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瑪爾人的傳言里，這些生命悠長的艾爾納人向來不緊不慢，似乎很少有什么能夠讓他們緊張起來。但很顯然，當森林和王國的安危受到威脅時，作為王國的一員，他們同樣明白分秒必爭的道理。
尤菲點了點頭，將自己之前的發(fā)現(xiàn)有條不紊地一一敘述。金發(fā)少女站在她身邊，偶爾補充一些具體的細節(jié)。隨著她們的講述，巫師伊塞斯的眉頭越皺越緊，好幾次想要開口打斷兩人的話，卻又強自忍了下來。
琳看得有些好笑。對于古典流派的巫師來說，隨意打斷其他人的論述或思考相當失禮，有些時候還會造成嚴重的后果。作為活過數(shù)百年時光的艾爾納人，伊塞斯尚無法適應現(xiàn)代巫師們對于一個問題往返辯論，甚至爭得面紅耳赤的情形。
實際上，就算是尤菲這種看似文靜的女巫，也有過把學院導師問得啞口無言的經(jīng)歷。那一次，麥克斯導師當場中止了教學，把所有人帶到實驗室，進行臨時實驗以確認法術模型的正確性。最后的結(jié)果證明了尤菲是對的，順帶補足了原本模型的缺陷，倒也在學院里引發(fā)了一陣不大不小的轟動。
“……森林中的迷鎖并未損壞。如果我的猜測沒錯，這一次的污染，或許是由于外界——也就是哨站中某個人的行動造成的。那可能是單純的失誤，也可能受到了某種誘導，然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難考證了?！敝v述過大致的事實后，尤菲給出她的推測和總結(jié)，“正因如此，只要將外界的污染用法術凈化，大概就可以平息事件。只不過，引發(fā)這一切的源頭或許還在迷鎖的內(nèi)部，如果想要一勞永逸，還需要進一步查明，迷鎖……或者是地下宮殿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p> “我明白了?！卑瑺柤{人的巫師領袖沉吟道，“按道理說，迷鎖沒有損壞的情況下，若非持有鑰匙，不可能將內(nèi)部的任何東西送到外界。你做出這一判斷的依據(jù)是？”
“很多原因?！庇确苹卮鸬溃拔廴颈l(fā)的位置是哨站，魔力最密集的區(qū)域卻是迷鎖附近。迷鎖本身有驅(qū)除外物的效果，可那片死地的周圍，卻聚集了大量的魔化生物。至于將事物送到外界的手段……”她低下頭，看了看腳下的地面，“我們目前已知的「位面」，僅僅是一部分而已?！?p> “通過另一個未知的位面……很大膽的猜測?！币寥拱櫰鹈碱^，“然而沒有足夠的證據(jù)。若是帝國人在這里搞鬼，同樣能做到這種事情，而且手段上容易得多——”
“說不定其實是有的。”尤菲輕聲道，“二十多年前，《鈴蘭之誓》傭兵團拜訪這里時，和你們說過些什么吧？”
伊塞斯臉上的表情僵住了。他盯著粉色的少女，想從她身上看出點什么來。然后他張了張嘴，嗤笑一聲。
“艾莉西婭那家伙，是你母親？”
“沒錯。”尤菲認真地點頭。
“還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母親更夸張一些?！币寥沟吐曌匝宰哉Z，“但從歷史記錄的統(tǒng)計分析來看，相信這種無法確切計量的「直覺」，能夠提升相關事項約百分之二十一的成功率……好吧，的確有再次調(diào)查的必要?！?p> 他托著下巴思索了片刻，撣了撣袍子，抬手在空中劃出一個銀白色的圖紋。一只通體雪白的隼從那里疾撲而出，圍繞著巫師的頭頂翱翔。
“去幫我看看那邊的情況，”巫師吩咐道，“注意安全?！?p> 白隼發(fā)出一聲輕鳴，振翅向天，轉(zhuǎn)瞬就不見了蹤跡。
“這個……”琳望著白隼遠去，好奇的扭過頭看向伊塞斯，“是秘法之靈吧？巫師最忠實的同伴？”
“小丫頭眼光不錯?！蔽讕熭p笑道，看起來對她的印象不壞，“聽說你對馴養(yǎng)生物挺有天賦，等有空了，我倒是可以教你一點東西?！?p> “啊……謝謝你！”金發(fā)少女開心地拍了拍身邊的格蕾絲，獅鷲仿佛感覺到她的情緒，俯下腦袋蹭了蹭她的臉，“這樣一來，你就可以陪我更長時間了哦！”
生物學的課程上，琳曾經(jīng)學到過相關的皮毛。秘法之靈不是一種特定的生物，而是通過一道契約，將巫師的一名同伴——多數(shù)是動物，偶爾也有異界生物——與巫師本身聯(lián)結(jié)，讓它轉(zhuǎn)化……或者說「晉升」成為的新物種。
秘法之靈可以與巫師分享生命，兩者之間壽命較短的一位，會得以延長到接近另一位的程度。兩者身心共通，在一定的距離之內(nèi)，可以隨心所欲地互相分享各自的感知。隨著巫師的力量增強，秘法之靈同樣會獲得更強的力量和智慧，它們可以聽懂復雜的指令，做出高度自主的判斷，至于學習人類語言之類的，不過是小事一樁。
當然缺陷同樣存在。無論是巫師本身，或者秘法之靈因為事故失去生命，另一者都將受到重創(chuàng)。由于自己的「半身」被殺導致力量大減，而后在戰(zhàn)斗中失敗的例子，歷史上也多有記載。
現(xiàn)今的大部分巫師都放棄了這一契約，畢竟以巫師的地位，不難找到聽話又聰明的助手。或許在某些場合，人類助手沒有秘法之靈便利，但因不慎導致的危險要小得多。巫師通常珍惜生命，這使得這一儀式，在卡瑪爾人的巫師當中近乎失傳。
琳的想法則很簡單，她目前的壽命遠長于格蕾絲，也比世界上的絕大多數(shù)種族長得太多。能有一個始終陪著她和尤菲的伙伴，無論怎么想都不是壞事。她扭過頭看了一眼尤菲，少女朝她會心一笑。
“秘法之靈的事情稍微放一下?！边@次開口的是希琳菲爾，自然使者的領袖，“尤菲，琳，既然你們提到了地下宮殿，你們對那個宮殿的歷史和現(xiàn)狀，又知道多少呢？”
“記得那里曾經(jīng)是帝國的行宮？”琳歪著頭想了想，“兩百多年前，帝國和艾爾德斯王國發(fā)生了一場戰(zhàn)爭……大概它就是那個時候，被用法術沉入地下了？”
“那是灰色戰(zhàn)爭——由于挑起戰(zhàn)爭的罪魁禍首，是一名將自身轉(zhuǎn)化為巫妖的天才法師，也被稱作巫妖戰(zhàn)爭——的一部分?！庇确蒲a充道，“似乎那個始作俑者也來到過這里。由于……那場戰(zhàn)役的絕大多數(shù)參與者都陣亡于此，他在戰(zhàn)爭中到底做了些什么，是否留下了其他的布置，史書中沒有明確的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