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說的倒輕巧,合著齊姝買通齊念的丫頭栽贓陷害這等險惡用心均算不得數(shù),只用輕輕松松的以“因擔(dān)憂父親而方寸大亂”這句話便渾然搪塞過去了。
齊念不禁心中冷笑,這位貌似和善爽朗的兄長真是白長了父親那張心慈仁善的臉,果然母系同胞方為一體,除了表面功夫做的不錯之外,當(dāng)真是與周氏母女同為一丘之貉,狼狽為奸。
不過越是這樣的人越要用心防范著,畢竟似齊姝那樣膽大妄為的蠢貨隨意對付便能大獲全勝的,在如今這世道是不多了。
心中這百轉(zhuǎn)千回的思慮面上依舊滴水不漏,齊念低頭作梨花帶雨狀,似十分委屈又似百般隱忍,“大哥有所不知,我在這齊府之中是最膽小無知的,整日里除了期望平穩(wěn)度日之外,便再無其他想法。我也不知曾做過什么得罪了三姐的事情,讓她對我心生這般成見,當(dāng)真是叫我十分惶恐。既然如今大哥長住府上,還請多為我解釋一二,讓三姐解開了心結(jié),切莫再做這種偷偷摸摸潑人臟水的事情。今日若不是大宗伯明察秋毫維護(hù)著我,恐怕我便是有口也難辯一句,便是一死也難辨清白了?!?p> 說著她便楚楚可憐的落下淚來,只攜了手帕輕輕的擦拭著面上的淚珠,眉目之間倒無半分怨懟之意,全然做出一副逆來順受的弱女子模樣。
齊宣不禁暗自感嘆她的演技之精湛,不說周氏與齊姝對付不來,便是連他都望塵莫及。
他不由得也假惺惺的安慰道:“四妹今日當(dāng)真是受委屈了,我定然為你與三妹好好調(diào)停,必不叫此事再次發(fā)生。現(xiàn)下已然快四更天了,四妹你又身子不適,還是早點歇息莫再為這些小事傷神費精神罷。”
小事?若是這樣的小事依樣發(fā)生在齊姝的身上,恐怕如今齊府這天都要塌下來了吧。
齊念拭盡了眼淚,紅著眼眶屈膝向齊宣行了一禮,柔柔弱弱的道:“多謝大哥關(guān)懷。大哥也早些回去歇息吧,為父親之事你已經(jīng)忙了整宿,想來也十分疲倦了。還請大哥萬萬要保重身體,父親的安危可就全憑大哥了?!?p> 這話聽的齊宣只想皺眉,滿心的疑慮頓時便彌漫上了雙眸。他張了張口似是還想再說些什么打打太極,卻只見齊念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半倚靠著阿瑤,他便只好又改了口,“如此,我便告辭了?!?p> 齊念只把他那些微的反常看在眼中,面上卻似視若無睹,低頭輕聲道:“大哥慢走。”
齊宣只好帶著些許不安的疑惑轉(zhuǎn)身走了。
齊念這才松了一口氣,今夜可算是要過去了。
“阿瑤,吩咐下去,將那環(huán)兒給綁在柴房,找個穩(wěn)妥點兒的丫頭看著她,千萬別叫她尋了短見。明日待我有空了再去審她?!彼龍酝χ撤€(wěn)穩(wěn)的站著,便想回房。
阿瑤忙低低的應(yīng)了聲。
環(huán)兒見三小姐都已落敗,夫人又急匆匆的追著大宗伯去了,再無人能顧及到她,便不由得慌了陣腳,只想隨著人群中一起混出去。
雖說四小姐向來待人溫和有禮,從來都不打罵下人,算得上是齊府之中難得的好主子。但是背叛本是大事,就算四小姐那性子再怎么和緩溫柔,恐怕都不能輕易的放過了去。
只是這四小姐看著一副弱不禁風(fēng)的模樣,可她最為信任的丫頭阿瑤卻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自環(huán)兒正想開溜時,阿瑤便一直都面無表情的盯著她,直盯得她寒毛豎立渾身都不自在,就如同被那兩道森寒的目光打了樁般釘在了原地,動也不能動。
最后她今夜的歸宿,便只有簡陋骯臟蚊蟲遍布的柴房了。
齊念才踏足回房內(nèi),還未來得及再次躺下松泛徹夜緊繃的精神,卻只聽似有誰闖入了這院內(nèi),急匆匆的往這邊跑來。
她還以為是自己精神太過緊張而引起的幻聽,在這朦朧的黑暗中卻只聽阿瑤低聲提醒道:“小姐,淺蔥來了?!?p> “淺蔥?她不是在姨母院中伺候么?突然回來做什么?”齊念忽得心頭涌上了一陣不詳?shù)念A(yù)感。
她顧不上阿瑤的攙扶,只三步并作兩步的搶上前去打開了房門。
才一開門,就只見氣喘吁吁的淺蔥自廊下小跑而來,見到她似是面色一松,方斷斷續(xù)續(xù)的問道:“小姐……小姐你、你沒事兒吧?”
齊念目光如炬的盯著她,“你為何回來了?我不是讓你好好照顧二姨娘么?”
淺蔥鮮少被齊念以這樣驚駭?shù)哪抗饪粗f這種語氣森寒的話,頓時便有些被嚇著了,吶吶道:“我、我本在二姨娘房中正準(zhǔn)備守夜,卻不曾想珠兒忽然慌慌張張的跑來對我說小姐你被夫人與三小姐刁難,說你收拾了細(xì)軟正欲與人私奔……這叫我嚇得魂飛魄散,便趕緊回來瞧瞧……”
齊念這一顆心頓時便沉入了谷底。
她不由得面上浮現(xiàn)冷冷的笑意,好一個天衣無縫處處兼顧的妙計!
淺蔥見她臉色實在是難看,忙連連解釋道:“請小姐放心,我是特意請了容姑去看護(hù)二姨娘方才一路跑回來的,既然咱們院里都沒事兒,那二姨娘那定然也風(fēng)平浪靜,小姐您別擔(dān)心……”
“淺蔥,難道你都不想一想,明明我這里沒任何事情,那珠兒叫你來,究竟安了什么居心么?”齊念推開了擋在門口的她,目不斜視的路過了她,“還是你覺得有什么事情是我解決不了的,還非要你來才能化險為夷么?”
這句話輕飄飄的落入了耳中,卻令淺蔥僵直了腰背,頓時便慌亂了起來。
她焦急的轉(zhuǎn)過了身想再說些什么,齊念卻沒給她這個機(jī)會,只向緊跟在身后的阿瑤說道:“將珠兒也綁了,與環(huán)兒一起丟到柴房去?!?p> 說完便腳底生風(fēng),疾步往慕容氏的院子去了。
阿瑤辦事極快,在齊念還未多走幾步便已然將院中事宜穩(wěn)妥的辦好,依舊緊緊的跟隨在她身后,一言不發(fā)的守護(hù)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