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欒廷玉跟著武凱進了后廳,心里是又尷尬又欣喜。
尷尬的是,自己剛來就撞上了武凱的弟弟與弟子內(nèi)訌;欣喜的卻是,武凱處理這等家事都要捎帶上自己,顯然是想把自己當親信培養(yǎng)。
這讓欒廷玉心中踏實了不少,正猶豫要不要出面做個和事佬,卻見武凱猛地轉(zhuǎn)身,一把攥住了武松的衣領,昂著頭惡狠狠的質(zhì)問道:“二郎,你今天到底是怎么想的?!”
兩人身高差距極大,偏又是矮小的武凱揪住了高大的武松,乍看上去顯得有些可笑。
然而武凱此時的氣勢卻完全無視身高差距,直接碾壓了武松,讓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二郎也不禁有些慌張起來,忙不迭的解釋道:“哥哥,俺……俺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讓宋大哥見識一下哥哥的本事!”
說著,他似乎又覺得自己太軟弱了,又梗著脖子道:“宋大哥與俺是過命的交情,俺便是把腦袋給他,也絕無二話!如今他不過就是想看看哥哥的法器,又值得什么?!”
“哈哈~好一個忠義無雙武二郎!”
武凱夸張的假笑了兩聲,忽的又沉下了臉,冷道:“你既然連自己的腦袋都舍得,那再添上我這一顆人頭,怕也算不得什么了!”
說著,他反手從腰間摸出一把匕首,塞到武松手里,又把刀尖頂在自己脖子上,嘿嘿冷笑道:“來來來,快砍下我的人頭,送給那宋公明當球踢,他肯定會贊你深明大義、大義滅親,不愧是一條好漢!”
當啷一聲,那匕首便砸在了武凱腳面上,武松就像是燙著了似得,把兩只手都縮到了背后,囁嚅道:“哥……哥哥,不過就是些許小事,何必與俺開這等玩笑?”
武凱當然知道,他不可能拿自己的腦袋去討好宋江宋公明,可若是不說的嚴重些,卻怕他日后再犯。
“些許小事?”
就聽武凱惡狠狠的逼問道:“我臨走之前,有沒有和你說過,梁山賊是咱們?nèi)蘸蟮男母勾蠡??!我有沒有說過,那宋江與梁山賊相交莫逆?!我有沒有說過,火器是咱們安身立命的本錢,便如同我的性命?!你現(xiàn)在取了火器,去討好賊人的同黨,豈不就如同把我的頭顱拱手送人一般?!”
這連珠炮似得逼問,只問得武松啞口無言,更不知該如何辯解,急的喘了幾口粗氣,突然飛起一腳踹在門柱上。
就聽轟~的一聲,竟震的客廳里塵土飛揚!
“俺沒那個意思!”
隨即武松憋屈的吼了一聲,忽的從地上撿起匕首,反塞到了武凱手里,急道:“哥哥要是不信,便把俺的心肝掏出來,看看到底是何等顏色!”
“我看你的心肝干嘛?我只看你的行動!”
武凱嗤了一聲,回身指著法海道:“我給你兩條路選,要么拿了我的人頭去討好宋公明,要么,你跪下給法海陪個不是,對天發(fā)誓以后絕不再犯!”
武松一聽這話,立刻瞪圓了雙眼,急道:“哥哥,俺……”
他平日是最好面子的,寧愿挨上一刀,也不樂意給法海這等溜須拍馬之輩磕頭賠罪!
“現(xiàn)在就選!”
武凱卻絲毫不給他留什么情面,半步不讓的和武松對視著。
法海在旁邊卻是慌了手腳,急道:“這……這這這……師父,徒兒哪敢當?。∵€是不用……”
“你閉嘴!”
武凱呵斥一聲,他并不在乎法海怎么想,只在乎武松會不會低頭。
“咳咳。”
這時,欒廷玉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大官人,二爺畢竟是你的親兄弟,也算是這位大和尚的長輩,向他賠個不是也就罷了,磕頭認錯,卻是有違綱常啊。”
他初來乍到,武凱怎么也要賣上幾分面子。
又見武松梗著脖子一臉的不服不忿,顯然不會輕易就范,便也只好順坡下驢道:“既是欒都頭出面求情,我就先饒了這小子!”
說著,他沖武松冷笑了一聲:“欒都頭是我特地請來的高人,無論是個人武藝還是統(tǒng)兵韜略,都在你之上!你既然死不低頭,那便交出僧兵隊,轉(zhuǎn)由欒都頭接手……”
“什么?!”
武松一聽這話可不干了,怒道:“憑什么?俺好不容易練出幾個兵……”
“你好不容易練出的兵,都被你親手打傷了!”
“俺……”
武松一時語塞,胸膛起伏了幾次,忽的搶到法海面前,屈膝跪倒惡狠狠的說了聲:“今日之事,是俺錯了!”
話音未落,人又已經(jīng)爬了起來,沖武凱丟下一句:“俺已經(jīng)認了錯,哥哥可不能再奪了俺的兵權!”
然后便氣吼吼的沖出了客廳。
武凱此時倒愣住了,怎么也想不到武松竟會為了僧兵隊而低頭——按理說,他不是個喜歡爭權奪利的人???
武凱卻是不知,自從見識了火器的威力,武松便對這東西著了迷,一門心思要用火器練出天下強兵,如今好不容易初見成效,又哪肯讓旁人撿了便宜?
只是武松這一走,欒廷玉站在哪里,難免便有幾分尷尬,畢竟真要論起來,武松這個縣尉卻是他的頂頭上司——這剛來便和頂頭上司起了沖突,實在是無妄之災啊。
“哈哈……”
武凱忙笑著打了個圓場:“我家二郎這副孩子脾氣,倒讓欒都頭見笑了?!?p> 說著,他從懷里取出一份官憑,雙手遞給欒廷玉,道:“我那兄弟蠻橫起來,一般人可遮攔不住,煩請欒都頭將這份官憑文書給他送過去,順便看顧一二,省得他再鬧出什么亂子來。”
那文書正是武松接R縣尉的憑證,此時讓欒廷玉送過去,一是安撫武松的怨氣;二來卻是讓欒廷玉賺上一份人情,也省得日后相處不便。
欒廷玉為人頗為精明,立刻便看懂了武凱的用意,忙恭敬的接過文書,道:“大官人盡管放心,欒某一定和二爺多多解釋,讓他明白大官人的一片苦心?!?p> 說著拱了拱手,便帶著那文書追了出去。
武凱目送他離開,回頭見法海還傻愣愣的站在哪里,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這次你做的很好!放心吧,二郎也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不會找后賬的。”
待法海稍稍回過神來,他又吩咐道:“去門外把你師娘接進來——另外我還在府城買了車硫磺,也都一并盤點入庫?!?p> 等法海領命匆匆的去了,武凱獨自一人站在客廳里,忍不住長嘆了一聲——當領導真是費心啊,眼下還只是幾十個人就鬧起了內(nèi)訌,若是等勢力壯大起來,還不定會是什么樣呢。
看來以后很有必要加強思想教育!
當然,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去前廳會一會那姓宋的攪屎棍。
卻說武凱去見宋江的時候,獨龍崗下祝家莊中,也正有人將他當做了‘攪屎棍’。
——場景分割線——
“那陽谷猴妖算個什么東西?!”
祝家莊前廳的虎皮金交椅上,年近五旬的祝朝奉斜倚著扶手,將滿嘴黃牙咬的咯咯作響:“不過就是會兩手障眼法的江湖騙子罷了,焉敢欺到我祝家莊頭上?!豈有此理,當真是豈有此理!”
“爹爹莫惱!”
旁邊閃出了老二?;?,慨然道:“待孩兒點齊兵馬,去陽谷殺了那妖猴武大,再將那欒廷玉擒來,聽憑爹爹發(fā)落!”
誰知他這一冒頭,祝朝奉立刻便將槍口對準了他,瞪圓了斗雞眼怒斥道:“你這蠢材懂什么?那武大雖然不足為慮,可他背后卻是都監(jiān)吳大人,那吳都監(jiān)也是你能招惹的?!”
?;⑦鲞龆?,祝龍卻又站了出來,胸有成竹的道:“爹爹,我聽說那吳都監(jiān)轉(zhuǎn)過年,便要調(diào)到京城去了,屆時咱們再收拾那妖猴武大也不遲?!?p> 頓了頓,他又道:“爹爹若是心煩民團教頭的事,我卻有個一箭雙雕的人選,論武藝、韜略保證不在那欒廷玉之下,更與那陽谷妖猴武大有不共戴天之仇!”
“恩?”
祝朝奉一聽,忙坐正了身形,急道:“快說,此人是誰?!”
“正是那雙槍將董平!”
“董平?”祝朝奉聞言卻是大失所望,搖頭道:“不妥、不妥,那廝搶了張通判的小妾,已被打入大牢之中,如何能做咱們的團練?”
“爹爹難道忘了,那張通判卻有一樁把柄在咱們手中?再說了,不過是個失了寵的小妾而已,便送他兩個更漂亮、更年輕的,也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