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升騰的時候,誰在乎柴火的灰燼】
4月16日陰
灰色的,是灰燼失去所有的火熱之后,死寂的樣子……
誰在乎呢?在眾人拾柴、火焰升騰的時候,那圍在篝火旁跳舞的人臉上的紅暈倒印在灰燼的積塵,灰蒙蒙都成了紅艷艷,然后,最后……
九點的夜晚,杭州城也開始了睡前的迷糊,初春的風(fēng)在刮著,清冷的溫度帶著雨潤潤的濕氣,所以街上也沒什么人,路燈空照微微凝露沾濕的柏油路面,浪費著電。
“唰!唰!”非常有節(jié)奏的聲響,輕微的,在Cup Cleaned里招揚,是米洛在掃地,掃把劃過地板,空刷刷的。
已經(jīng)都散了,所以照舊,整個咖啡廳,唯獨米洛一個人,在揮動著竹枝編制的大掃把。這掃把與這咖啡廳是那么得格格不入。這有些碩大的掃把本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某個鄉(xiāng)村泥土地上,或是某個粗糙的水泥場上,那種地方,才需要這粗陋的掃帚,那不計較灰塵、不計較細碎的無所謂,而不應(yīng)該在這,在大城市的小角落,一個本該講究優(yōu)雅情調(diào)的、綴飾這光滑瓷磚的咖啡廳,更別說這咖啡廳是如此得小,小得這玩意都施展不開。
“你這樣真掃得干凈嗎?”玻璃門被風(fēng)推開,帶著夜晚獨有的味道,肖靜看著里頭掃地的店長,笑道,“感覺在浪費力氣!”
“嗯?”米洛看著門邊的來人,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不過也只是那么一剎那,便是翹起了嘴角,拄著掃把柄,搓了搓鼻子,“這么晚還不回去?等下,可能要下雨了!”
“對啊,走到半路,發(fā)現(xiàn)沒帶傘,所以咯……”肖靜聳了聳肩,一副無奈的樣子,“要不要幫忙,看你這么辛苦!”
“行吧,來幫忙吧!”米洛努了努嘴,也沒掃人家的興致。
“還有什么要做的嗎?”肖靜摘下了搭在肩頭的絲巾,把袖口也拉了起來,“我準(zhǔn)備好了!”
“我早掃干凈了啊!”米洛憋著笑,把掃帚往一旁角落放好,拉開了椅子,“要不要坐下喝杯茶,吃點點心?”
“……你耍我呢!”肖靜哭笑不得,不過也算知道米洛的本性,倒也沒多說什么,拉下了衣袖,把摘下的絲巾扔在了長桌上,“早掃干凈了,那你在這掃什么?”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米洛碎碎念著,一人走向了后廚,不多一會,便是端著一壺茶、一盒餅干、一盤水果走了出來,倒好了茶,備好了果餅,再坐在了肖靜的對面。
“說說吧,心事……”肖靜抿了一口茶,那茶味香甜,是蜜花茶,知道是米洛的釀制品,只是不知道是哪種花的蜜、哪種花的瓣,這其中的組合,繁雜得如同某人的心事吧,想不清楚、斷不干凈!
“為什么肯定我有心事?”米洛搖了搖頭,算是默認了,舉起杯子灌了半口,又是嚼了兩塊餅干,三塊水果,再又喝了滿滿的一口茶,毫不講究地漱口,然后咽下,“大槐蜜,還有玫瑰花瓣,花瓣搗碎,蜂蜜溫?zé)幔缓蠡旌?,釀制十天半個月。其實不大適合泡茶,更適合抹在面包上,做成三明治吃?!?p> “是嗎?就是今天的早餐嗎,那確實挺好吃的,外婆她很喜歡吃,要是能天天吃就好了。”肖靜點了點頭,也撿了點餅干吃了起來,也確實,晚上的篝火會有些熱鬧,熱鬧得沒怎么吃東西,到現(xiàn)在,餓了。
“天天吃會甜膩的,等下帶一瓶蜜花糖回去,時不時你就可以給林老師她做點點心?!泵茁鍩o奈地搖了搖頭,茗茶間,到時突然問道,“話說,你怎么知道我有心事?。课铱墒且幌蚝軜诽斓?。”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既然無塵埃,你又何必拿著那么大的掃把,掃啊掃得?明明心事很重,還狡辯……真像你!”肖靜秀眉一岔,毫不做作地諷刺,“說吧,我知道你需要一個人聽你說話?!?p> “……”沉默了,很多時候,在開始要講的時候,張開嘴卻又說不出話,米洛躊躇三分,確實左顧言它,“明天早上,有什么想吃的嗎?”
“餃子,可以嗎?”肖靜搖了搖頭,也沒予以追問。
“行,蒸餃、煎餃、水餃,還有蛋餃,還有一碗蔬菜湯加果汁醬,怎么樣?”米洛講起了吃得,就瞬間精神一震,腦中分分鐘拿到了明日的菜單。
“每樣都有嗎?那還是蠻值得期待的,那行了,我現(xiàn)在得少吃點,要回去了!”肖靜再喝了口茶,便是站起身來,坐下的椅子嘩嘩得拉過地面,“準(zhǔn)備送我嗎,外面可是大黑天??!”
“當(dāng)然送了,我去拉車。”米洛吐了口氣,簡單收拾了一下,便是帶著肖靜走進了黑夜里的路燈里。
有沒有在凌晨回過家?
那走在路上,靜得不像在人間,冷颼颼的風(fēng),讓人都不敢騎車,畢竟是那么得冷,冷得像在冬天——米洛推著車,走完了這一段路。
單車,米洛的車是單薄的單車,剛才帶著肖靜回去的時候,都感覺在后座的人有些寒顫,而今回來了,米洛也是不想騎了。
夜深人靜,唯己獨行,是最適合思索的時候,一日三省,不過是日午省晨、凌風(fēng)省雨、深夜省夢,錯的對的,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嗯,應(yīng)該,還是會有些關(guān)系吧?。?p> “在別人看來,你是個怪胎,性格詭異、思維錯亂,對人忽遠忽近,有時候很體貼,有時候,又總是忽視別人——不是每個人都一樣的,關(guān)系有輕重,在乎的話,就有事沒事去靠近,對那個人比一般人都好,好一倍,兩倍,十倍百倍,這就是喜歡,在那個人出現(xiàn)的時候,你的眼里,焦點就只有那么一個人!”
米洛的腦海里,回旋著這一段話,有種莫名的恐懼。這種恐懼,曾多次出現(xiàn)過,在每一個需要面對的時候:面對一道題目的答案,A還是B,不確定的時候;面對方向的抉擇,去還是留,對未來茫然未知的時候;又或是,面對……
火焰還灼燒的時候,熾熱,都燒穿了肺,心都灼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