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自幼長于馬背,與馬為伴,和馬有著很深厚的感情,劉從虎作為匈奴人,對這一點知之甚詳,所以他咬緊牙關,命令部隊以馬做盾牌,抵住敵軍的沖鋒。
看到第一輪的進攻雖然引起了匈奴的騷亂,但很快他們就穩(wěn)住了陣腳,馬隆心中越發(fā)焦慮。他是沙場老將,如何看不透劉從虎的意圖。如果自己陷入了和劉從虎的對峙與膠著狀態(tài),劉淵接到報信之后,事情只怕要產(chǎn)生重大的變化。清洗劉從虎是內(nèi)斗,打敗晉軍則是外斗,外斗不贏,劉淵才選擇了投降,同時清洗政敵,一箭雙雕。但如果有了夾擊晉軍主帥的機會,這個籌碼就遠遠的要比干掉劉從虎的份量重得多了。劉淵很可能會幡然變計,沒準會傾巢而出,不顧一切的來包圍和攻擊自己。
如果自己現(xiàn)在也去調(diào)動兵馬來援,倉促之間就演變成了要在平原地帶發(fā)起與匈奴的決戰(zhàn),而平原決戰(zhàn)正是自己一直規(guī)避的戰(zhàn)法,匈奴無論是從兵種還是單兵戰(zhàn)力上都要優(yōu)于晉軍。另一種選擇就是立刻撤退,一是不一定走得掉,步兵不可能跑得過騎兵,搞不好還會兵敗如山倒。就算走得掉,生擒劉從虎的計策就會全盤落空,劉欽也會得到劉從虎的接應,好不容易謀劃的和戎大計有可能全盤落空。
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馬隆心頭已經(jīng)閃過了無數(shù)個念頭。他明白這次犯的最大的一個錯誤就是太低估劉從虎了。自己根本沒有預料到劉從虎竟然放棄了騎兵機動的傳統(tǒng)戰(zhàn)法,而改用防御的打法來對付自己,讓自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劉從虎拔出了佩刀:“全軍沖鋒,務必要沖破對方的大陣。”此時此刻,馬隆已經(jīng)顧不上生擒劉從虎父子了,只要擊潰對方的防御陣型,占據(jù)主動權,才是當務之急,萬一不能抓活的,死的也要。
本來是一場追擊戰(zhàn),突然演變成了對攻戰(zhàn),戰(zhàn)前的部署和方案臨機改變,晉軍依仗著人多的優(yōu)勢發(fā)起了一輪輪的沖擊,一萬多人山呼海嘯般的沖向了匈奴的車馬大陣,狠狠的撞向了敵軍的防御陣地。此時,弓弩手已經(jīng)發(fā)揮不了作用了,如林的刀槍近身肉搏,血肉橫飛,慘呼聲不絕于耳,幾輪的沖鋒過后,匈奴人的陣地如在狂風中飄蕩的一葉小舟,但奇跡般的就是巋然不動。兩軍陣前已經(jīng)倒下了成片的殘缺不全的尸體,鮮血浸染得土地一片腥紅。馬隆知道,兩軍作戰(zhàn),士氣最為要緊,一而盛,再而衰,三而竭。如果陷入僵持狀態(tài),對于進攻方的士氣來說,將是致命的打擊。他將佩刀還鞘,隨手抄起了一把長槍,吩咐身邊的親軍營:“下馬,準備加入攻擊?!?p> 親軍頭領急忙勸阻:“大將軍,您是三軍主帥,不能。。。。。。?!?p> “少廢話,執(zhí)行軍令。”馬隆厲聲喝道。
親軍營都是跟隨馬隆多年的心腹精銳,當然知道馬隆的脾氣,不再爭執(zhí),紛紛下馬開始做攻擊準備。
突然之間,馬隆隊伍的一側(cè)出現(xiàn)了一隊人馬,如一排江潮越過他們,滾滾涌向了匈奴的車兵大陣,馬隆側(cè)頭看去,楊柯與唐彬并轡而來,沖向匈奴大陣的正是楊柯的一千精銳親軍營。
馬隆大喜過望:“休烈,儒宗,你們怎么來了?”
楊柯來不及寒暄:“大將軍,我讓親軍營用火攻打開缺口,你下令前軍暫退五十步,等大陣起火,再集中全部兵力,沖擊劉從虎的帥旗,只要拿下了他,匈奴兵必然潰敗?!?p> 話音未落,親軍營已經(jīng)抵近了匈奴大陣,突然停下了腳步,將一排排的黑陶罐臨空擲向了匈奴的陣中,陶罐破碎之后,一股黑色的液體流了一地,黏黏糊糊,滑不留手。
馬隆還沒有弄明白投擲的到底是什么,但情急之下也不及細問,立刻下令讓前軍暫退五十步,隨著鳴金之聲大作,晉軍前軍紛紛脫離了和匈奴的接觸,一時之間匈奴人都愣住了,戰(zhàn)陣之前陷入了很詭異的短暫的寂靜。
楊柯的親軍營不等匈奴人回過神來,投擲陶罐的軍兵紛紛后退,從他們身后閃現(xiàn)出來了一排排弓弩手,每人的箭桿上都綁縛著絲綿之物,被黑色的什么東西浸染得漆黑,每個弓弩手的身邊都有一個士卒為他們打著了火鐮,轉(zhuǎn)眼間,一排排火箭從天而降,落向了匈奴的大陣中,那些黑色的液體被點燃,立刻冒起了沖天的大火。
馬隆看著匈奴陣中一片大亂,興奮不已:“兄弟,多虧了你了,這些陶罐子里是些什么東西?”
楊柯看著在火中掙扎哀嚎的匈奴人,臉上卻沒有一點點喜悅之情:“這些叫火油,回頭我再給你解釋。大哥,下令進攻吧?!?p> 馬隆連連點頭,隨即下達了進攻命令,晉軍這一次很輕易的就突破了匈奴大陣,遵照馬隆的軍令,各營的將領一齊撲向了劉從虎帥字大旗所在的方位,如幾把尖刀一般,所向披靡,對于四周呼喊奔逃和各自為戰(zhàn)的匈奴人,他們視若不見。這種集中兵力攻其一點的打法立見奇效,不到小半個時辰,已經(jīng)殺透了劉從虎的親軍大營。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的劉從虎舉刀正要自刎,被一員五大三粗的晉軍將領飛起一腳踢到了臉上,劉從虎重重倒在了地上,刀也脫手飛出,被一擁而上的晉軍捆了個結結實實。
看著劉從虎臉上大大的一個腳印,那踢人的晉軍將領罵罵咧咧:“你他娘的要是死了,老子不就白忙活一場了嗎?!闭f完這句話,他一刀砍斷了劉從虎的帥旗,對手下吩咐道:“跟老子一起喊,劉從虎死了、劉從虎死了?!?p> 先是一個人的聲音,繼而是一群人,最后是上萬人,“劉從虎死了”的呼喊聲響徹云霄,還有一部分尚在苦苦支撐的匈奴人此時再也堅持不住,開始四散奔逃。楊柯看了看倒下的劉從虎帥旗,聽到中軍的呼喊聲,知道已經(jīng)大功告成,抱拳向馬隆一揖:“恭賀大將軍又打了個大勝仗?!?p> 馬隆哈哈大笑:“沒有老弟你,還打個鳥的勝仗啊,走,咱們回營好好慶賀慶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