下不謀而合?!边B海天去不理他,轉(zhuǎn)身離去,中途頓住,頭也不回說道:“家父近年來專心于刀法一道,我也差不多,我那二弟也不成器,待得流光一破,無礙堡便要西遷,無論沈公子所圖何事,都不再與我等有關(guān)。家父之前的朋友個個桀驁不馴,得罪之處,還請沈公子見諒。”說這不待沈青衣回答,徑直前行。沈青衣道:“還請放心?!?p>  看著連無心這個平素沉默寡言的大兒子、無礙堡的少堡主,沈青衣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這如畫江山,草莽之間隱藏著這般多的英雄豪杰??雌饋?,當(dāng)前這個時代只怕比師父常常懷念、描述的二十年前還要精彩得多吧。楊嵐、岳東方、李巖、連海天,這些人都當(dāng)?shù)靡粫r之秀的稱號,也許在未來的漫長歲月中,這些人都會是自己最好的敵手。只是遠方的重重天幕之中,像這樣的堪與匹敵的對手究竟還有多少,只怕這蒼茫天地自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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