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余大師你都快給我們搞糊涂了”老夫人面色不快,她本以為事情已經(jīng)水落石出,沒想到折騰了一圈,還不知這帶邪氣之人是誰
菩余環(huán)視了一圈,語氣平和“貧僧是說過此物帶有邪氣,可是未曾說這邪氣一定是原主人所攜帶的,也有可能是假以他手之后所沾染的”
溫卿也適時開口道“菩余大師說的有道理,這香囊也不是只有馬姨娘一個人有,我,父親,祖母,軒兒都有,怎么只有馬姨娘出事了?”
馬姨娘聞言調(diào)門抬高“大小姐這是什么意思,是想說世蘭才是那帶邪氣之人嗎?我知道大小姐和趙小姐關系好,但是也不能就這樣無端的污蔑我啊”
溫卿微微俯身施禮“姨娘莫生氣,卿兒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姨娘這病生的怪異,可能是姨娘身邊的人有邪氣,把姨娘沾染了也未曾可知啊”
溫云天也替溫卿開脫“是啊世蘭,我想卿兒不是有意說你的,菩余大師既然治好了你的病,必定也能找出那帶有邪氣之人”
馬姨娘一噎,雙手死死拽住被角,額上的幾條青筋清晰可見,秦嬤嬤在旁邊偷偷拍了幾下她的后背,示意讓她保持鎮(zhèn)定。
“大家不必互相猜忌,這是問靈旗,一問便知誰是那帶有邪氣之人”菩余從自己的黃布袋里拿出一面黃旗,旗子不大,只有半個手臂長,上面用紅色朱筆寫滿了咒符,菩余把旗放在火盆上方掃了兩下,又從袋子里拿出兩張黃紙把他點燃放進香爐里,然后把小旗子插在香爐內(nèi),對著香爐喃喃幾句,然后直接從香爐里抓了一把香灰盡數(shù)灑在旗子上,一切做完便沉聲道“現(xiàn)下便可知分曉”
老夫人看了一眼莊嬤嬤,莊嬤嬤心領神會的上前拿過旗幟遞給老夫人。
老夫人低頭望去,面露驚訝“這真是奇了,上面的符文竟然不見了!”
所有人紛紛上前,果真那黃旗上的紅色符文消失不見了,溫卿盯著旗子半天,指著上面一處道“這上面好像有字?”
大家順著溫卿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那兒看到隱隱若現(xiàn)用灰燼勾勒的字體,莊嬤嬤拍掉旗子上多余的灰燼,仔細端看“這是個‘駐’字,大師這是何意?”
菩余接過旗子“這‘駐’字,有扎根之意,寓意這邪氣已經(jīng)在府里駐扎許久,再把這‘駐’字分開,有‘馬’和‘主’之意,想必這帶邪氣之人也是身份不低”
此話一處,眾人紛紛轉(zhuǎn)頭看向馬姨娘。
“你這瘋和尚胡說些什么!敢這么誣陷我,你不怕我把你告到大理寺嗎?”馬姨娘現(xiàn)下恨不得吃了菩余,這廝竟然敢反咬一口,到底是哪出了岔子。
難道..馬姨娘看向溫卿,她還是那副溫潤模樣,看不出什么,但馬姨娘總覺得此事跟她脫不了關系。
菩余“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馬姨娘穩(wěn)了穩(wěn)心神,嗤笑一聲“菩余大師初入府時,還說這邪氣是外人帶來的,后又說是我,若真的是我,為什么之前沒有?菩余大師說的話可謂是前后顛倒,難道是被有心人賄賂,要往世蘭的身上潑臟水嗎?”
“施主莫生氣,貧僧并未說邪氣是施主身上的,貧僧一開始說過,邪氣是外人所帶,后沾染到馬姨娘身上,所以導致馬姨娘臥病許久,不知..近月可有馬姓人來過府里?”
馬姨娘聞言猛地抬頭
溫卿在一旁似是回憶“馬姓?馬大人前些日子倒是來過府里”隨即猛地否認“但那怎么可能呢?菩余大師莫不是搞錯了”
秦嬤嬤見事態(tài)不好,連忙出言罵道“你這和尚,潑完咱們姨娘的臟水,又誹謗馬大人,你可知誹謗朝廷命官是什么罪?!”
“這位施主給貧僧扣上這樣一頂帽子,貧僧可萬萬不敢承受”菩余臉上沒有絲毫懼怕之色,更讓周圍人相信菩余所言非虛
“秦嬤嬤此話嚴重了,若是菩余大師剛才所說算誹謗朝廷命官,那你剛才也誹謗了樂晴姑姑,樂晴姑姑可是趙國公府的嫡女,難道秦嬤嬤也是在誹謗趙國公嗎?”
“這..”秦嬤嬤被堵的說不出來話,只能暗自著急
馬姨娘咬牙切齒的瞪著溫卿“大小姐,今日怎就偏幫著外人來侮辱我馬家”
“姨娘,我不是有意侮辱馬大人,只是姨娘一直臥病再床,尋無數(shù)名醫(yī)也無法治好,是菩余大師治好了姨娘,難道姨娘這么快就忘了?我只是覺得菩余大師是有點真本事的,所以他的話當然就能多信幾分”
馬姨娘看到溫卿眼中的譏諷,頓時感覺心火上涌,淤氣難排。
老夫人厲聲開口“此事就到此為止吧,馬姨娘的病也好了,再去探討那些也無用,菩余大師,多謝了”老夫人的意思明顯,不想在因此事節(jié)外生枝。
菩余擺手,也不深究“無妨,分內(nèi)之事”
老夫人點頭感謝“莊嬤嬤,帶菩余大師下去休息”
菩余知道很多官家朝臣都有自己的陰私之事,不敢在多聽,便毫不猶豫的跟著莊嬤嬤下去休息。
菩余走后,屋內(nèi)一時間寂靜的可怕
“云天此事你怎么看?”老夫人先打破了寂靜
“兒子雖一向不信鬼神,但此次確實是菩余大師治好了馬姨娘,所以他說的話也不可不信”溫云天看了一臉面色不好的馬姨娘“馬大人是朝廷重臣,又是男子,不宜出入內(nèi)院,所以讓馬大人以后少登門就是了?!?p> “將軍,你不能輕信那和尚的瘋言瘋語啊,我父親身上怎么可能帶邪氣呢?”馬姨娘由于服了藥所以身體虛弱無力,想去伸手去抓溫云天,但因沒力氣,摔下了床。
“姨娘!”秦嬤嬤忙去攙扶。
“這件事已經(jīng)在府里折騰了許久,搞得人心惶惶,卿兒,此次一定要吩咐下面的人管好自己的嘴,莫要讓一些污言穢語傳出將軍府,至于馬姨娘,馬姨娘的身子還需在靜養(yǎng)些時日,那就讓她在院里好好修養(yǎng)吧”老夫人表面雖沒有多加苛責,但在心里卻認定這邪氣就是馬大人帶來的,就連對馬姨娘也起了嫌棄之心,畢竟她親眼看見這邪氣是如何把馬姨娘折騰的不成人樣,所以足見這邪氣的厲害。
老夫人說完便一刻也不想多呆,轉(zhuǎn)身便離去了,生怕沾染分毫。
溫云天一臉復雜的看了馬姨娘幾眼,隨后只嘆了聲,也隨之離去。
“大小姐,好手段?。【瓦B菩余你也能收買?!瘪R姨娘抬頭盯著溫卿,蒼白的嘴唇因剛才的緊張已經(jīng)被她咬破,正透著絲絲血跡。
溫卿扶上手鐲,倏然一笑“跟姨娘比...卿兒的功力還差的遠呢,姨娘下回得小心些,不然這害人害己的事情做多了,難保邪氣不會真的找上門!”
說完便不理床上被氣的渾身發(fā)抖的馬姨娘,轉(zhuǎn)身瀟灑的離去了。
“啊啊!”馬姨娘怒吼一聲,把自己身上的被子用力扔了出去,眼里已是一片血紅“溫卿,我就不相信,你會一直贏!”
“大小姐,這一招真是高明,聽院子里的小丫鬟說馬姨娘被氣得好幾天都沒有吃飯”青凌邊幫溫卿磨墨邊幸災樂禍的說道
溫卿用手支著案板,給桌上的墨竹又添上了兩筆,那畫上竹竿像弓,枝葉似劍,雖說比起原圖還少了些蓄勢待發(fā)的強勁,但在枝與枝間的橫斜曲直中,隱隱已有架雪凌霜的瀟灑之態(tài),看著畫,不知怎的眼前竟浮現(xiàn)那日在夜月下的疏朗身影。
溫卿搖了搖頭,把那縹緲身姿搖散“生氣也屬正常,畢竟現(xiàn)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馬大人身染邪氣,連累自己的女兒重病,聽說還有人上奏彈劾,這馬長建以后的升遷之路想必是不好走了”
“還是小姐高明,知道讓人早散播消息,好為樂晴小姐證清白?!?p> 溫卿停下筆,似是想起什么,苦笑道:“清白...哪是那么容易澄清的,一旦沾染上便會永遠帶著,這次到底還是連累了樂晴姑姑”溫卿拿起把畫舉起遞給青凌“等畫干了,把它裱裝好掛到內(nèi)室吧”
“大小姐安,錢力來了”春桃這時走進來說道
“讓他進來吧”溫卿拿巾帕擦了擦手,然后走到一旁的小床塌坐下
“大小姐安”錢力施了一禮
“起來吧,你坐”溫卿說完,小丫鬟便搬了一把椅子放到錢力面前。
“那奴才便不客氣了”說完錢力便抬衣坐下
溫卿見就他自己,便問道“今日怎么就你一個人???王春呢?”
“回大小姐,王春有事告假了?!?p> 溫卿語氣輕柔,似是在聊家?!肮植坏?,平日看你倆都形影不離的”
錢力低頭不語,片刻才道“大小姐今日來找奴才...可是為了菩余大師?”
溫卿笑容不變,抬頭給青凌遞了個眼色,青凌會意,便擺手召呼屋內(nèi)下人出去。
轉(zhuǎn)眼,屋內(nèi)只剩下溫卿和錢力二人。
“他現(xiàn)在可安排好了?”
溫卿轉(zhuǎn)動手中佛珠,若有若有的淡淡檀香襲來,錢力下意識的動了動鼻子“大小姐不必擔心,菩余大師我已經(jīng)安排妥當,不過那馬姨娘也真是狠角色,竟會想殺人滅口。”
溫卿淡笑看著錢力“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嗎?馬姨娘心狠,那菩余也不是省事的,想必在你提醒之前..就已經(jīng)準備好要逃走了吧”
“大小姐聰慧,奴才到那時菩余已經(jīng)打包好行囊,作勢要逃走,只是奴才不明白,馬姨娘既有殺心,我們借她之手也可永絕后患,一舉兩得,為何大小姐還要奴才提醒他?”錢力可不會覺得溫卿做此事是善心之舉,這大小姐表面上看去是善良無害,實際內(nèi)里卻是個透心黑。
“菩余雖然市儈,但是目標明確,只要他妹妹還在,就不怕他背叛,況且和尚這個身份是多么好的障眼法?。 ?p> 溫卿把手中佛珠放到小桌上,拿起青凌今早買的紅棗糕小口小口吃起來。
錢力立刻會意“大小姐是想利用菩余的身份?”
“菩余在京城已經(jīng)小有名氣,他出入富貴人家,探查消息可比一般人方便許多”這京中關系錯綜復雜,消息更是真假參半,若是有菩余這位“世外高僧”在各府周旋,想必能知許多隱秘之事,對自己未來大有用處。
“大小姐把如此機密之事告訴我,不怕..我把消息都泄露出去嗎?”錢力話落,便抬頭直直盯著溫卿,仿佛要從她的眼里看出答案。
溫卿沒有著急回答,而是從青花藍釉銀扣的盞托上拿出兩只茶盞,用勺從金絲鏤空小罐里舀出少許茶粉放到其中一茶盞內(nèi),用茶筅擊拂發(fā)白,便注湯。隨后擊出小泡,注水,完成后推到錢力面前“先喝杯茶吧”
錢力疑惑的拿起茶盞,遲遲都沒有開口,溫卿也不管他,又按照此法給自己點了杯茶,她用指腹緩緩摩擦盞邊“我是懷疑你,像你這樣的人一點都不像一名護院,我看過你的腳色,你不是賣給將軍府的家生奴才,那么你來將軍府的目的是什么?”
錢力面色猶豫,許久沉聲道“這個不方便告訴大小姐”
溫卿并沒有因為錢力的隱瞞而生氣,她吹了吹彌漫杯盞上空的熱氣“很誠實,起碼你沒有扯謊騙我,既然你不愿意說,我也不想問,不過...你做的事情最好是不要傷害到將軍府的利益,不然你想做之事我必定會讓它無法圓滿”
錢力抬眼看向她,似是在辨別話中真假,片刻眸色微沉“奴才保證不會損傷大小姐一分一毫”
溫卿聽到錢力的保證微微勾起嘴角“很好,聽說...王春武藝不錯,我身邊缺幾個會功夫的,你和王春就來這當我的侍衛(wèi)吧”
錢力聽后恭敬的起身行禮“多謝大小姐”
“我這是內(nèi)院,你們不可以住在這兒,暗香閣院外的西面,還有幾間沒人住的屋子,你和王春收拾收拾明日就搬過去吧”
“是”錢力點頭一一應下
溫卿指著桌上糕點“這桌上的糕點是香酥齋的招牌,你拿去給王春吧,他應該喜歡”
錢力的眼里閃過一絲詫異,隨后開口多帶了幾分真誠“那我就替王春謝過大小姐了”
“得了,去吧”溫卿揮了揮手,臉上有些疲態(tài),錢力再次謝過溫卿后便退了出去。
錢力走后,溫卿那本來還有些清明的眼中,染上一層薄霧。
青凌捧著兩批布進來“小姐,這錢力平日看上去不聲不響的,做事倒是狡猾老道”
“怎么?動心了?”溫卿打趣道
青凌的小臉唰一下就紅了“小姐,別亂說!”
見青凌真的羞惱了,便指著她手中的布問道“這是要做什么?”
“這是老夫人送來的,說是景陽公候秦夫人派人送了拜貼,要舉辦百花宴,請老夫人和大小姐賞臉呢”青凌把布遞給溫卿
“百花宴?”
“是?。∨疽财婀帜??這都快入秋了,怎么還舉辦百花宴啊?”
溫卿摸著這上好的天蠶錦暗想…秦夫人此時舉辦宴請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溫心柔最近在干什么?”
“二小姐…最近好像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間里,沒什么動靜!”
“她這回倒是學乖了”溫卿看著眼前的兩批布意味深長的笑道“柔兒妹妹,被關這么長時間著實委屈了,我這做姐姐的怎么都得表示一下慰問,青凌,你讓春桃把那批紅布贈與溫心柔,要是她問起緣由,如實回答便是”
“是”雖然不知溫卿葫蘆里面賣的什么藥,但是還是乖乖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