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翠云居,應(yīng)金鈴兒的要求,兩人在鎮(zhèn)子上轉(zhuǎn)了一圈,買了一匹馬為其代步。畢竟男女有別,即使再怎么打扮成男裝,也改不了本質(zhì)。
隨后又買了一柄長劍,替換掉金鈴兒手中那柄殘劍,作為防身之用。兩人都是晚上急出,所以又耗費了一些時間準備了干糧清水必備之物。
一柱香不到,兩人便乘馬離開了云華鎮(zhèn),而此時金鈴兒頭頂上卻是多了一頂帽子。方才飯館之中就有人說道,金鈴兒這個俏公子活生生女子像,為了不使別人懷疑,周平特意為其買了一頂竹笠。
竹笠戴在頭上,一下遮住了金鈴兒半張臉龐,多了一絲獨特的滋味。
兩匹健馬載著二人出了鎮(zhèn)子向東而去。行了一小段時間,幾道錯雜的車痕便清晰可見,足以證明兩人沒有追錯方向。
“駕”。
兩聲利喝,策馬揚鞭,沿著車痕方向絕塵而去。這一耽擱,便又是半天光景,也不知金十三等人到達了何處。金鈴兒心中著急,周平也是滿心擔(dān)憂。
......
與此同時,五十里外,正在行進的隊伍卻是被迫停了下來。
隊伍前方的官道被樹木和亂石布滿,阻住了前行的方向。
金十三見隊伍突然停下,讓傅彪王五二人帶著鏢局子弟穩(wěn)穩(wěn)守住后方以防有人突襲,便勒馬朝著隊伍前方奔去。
王五傅彪二人得令,坐于馬上,鐵錘和鋼叉俱是提在了手中,眼光掃視著周圍一草一木。而鏢局子弟也都是長刀出鞘,一個個虎視眈眈。
反觀沈坤手下的眾衙役,倒是有些慌亂,不知該如何處置。這些衙役畢竟不如鏢局眾人,一個個行走江湖押鏢,過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他們生活在金陵城中,也就是嚇唬一些手無寸鐵的百姓,此時倒是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茫然的看著四周。
沈坤眉頭一挑,喝道“都給我安靜點”,總捕頭一發(fā)話,眾衙役倒是立馬安靜下來,“你們隨金門鏢局之人看緊后方”,說完便拍馬而行,直追金十三。
傅彪看著這些衙役嘴角不屑,突生狀況,高下立判。若是生死決斗,那活下來的必定會是自己這一方。
金十三與沈坤一前一后來到司馬流云身旁,一路上也看到了眾士兵的狀態(tài),不急不躁,隊伍沒有一絲慌亂之色,倒也不愧為金陵城的城衛(wèi)軍。
近前,司馬流云的手已經(jīng)按在了腰間,而王忠也是將長刀緊緊地攥在了手中目光看著周圍。
“司馬將軍,這是怎么回事”,金十三問道。
還不等司馬流云說話,沈坤鼻尖一哼道“難道金鏢爺眼瞎,不會自己看嗎?”。
“你...”,金十三瞪眼。
“好了”,司馬流云發(fā)話,“興許是意外,讓人清了道路便是”。
聞言,王忠轉(zhuǎn)身招手,便有一隊人馬從隊伍里脫出,足有二十幾人的樣子?!笆帜_麻利點,趕緊清了這些路障”,王忠命令道。
“是”。
那隊人馬得令,隨即便朝前跑去,欲搬離樹木亂石。
跑了沒數(shù)十步,便來到近前。一個個擼起袖子,手中發(fā)力,合力抬起圓木。
嗖嗖嗖。
剛剛抬起,便有數(shù)十只利箭從兩旁草叢之中射出,帶著絲絲殺氣直奔清理道路眾人。
“不好,快快回來”,金十三大喊,但為時已晚。
司馬流云和沈坤的臉色也是一寒。
利箭已到身前,還未反應(yīng)過來的眾人手抬圓木,均是被利箭穿身。跑的慢一點的,此刻卻是抽出了長刀匆忙揮舞,阻擋利箭。
一邊揮舞長刀,一邊緩緩后退。
此時這數(shù)十步的距離仿佛成了一道無法跨過的天塹。數(shù)十支利箭化作一道道奪命的箭雨而落。
一波箭雨過后,草叢中隱有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
先前沖出去的二十幾人只有五六個動作較慢的活了下來,但此時身上也是掛著傷痕,那是被利箭擦破所致。
而剩余的那些人俱是躺在了隊伍前方數(shù)十步遠的地方。每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插著一支或幾支利箭,俱是沒有了聲息。
景象慘烈,鮮血流出,血腥之氣讓人作嘔。
利箭一出,王忠便招手示意,身后手持長槍的兵衛(wèi)立即上前,將三人包圍在內(nèi),形成了一道由長槍組成的城墻。
隨后百名弓箭手利箭搭弓,朝著兩旁草叢射出。
漫天箭雨,化作雨點穿過草叢釘在草叢之中,一聲聲凄厲的喊叫瞬間想起。兩隊手持長刀的兵衛(wèi)在箭雨的掩護下,沖入了草叢。一時間配合的甚是緊密。
“殺”。
喊殺聲大起,草叢中射箭之人與手拿長刀的兵衛(wèi)戰(zhàn)在一起。
城衛(wèi)軍不愧為城衛(wèi)軍,一個個也都彪悍至極,面對眼前敵人也都是不遺余力。
金十三看得真切,寒聲道“黑云寨”。
此時草叢之中百十人混戰(zhàn),一時間難解難分。
王忠看了一眼司馬流云,得其默認,大手一揮,身后還未動手的兵衛(wèi),除了數(shù)十人看守馬車之外,俱是一涌而出。就連弓弩手也都是放下手中長弓,抽出要腰間長刀沖了出去。
黑風(fēng)寨也就是百十來人,此刻舉全寨之力而出,也是讓人生寒。但畢竟人數(shù)相差太多,何況城衛(wèi)軍平時訓(xùn)練,本就是戰(zhàn)場殺敵。而黑風(fēng)寨這伙匪盜縱是心狠手辣,但也就比普通人強上半分,一時間落了下乘。
長刀揮砍,長槍突刺,城衛(wèi)軍三五人貼在一起,儼然組成一個小型戰(zhàn)陣。每次揮動手中利器,便有一名敵人受傷,鮮血噴灑。
“大哥”傅彪帶著十幾人跑了過來,此中還有幾名膽大的衙役。
聞聲,金十三說道“你來作什么,不是叫你緊守后方嗎?”。
傅彪大錘一揮,道“這不是聽著喊殺震天,怕你有事過來幫忙嗎”,轉(zhuǎn)而一笑“俺也手癢了,再說這不后方有王五和眾多衙役嗎,絕對不會有事的”。說完,便舉錘勒馬前去殺敵。
“慢著”,司馬流云一聲令喝,道“不勞煩諸位,區(qū)區(qū)匪盜,我城衛(wèi)軍自可手到擒來”。
沈坤微微一笑,既然不用出手,那也就欣然看戲。
金十三臉色一沉,但看司馬流云的意思想必不會讓眾人出手,這一戰(zhàn)看來是勢在必得。從而也展示出他城衛(wèi)軍的威風(fēng)。
“回去”,金十三大手一揮,傅彪重重的哼了一聲,雖是心中不滿,但也不敢說些什么,遂帶著十幾人又跑了回去。
看到傅彪回來,王五詫異道“二哥,你怎的又回來了”。
“還不是司馬流云,人家威風(fēng)的緊呢,用不著咱們出手”,說完,傅彪喘著租氣不在說話。
王五聞言也不多說,只讓眾人好生防范。前方以打了起來,那后方也必然有人要守,斷不能腹背受敵。
血液亂飛,喊殺震天。兩方人馬都是不退,一個個眼中兇光大冒,恨不得將眼前之人劈為兩半。
“殺”。
黑風(fēng)寨眾人,即使受了傷,只要還沒有倒下,便會舉刀相向,個個都是亡命之徒。雖然抵不過城衛(wèi)軍這些正統(tǒng)的兵衛(wèi),但也不懼。這也是黑風(fēng)寨能讓方圓百里百姓談之色變的原因,不為其他,只因兇狠。
當當當。
兵器交鋒,火花四濺。血液隨著兵刃舞動揮灑的到處都是。大地上、樹干上、草叢中,俱是被鮮血染紅。
殘肢斷臂,甚至有些人腹部被利刃劃開,腸子都漏露出來。
司馬流云穩(wěn)坐于馬上冷眼注視,對生死顯得冷漠;金十三眉頭緊鎖,對黑風(fēng)寨的兇狠感到心驚,縱然他當初也領(lǐng)教過,甚至差點身死,但這股狠勁還是讓他心中難安;沈坤嘴角一直翹起,絲絲微笑掛在兩旁,反正也不用自己出手,倒是讓他看了出好戲。
而在幾人默默看著前方眾人亂戰(zhàn)之際,在遠處的山頭也有二人在觀察著場中變化。
一男一女迎風(fēng)而立,女子三十左右,打扮嫵媚,正是黑風(fēng)寨的大當家燕三娘。另一男子穿著黑衣,縱然在白天也不解去面上黑紗,一把細窄長刀抱在懷中,冷眼看著山下,此人正是影十七。
恢復(fù)了真氣之后,便在人引領(lǐng)下與燕三娘回合。
山下戰(zhàn)斗仍在繼續(xù),從一接觸到現(xiàn)在已有四十息的時間。黑風(fēng)寨人馬從一開始的兇狠,慢慢弱了下來。而城衛(wèi)軍仿佛猛虎下山,一個個不知疲憊。
燕三娘看著手下眾人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心中苦不堪言。這些可都是她賴以生存的手下,雖然為人兇狠狡詐,但親眼見到如此多親信倒地而亡,心中滋味也可想而知。
此刻,燕三娘滿臉焦急,但身旁的影十七沒有發(fā)話,也不敢隨意出聲。
血腥之氣彌漫,喊殺震天。
縱是二人站在遠離戰(zhàn)場的山頭也能聽到聞到。
沉默片刻,影十七突然說道“夠了,讓你手下的人都回來吧”,說完便不再去看,轉(zhuǎn)身離開。
燕三娘聞聲,心中舒了口氣,趕緊從懷中拿出一只竹筒對天拉下了手中絲線。
“殺呀,不要放過一個”,王忠喊道。
當眾兵衛(wèi)一涌而出的時候,王忠也隨著隊伍沖了出來。在身旁眾人的掩護下,長刀揮砍,如砍瓜切菜,必然會在敵人身上留下一道傷痕。
當當當。
兵器相交之聲到處都是,喊殺聲淹沒了一切。
一切都被染成了血紅色,也不知是敵人的鮮血還是自己人的。
每個人都眼冒兇光,不是敵亡就是己死,奮不顧身照著眼前敵人劈去。
城衛(wèi)軍這邊有將近兩百人之多,一時間倒也占了上風(fēng)。
草叢中倒下的尸體越來越多,有黑風(fēng)寨之人,也有城衛(wèi)軍。但看其狀況而言,還是黑風(fēng)寨死傷頗多。
黑風(fēng)寨眾人節(jié)節(jié)敗退,眼看便要支撐不住。
司馬流云看眼前場景,發(fā)出一絲不屑的冷笑,“草寇流匪也敢與我城衛(wèi)軍為敵,不知死活”。
砰。
就在此時,一朵絢麗的煙花在天邊炸開。
司馬流云微微蹙眉,不知何意。但金十三卻明白,這是黑風(fēng)寨撤退的信號。
“他們要跑”,金十三立即說道。
煙花一開,黑風(fēng)寨眾人便立馬做鳥獸而散,一個個放棄了眼前之人,抽刀而退。有的甚至嫌跑得慢,連手中兵器都丟了下來。
王忠見此,殺的正起,欲率人追擊。
突聞司馬流云大喝“都給我回來,窮寇莫追”。作為金陵城最高兵衛(wèi)統(tǒng)帥,自是不傻。為恐敵人誘敵深入,隨即出聲制止。
司馬流云的聲音很大,宛如雷聲炸開,在眾人耳邊響起。
金十三與沈坤二人微微驚訝,聲音渾厚,顯然是用到了內(nèi)力。
王忠得令率眾而回。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受了點傷,而草叢中也留下了數(shù)十具冰冷的尸體。戰(zhàn)斗來的快,去的也快,算上先前被暗箭射殺的十幾人,城衛(wèi)軍損失了三十多人。但黑風(fēng)寨更慘,一波激戰(zhàn),黑風(fēng)寨之人倒下將近四十人之多。
不到二十人換四十多人也足以自傲了。
司馬流云傲道“若不是在林間草叢中,而是換做寬敞的陸地作戰(zhàn),我城衛(wèi)軍有信心可以將其一舉拿下”。
金十三不語,沈坤笑道“那是自然,已城衛(wèi)軍的戰(zhàn)陣來對付這些匪盜那自是手到擒來,更何況又是數(shù)倍于敵”。
一番話語過后,司馬流云讓金十三和沈坤手下之人來收拾殘局,而自己的部下休息的休息包扎的包扎。
沈坤二人倒也沒有生氣,畢竟在前方出生入死的是人家的手下。
起初傅彪還有些不滿意,上陣殺敵你不讓俺,埋尸體你到想其俺來了,但被金十三一個凌厲的眼神瞪了回去,只好前去將死去人的尸首就地埋藏。
當傅彪來到近前,以這性格粗獷的漢子也不由倒吸冷氣,實在是場面太過滲人。
殘肢斷臂,分不清是誰。鮮血散發(fā)著腥氣,到處都是。
一番收拾又是一炷香的時辰過去,略作休息,清理出官道上的樹木亂石,司馬流云一聲令喝,遂帶著隊伍繼續(xù)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