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路上，阿龍牽著木沙，木沙則低頭看著高樓斜下的陰影，它們時有時無，時長時短。
想起初來BJ時的茫然無助，怎會想到而今的氣定神閑。
“前幾天給你買了鞋子，今天買了衣服，嘖，還差一條褲子。可能過不了多久，我得回老家一趟。如果你跟著回去，怎么不得穿戴一新？衣服還行，你那鞋子老土，你又個矮，到時候得給你買雙高跟鞋才成……”
木沙安靜地聽著阿龍絮絮叨叨，聽到此，抬起頭打斷道：“我不會穿高跟鞋。在家時因為好奇，穿我姐姐的高跟鞋，沒走幾步就崴了腳。那還是粗跟的，細(xì)跟的就別說穿了，我看著都難受。”
“女人哪有不穿高跟鞋的？高跟鞋一穿，再配上絲襪，那才是女人該有的樣子?！?p> “你也不想想適不適合我?！?p> “哪有不合適的？你別總想著自己又矮又胖，比你矮，比你胖的大有人在，她們不也一樣穿?！?p> “反正我不穿，難受。”
“剛開始可能會有點不舒服，習(xí)慣了就好了?！?p> 正說話間，一個挎著黑包的人從他們身邊走過，忽又轉(zhuǎn)回身來，攆上他們，從包里掏出一個手機(jī)，向阿龍道：“哥們，要手機(jī)不？”
阿龍好奇地接過來，前后翻了翻：“看起來還不錯嘛?！?p> “哥們有眼光。這可是摩托羅拉新款，還帶翻蓋呢?！?p> “多少錢？”
“不二價，一千?！?p> 阿龍把手機(jī)遞回去，不再多說一句話，撩腿就走。
男人緊跟身側(cè)：“哥們，看清楚了，這可是九成新呢。新的得兩三千，要你一千塊真不多，你看，充電器、電池都有，再劃算不過了?！?p> “算了算了。”阿龍朝他揮揮手，不停步地走著。
“哥們，你再想想。你也知道，這可是好手機(jī)，我是真沒多要。嘖，要不這樣吧，你要肯要，七百行不？給你的女朋友買一個，聯(lián)系起來也方便。”
木沙一聽想笑，三百五的手機(jī)他都不肯買，何況七百呢？
“算了算了，我沒帶那么多錢?！边@次阿龍連手也不搖了，嘴上說著，腳上的速度又加快了幾分。
“那你身上有多少錢？大家都不容易，咱們可以再商量商量。”男人一跺足，狠勁兒說道。
“不買不買。你不要再纏著我了?！卑堈f著，往旁邊側(cè)了側(cè)身，離男人遠(yuǎn)了點，拉著木沙，走得更快了。
木沙忍不住回頭看了看，男人嘆了口氣，把手機(jī)收回包里，也就轉(zhuǎn)身走了。
離開一段路后，阿龍說：“剛才那人要價倒實在，手機(jī)確實不錯。其實買下來倒也可以，我用，我的舊手機(jī)可以給你。唉，算了算了，還是有些太貴。”
“哎，你知道他那手機(jī)為什么那么便宜不？”
“可能是偷來的吧。”木沙隨口說道。
“看來你也不是一點社會經(jīng)驗都沒有嘛。偷來的手機(jī)還有充電器、電池，這可真有些難得。估計得鉆窗撬鎖，到人家里去偷?！闶沁€想逛逛呢，還是現(xiàn)在就回去？”
“我們回去吧?！蹦旧痴f，隱隱地有些失落。在這樣多變的環(huán)境里，真無法預(yù)測心緒的變化。
晚上，阿康提了酒肉來到阿龍的小屋。
“這么多，怎么沒叫你女朋友過來一起吃？”
“她呀，忙著在家里試衣服呢。我爸又不在家，她老問來問去，又不拿我的話當(dāng)話，在家沒意思，出來找你喝兩盅，咱們爺倆也有一段時間沒在一起喝過酒了?！?p> “那等會兒吧，我去把阿德叫來一起?！闭f著，阿龍就出了門。
“那行，我也有一陣子沒見他了?！?p> “嬸子，你會喝酒不？”阿龍走后，阿康一邊整理著酒菜，一邊隨口問道。
“沒喝過?！?p> “啤酒也沒喝過？”
“沒有?！?p> “那你今天可得破戒了?！?p> “我怕喝醉了?！?p> “啤酒沒事，喝不醉的?！?p> “行吧，待會兒我試試。——阿德家遠(yuǎn)嗎？阿龍什么時候回來？”
“不遠(yuǎn)。你沒去過？四五分鐘就到了?！?p> “哦。沒有?！?p>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阿康突然嘀咕道：“沒有桌子，吃個東西還真有點不方便。一個人還可以，現(xiàn)在有了你，我叔叔該重新找個房子才是?！?p> “他倒這樣說過。不過我們現(xiàn)在都在外面吃飯，也不礙事?！?p> “你看著吧，沒準(zhǔn)兒過不了多久，我叔叔就得叫你做飯了。自己做又省錢又好吃。哎，你會做飯嗎？我家那位就不會，都是我爸做?！?p> “也說不上會，也說不上不會。煮些土豆豆角總還可以……”
沒想到這樣的大帥哥如此隨和健談，自己竟也不必心存自卑，躲躲閃閃，這真是一件叫人愉快的事情。
他們正隨口聊著，阿龍回來了，手里還提了一些肉食，兩瓶可樂。跟著他來的不僅阿德，還有他的女朋友。
他們一來，小屋子就根本擠不下了。阿龍把東西放在柜面上，“他們不在家，我打電話，他們正要出去吃東西，可真巧了?！?p> “喲，行啊，阿德，今年是不是桃花年啊，先是叔叔遇到嬸子，你也找了這么漂亮的女朋友。看來，我不該唱《二零零二年的第一場雪》了，得改口唱《二零零四年的桃花運(yùn)》了。二零零四年的桃花運(yùn)，比以往時候來得更多一些……嗨，還真有點拗口?！?p> “哪能跟你比，大帥哥？何止二零零四年呢，你只要愿意，年年走桃花遠(yuǎn)，月月走桃花運(yùn)，天天都是桃花節(jié)！哎，你老婆怎么沒跟來，就不怕你被桃花擄去了。”
“她在家里忙著試她的新衣服呢。”
“也是，家里那么一朵漂亮的玫瑰花，也犯不著為外面的野花動心了?！卑⒌抡f。
“可野花卻瞧著你心動呢?！卑⒌碌呐笥巡蹇诘?，“剛聽阿德說你帥，我還不信呢，能帥到哪兒去？現(xiàn)在一見，唉，我要是你的女朋友呀，就天天黏著你也未必放心呢?！?p> “哪兒的話，帥不帥還不是窮光蛋一個?！?p> “秀色可餐嘛，看著你呀，就是吃稀粥咸菜也是香的?！?p> “得得，你們都互相秀色可餐吧，那這些好吃的可都?xì)w我和木沙了?！卑堈f著，開了一瓶啤酒，伸出筷子先夾了一片肉放進(jìn)嘴里。
大家這才實際起來，開始吃喝。
阿龍把雞腿撕下來，給了木沙。
“有人疼就是好啊，你看阿德，就不興給我撕一塊?！卑⒌碌呐笥压首鏊釢卣{(diào)侃道。
“那不還有一只嗎？叫阿德給你撕。自個兒的女人自個疼。”
“叔叔說的是。不過叔叔，得叫嬸子學(xué)著喝點酒。白的不行，就整點啤的。人生在世，吃喝玩樂，不會喝酒那得少多少樂趣?！?p> “你會喝嗎？”阿龍扭頭問木沙。
“給我開一瓶吧?！蹦旧痴f。此刻在這個又小又?jǐn)D的房間里，她的不同被放大了，壓迫得她有些難受。
一瓶下肚，木沙的腦袋開始昏昏沉沉，不合適得半躺倒在床上。
“試試她真醉了嗎？”朦朦朧朧中，她聽阿德嬉笑道。
木沙感覺有人在她的腿上捏了一下，她本能地把那人的手打開。
“看來還沒完全喝醉，把她叫起來接著喝?！彼犚娪腥诉@樣說。
她確乎可以反應(yīng)，卻再也不想做出任何反應(yīng)，然后在一片嘻嘻哈哈中就真的昏沉過去，不必反應(yī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