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巷內(nèi),混亂的街道上,一個彪形大漢血流滿面的趴在地上,他旁邊是個瘦弱的年輕男子,正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
封衡持著短刀,靠墻立在年輕男子身后。他對面是抱著雙臂正在問話的付敏道。
“老爺饒命!祖宗饒命!我們什么也沒干!什么也沒干!”年輕男子喊的起勁,頭卻磕的不實(shí)在,只輕輕碰到地上的塵土。
付敏道收拾了那個大塊頭的,心里盤算了時間,正煩著:“你給我閉嘴!再喊出聲,我收了你這條爛命!”
年輕男子畏畏縮縮的跪坐在地上,像突然啞了一般,不敢再發(fā)出聲響。
“說!你們和菁蕪人做了什么?”付敏道低喝一聲。他表面裝出強(qiáng)硬的姿勢,其實(shí)心中不斷打鼓,就怕和他們約定的菁蕪人突然到來。如果真碰上了,他和封衡未必能應(yīng)付,而且自己的事情也肯定耽誤了。
“他,他,他們給了錢,就給了錢……”那年輕小子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真嚇破了膽,說話顛三倒四,讓人聽不明白。
忽然,他聽到耳后有風(fēng)聲,下一刻就向前趴在地上,右肩火燒火燎的疼著。原來是封衡在后面給了他一腳。
封衡收腿,又了站回去,倚著墻壁狠狠的說:“你之前分明說是要帶路,要帶他們?nèi)ツ膬???p> 那年輕男子趴在地上直“哎呦”,滿嘴“爹啊”“娘啊”的,就是不說正事。
付敏道心中閃過一絲詫異,向后撤了幾步,蹲下身子再放狠話:“你不說也沒什么。就此了結(jié)了你,菁蕪人的計劃也一樣完成不了?!闭f著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在地上劃出“刺啦”的噪音。
年輕男子唧唧歪歪的爬起來,帶著哭腔說:“不是我來的,是我哥哥接的活,他有病倒在家里,我就來了。那個大哥說有人來,讓我們帶路。正好是我家附近那一片,我熟悉。就讓我?guī)??!?p> “帶路去哪兒?”付敏道后牙槽都快咬碎了,就沒碰到過有人這么說話的。也難怪,他平時雖說號稱混在三教九流中,其實(shí)也不過都是落魄官家子弟,再有就是有錢人家的公子。真正的流氓地痞,雖然也教訓(xùn)過,但也都是直接上拳頭的,誰有功夫跟他們磨嘴皮子。坊間這些小人物,他哪里真的接觸過。
“就我家那一片嘛?!蹦贻p男子干脆坐在了地上,頗有些耍無賴的亂扯。
付敏道最后一點(diǎn)耐性都被磨光,伸手在他臉上就是一刀。只聽“嗷”的一聲,年輕男子捂著臉在地上打滾,喊著:“我瞎啦,我瞎啦!”
封衡還以為付敏道太過生氣,下了重手,擔(dān)心的對他輕聲喚道:“小道?不至于吧!”
付敏道氣呼呼的站起身子,抬腳踹了過去:“再嚎就直接捅了你!”哪有那么受不得疼的人,分明就是裝的,他也就輕劃了一下,出血是肯定的,也不至于傷到眼睛。這人不是膽子太小,就是太過精明。難道他在拖延時間,等菁蕪的人?
想到這里,付敏道緊走兩步,一腳踏在年輕男子的右肩上,彎腰將匕首對準(zhǔn)他的頸動脈:“你家在哪兒?”
年輕男子知道躲不過去,卻也仍是顫著舌頭說道:“十里衙門?!?p> 這四個字一落地,付敏道和封衡心中皆是一震。王城中離著王宮正門最近的一處府衙,正是十里衙。這里不僅全權(quán)代管王城中所有安防調(diào)度,最重要的一點(diǎn),它還是最大的火器存放處。
菁蕪人要奪火器庫?
“嗖”一只利箭破空而來,付敏道來不及反應(yīng),憑直覺就地一滾。
封衡見狀,連忙踢掉火把,自己三轉(zhuǎn)兩轉(zhuǎn),回到之前避身的小巷口。
黑暗中,只聽地上那個年輕男子疾呼:“別殺我!別殺我!我就是帶路的!”
付敏道有意殺人滅口,以便絕了菁蕪對火器庫的肖想,兩手一握才發(fā)現(xiàn)匕首在剛才躲箭的時候,不知掉到哪里去了。而且此時,他的手腕有血涌出,顯然剛才如果再遲上片刻,這只手腕肯定廢了。好精準(zhǔn)的箭法!
“阿衡!”
“太遠(yuǎn)啦!”封衡當(dāng)然知道付敏道的意思??墒?,一來沒有光線,二來他離著年輕男子也有些遠(yuǎn),就算全力將刀擲過去也要不了他的命。
“呼”,“呼”兩聲勁風(fēng)掠過,付敏道察覺有人已將地上的年輕男子撈走。付敏道匍匐著,向封衡藏身的小巷口爬去。卻是再也聽不到什么聲響。很有可能,他們不愿戀戰(zhàn),只為接人。
付敏道滾進(jìn)小巷,立刻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在封衡對面靠墻站好。
“菁蕪人有這身手?”付敏道心有余悸的問。
封衡向外探頭,聽了一會兒,說道:“我怎么知道。我又沒見過菁蕪人。要不是你……”
“打住吧,這都什么時候了!”付敏道知道他又要翻老黃歷,埋怨自己陷害他,讓他失了去陣前跟菁蕪人交手的機(jī)會。
“現(xiàn)在怎么辦?照計劃去萬安寺,還是去十里衙?”封衡問道。
萬安寺肯定是要去的,而且時間確實(shí)剩下不多,簡直就是迫在眉睫??墒鞘镅玫幕鹌鲙煲膊皇囚[著玩的,菁蕪人一旦拿下火器庫,就等于握著半城人的命,要是直接用在王宮,那什么陣法也沒用了,還去個屁的萬安寺啊。
想明白這點(diǎn),付敏道快速的說道:“我去十里衙,你還是按計劃去萬安寺?!?p> 封衡一把拉住付敏道:“萬安寺未必有多安全。再說,我知道去哪兒找救兵,一起對付菁蕪人。畢竟,外營副將也不是白當(dāng)?shù)?。?p> 封衡做外營副將,肯定時常和城中的十里衙有接觸,特別是有節(jié)日或使者覲見時,十里衙也時不時的從外營調(diào)派人手。封衡對十里衙可謂了若指掌,由他去再合適不過。只是,這事太過危險,萬一玩炸了,可就連骨頭渣都找不到了。
封衡知道他還在猶豫,索性用力把他推開,催促著:“沒時間給你磨蹭,趕緊滾蛋!”
付敏道回頭望了一眼,什么也沒說,飛也似的向萬安寺方向跑去。
封衡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屏息靜等了一會兒。聽到地上果然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他在黑暗中無聲的冷笑著,輕身掠過去,劈手一刀,插在那個彪形大漢的后頸。由于擊碎了喉骨,大漢連聲都發(fā)不出來,抽搐了幾下,便成了黃泉路上的新客。
封衡踢了他幾下,臉上浮現(xiàn)出從未有過的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