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拾流一路驅(qū)趕馬車,毫不停留,到了傍晚經(jīng)過一個茶肆,覺得口干舌燥,心想:“包袱中的清水頂多能用一兩天,往后估計再難找到水,何不多買幾壺茶,留在路上慢慢啜飲?”
這么想著,便拉動韁繩靠了過去,江拾流坐在馬車上,朗聲道:“店家的,來五壺茶水,我路上帶走!”
一個十三、十四歲的小廝奔了過來,賠笑道:“客官不好意思,小店偏僻客人少,今天只燒了兩壺茶,要不您先坐下等等,小的很快就把您要的茶燒好,您看如何?”
江拾流看到這小廝,就想到了自己以前做小二的日子,向四周看了看,荒無人煙,笑道:“沒問題,那我就先等等?!?p> 江拾流跳下馬車,就近找了張茶桌做下,那小廝端了一壺?zé)岵枭蟻?,道:“客官慢用。?p> “怎么不見你們老板?”江拾流隨意問道。
“這店就只有我和老板兩個人,老板自是在里面管賬,如果沒什么事,小的先進去燒茶了?!毙P道。
“嗯?!苯傲鼽c頭,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入口清香甘醇,頗為怡人,仿佛一天的疲憊都得以盡去。
“好茶!”江拾流嘖嘖贊嘆,端起杯子,仰脖子一口喝干。
“怎么頭越來越暈,不行了,我得睡一會兒……”
江拾流喃喃自語,眼皮越來越沉重,最后咕咚一聲倒在茶桌上。
過得一會兒,剛才那小廝和一個高瘦的中年人走了出來,那小廝道:“師父,你看弟子剛才表現(xiàn)如何?”
高瘦中年人道:“還行,但離出師還遠著呢。”
那小廝道:“這家伙中了‘一滴倒’,已是沉沉睡去,現(xiàn)在要怎么辦?”
高瘦中年人道:“現(xiàn)在要教你殺手的第一堂課,先把他殺了?!?p> 那小廝有些遲疑,“可我們還沒確定他是不是目標(biāo),就直接殺了?”
高瘦中年人斥道:“殺手只管殺人,不問手段,不問因由!”
“可夜烽前輩他就不是這樣……”
“那家伙不照殺手的原則來,早晚會把自己的命給玩掉!”
“好!”小廝咬牙,從袖間抽出一把匕首,閉上眼睛,直直向江拾流的后心插落。
江拾流徒然從桌上翻起,一把抓住了那小廝的手,左手微扭,那小廝吃痛拿不住匕首,匕首徑自掉落到地上。
高瘦中年人閃身退出一丈外,揚手就是一把梅花鏢,向江拾流射到。
江拾流右手拔劍,劍光閃動,聽得數(shù)十聲脆響,重又回劍歸鞘,而梅花鏢紛紛落下,灑滿了一地。
高瘦中年人見江拾流劍法了得,不敢再做過多的糾纏,又佯射出一把梅花鏢,轉(zhuǎn)身逃進林子去。
江拾流放開那小廝,道:“你們是流云堂的殺手吧?”
那小廝驚懼地后退了幾步,“你明明已經(jīng)中了‘一滴倒’,就算一頭牛舔了一滴,也得睡個三天三夜,你怎么會沒事?”
“我當(dāng)然沒事,喝毒藥就跟喝水似的,何況是小小的一杯蒙汗藥?!苯傲鞯馈?p> 原來剛才那杯茶一落肚,江拾流體內(nèi)的道生真氣立時起了反應(yīng),自動護主,將“一滴倒”化于無形,知道事有蹊蹺,便將計就計,佯裝昏倒,誘那小廝和高瘦中年人現(xiàn)出真面目。
江拾流道:“你師父已棄你而逃了?!?p> 那小廝道:“這很正常,殺手原則里就有這么一條,殺不了人就得跑?!?p> 江拾流道:“那你現(xiàn)在可以跑了?!?p> “你不殺我?”那小廝不可思議地看著江拾流。
“你們殺手的世界,就只有殺與被殺了嗎?”江拾流道。
“你現(xiàn)在放了我,興許下一回我還是要殺你?!蹦切P咬牙道。
“你叫什么名字?”
“殺手不能把真名透露出去,話也不能說得太多?!?p> “可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我說了很多話,你還小,沒必要去當(dāng)殺手,這世間還有許多美好的事,不只是殺人?!?p> 江拾流轉(zhuǎn)身跳上馬車,揮鞭落下,馬蹄聲嗒嗒響起,馬車又緩緩向前行進。
那小廝在后面突然叫道:“我叫小雀兒!”
江拾流一笑,又是一鞭揮下,馬揚起健壯俊美的四肢奮力踏下,拖著馬車飛奔,絕塵而去。
“我剛才在那小鎮(zhèn),說不定已經(jīng)有流云堂的殺手盯上?!?p> “白姑娘!”
這些念頭從腦中一閃而過,江拾流心頭一凜,猛地拉住韁繩,馬仰天嘶鳴,馬車突然停下。
此時暮色四合,林間一片昏黑,更是陰風(fēng)颯颯,撩人凄迷。
江拾流走進馬車內(nèi),看著這具紫紅楠木棺材,深深吸了一口氣,右手抓住背后一把劍的劍柄,左手放在棺材蓋的邊緣,運力緩緩?fù)崎_,棺材蓋推開一半,見到白月盈依然靜靜地躺在里面,這才松了一口氣。
正這當(dāng)兒,一道寒光從棺材內(nèi)飛出,江拾流反應(yīng)極快,但也只來得及微側(cè)過身,寒光已釘在他的左肩上。
江拾流看去,是一支袖箭,尾羽兀自顫動不休。
一個容顏姣好,身子苗條瘦小的黑衣少女,手持一把短劍,從棺材內(nèi)飛出,向江拾流胸口刺到,迅捷狠辣無比,只求一擊斃命。
江拾流長劍削出,后發(fā)先至,直削向黑衣少女的細頸,黑衣少女似是知道江拾流的劍法極快,剛才那一招只是一式虛招,身子一矮,雙腳向江拾流下盤絞來。
江拾流腳尖一點,立即躍起,哪知那黑衣少女也貼身躍起,雙臂柔若無骨,一伸一收,已緊緊鎖住江拾流的雙臂,跟著雙腳纏在江拾流的雙腿,如八爪魚般,牢牢附在他的身上。
江拾流第一次遇上這樣的打法,一下子就著了道,手腳完全施展不開,長劍無聲落下,噌的一聲,直直插在馬車內(nèi)的木板上。
兩人姿勢極為曖昧,身體更是緊緊貼合,黑衣少女身上的柔軟和火熱,讓江拾流不禁面紅耳熱,再看那黑衣少女卻是一臉冰冷,面無表情。
“你也是流云堂的殺手吧?”江拾流嘆道。
黑衣少女冷冷哼了一聲,四肢漸漸收緊,江拾流只覺黑衣少女柔軟的身軀,似有無窮的力量,絞得他眼前發(fā)黑,一陣陣窒息。
江拾流腳步踉蹌,不住地后退,突然腳步一空,兩人一齊摔了下去,滾入一邊茂密的草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