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咱們一起回弘農(nóng)華陰老家,孩兒陪著二老頤養(yǎng)天年。”楊柯的一句話讓楊駿和楊氏震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好端端的怎么想到要回老家?”楊氏遲疑的問道。楊柯現(xiàn)在權(quán)傾天下,日理萬機,突然提出要奉雙親歸鄉(xiāng),當(dāng)然令她大感意外,雖然楊氏從不參與朝政,但畢竟一門權(quán)貴,多少總有些政治的敏感性。
“孩兒辭官了,從今以后再不理朝政,這么些年都沒有好好的盡盡孝道,爹娘年事漸高,理當(dāng)承歡膝前?!睏羁碌幕卮鸬嗡宦?p> 楊駿沉吟半晌,突然問道:‘太后會允準(zhǔn)嗎?’
楊柯?lián)u搖頭:“太后至今沒有旨意,但孩兒心意已決?!?p> 楊駿緩緩的站起身來:“你長大了,這個家早該交給你了來管了,從今以后,咱楊家就由你來當(dāng)家,我和你娘聽你的安排?!?p> 看著丈夫遠去的背影,楊氏心中沉甸甸的,欲言又止,卻不知從何說起。楊柯仿佛看出了母親的心事,拍著楊氏的手,溫言道:“娘,您不用擔(dān)心,我和姐姐都好,不論發(fā)生什么事,您都是我們的娘,我們永遠是您的孩兒?!?p> 無名庵內(nèi),滿樹的姹紫嫣紅,正是桃花漫地的時節(jié),張蕊如往常一般,黎明即起,推開院門,花樹之下,一個長身玉立的男子,粗布短褂,帶著一頂斗笠,低頭用木勺正為滿院青綠的菜地印著水,一勺接著一勺,看著十分笨拙,卻又一絲不茍,極其認真。紅日初升,他滿身都是初沾的露珠,濕漉漉的。張蕊手中的華鋤當(dāng)啷一聲掉在了地上,那男子站直了身子,緩緩轉(zhuǎn)過身來,摘掉了頭上的斗笠,看著張蕊展顏一笑,眼神亮如晨星:“我現(xiàn)在是一介平民,想回老家去做個田舍翁,只是不知道還能不能高攀得上張大小姐,做一對日出而作,日落而棲的農(nóng)夫農(nóng)婦?”
張蕊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一大清早來裝神弄鬼。”笑聲未落,轉(zhuǎn)而兩行清淚如斷線的珍珠一般,奪眶而出:“我等了你三天了,你怎么才來,我還以為。。。。。。。”
楊柯笑嘻嘻的問道:‘你還以為我忘了無名庵中的你了,自己回老家去了,是嗎?’
張蕊不住的點頭,聲音哽咽:“你連天下第一權(quán)臣的位置都可以舍棄,何況是我這個苦命的女子。”
楊柯走到近前,伸出手將張蕊緊緊的摟進懷中,鼻端嗅到她發(fā)髻的幽香,無限滿足的說道:“你這個苦命的女子在我心中比江山重要千萬倍,這世上什么都可以舍棄,唯獨對你,我楊柯今生都不離不棄。”
這句話在一瞬間將張蕊的心完全融化,千言萬語,許久以來的擔(dān)憂、壓抑、焦慮、煎熬為之一空,淚水止不住的肆意流淌。
楊柯輕輕的為她擦拭著臉龐上的淚水,柔聲道:‘記得那天晚上,咱們對著月亮說過的話嗎?我答應(yīng)過你的事,就一定會做到。現(xiàn)在你信了吧?’
張蕊不住的點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覺得被巨大的幸福感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緊緊的抱住楊柯,一刻也不敢松手,仿佛生怕松開以后,就再也抓不住他一般。
楊柯突然輕聲說道:‘不對,有什么味道?’
張蕊不由一愣,無意識的止住了眼淚,松開緊緊抱住楊柯的雙手:“什么味道?”
楊柯收回給張蕊擦拭眼淚的手,苦笑道:“對不住,我忘了剛剛給菜地施肥澆水,沒洗手,你臉上。。。。。。?!?p> 原本是一場感天動地的場面,瞬間變成了張蕊嬌嗔的追打和楊柯的四處奔逃的情形。
遠遠的站在院門之外的眾多道姑眼神中流露出的是無限的神往和滿心的祝福。
一眼望不到頭的車駕蜿蜒擺出去足有數(shù)里地那么遠,洛陽城外的涼亭之側(cè),文鴦等一行人送了一程又一程,楊柯笑道:“再送就出了洛陽境了,咱們在這接送庭中飲罷離別酒便就此別過吧。”
眾人依言進了涼亭,早有仆從擺上了帶來的食盒,布好了酒菜。讓眾位仆從退下之后,庭中只剩下了文鴦、馬隆、唐彬、裴瓚、張昌等心腹武將。文鴦看看四顧沒有外人,低聲問道:“還有一件大事,沒有請教侯爺。。。。。”
楊柯淡淡一笑:“諸位是擔(dān)心,一旦朝廷下了明旨,讓各位交出兵權(quán),或者是調(diào)動該怎么辦?”
眾人一起點頭。楊柯緩緩道:“我的親軍都在儒宗兄手里,將這些親軍盡快安插到禁軍和衛(wèi)戍京都的大軍之中,只要有他們在,任何人都奪不了你們的兵權(quán),就算是交出兵符,朝廷任命的官員也號令不了全軍。”
唐彬眉頭微蹙:“侯爺這個辦法好是好,但時間不能拖得太久,一旦朝廷任命了新人掌軍,假以時日,他還是可以慢慢往軍隊里摻沙子,逐步調(diào)換親軍的統(tǒng)兵權(quán)啊?!?p> “所以還有第二步,唐老夫子在東???,必要的時候,讓他想辦法鬧出點動靜來,朝廷自然不敢輕易走馬換將了。”
裴瓚恍然大悟似的說:“明白了,侯爺?shù)囊馑际亲屘评戏蜃悠饢|海郡之兵,威脅京都洛陽,朝廷就不敢妄動老帥了?”
楊柯笑道:‘明白個屁,那不成了讓唐老夫子公然造反了。’
裴瓚不禁燦燦道:“唐老夫子不能動,那還怎么威脅朝廷?”
文鴦確已經(jīng)聽明白了,橫了裴瓚一眼:“你就不會多動動腦子,這天下的流寇土匪多了,誰說一定是官軍才能威脅京畿了。”
送走了這些心腹武將,楊柯抬頭看了看天將近午,手下過來收拾杯盤,一邊問道:‘少爺,咱們是現(xiàn)在啟程嗎?’
楊柯?lián)u搖頭:‘再等等?!?p> 他的話音未落,遠遠的就看到兩人兩騎打馬而來,正是蒯欽和劉伶二人。一口氣跑到?jīng)鐾み?,滾鞍下馬,兩人喘著氣便進了涼亭。劉伶不待和楊柯答話,一伸手攔住了收拾食盒的仆役,從他手中劈手奪下了一壺酒,湊到嘴邊,咕咚咕咚幾大口,喝了個精光。這才咂摸著嘴說道:“侯、、、侯爺,已經(jīng)安排停當(dāng)了,您就放心歸鄉(xiāng)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