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月光淡淡地灑在屋頂和庭院里,潔白如霜,似乎還帶著冰霜所具有的寒意。
杜伏威和那少年坐在燈火通明的堂內(nèi),誰也不愿意承認自己是有求于人的。
說話有一句沒一句的都是些閑話,回避著想要談論的話題。
杜伏威大袖一揮,混混的本性顯露出來,山賊的蠻橫不講理也顯露了出來。
“本總管最看不得那些沽名釣譽之輩,遇見了非得把他打個半死才是”看著少年,略帶狠厲地笑了笑,大有如果今天你不承認自己是冒名的或者證明你是真的,我就要翻臉的架勢。
那眼神看得少年一陣心驚,片刻間又恢復平靜。
他不會是要動手了吧?
思索了片刻,重重地點頭。
嗯,有可能。
他本來就是混混氓流,有什么是他不敢亂來的?
“來,給本總管作首詩出來瞧瞧?!?p> 本就是從街頭混過來的,經(jīng)驗豐富,再次做回那個蠻橫的樣子,簡直惟妙惟肖。
哈哈哈,不給個滿意的交代,真揍你。
心里得意地笑了笑,看向場中少年。
就是要逼你動手,就不信你年紀輕輕敢在我袖里乾坤面前動手。
面對對方的咄咄逼人,少年無奈苦笑。
動手自然是不明智的,這種超一流高手,可不是宇文化及可以比的,動起手來,占不了多少便宜。
不過……換個方向一想,給整個詩詞出來就太容易了。
突然想到一首怪詞,心下暗暗發(fā)笑。
既然你要,不妨先給你。
“大總管有所不知,在下作詩要有靈感才行,不過倒是想到了一首小令,倒是可以題給大總管留個紀念?!?p> 此言一出,少年盡力忍住內(nèi)心的笑,裝作一副無奈又謹慎的樣子。
聽到少年的要求,杜伏威神色不變。
“好,來人,送上筆墨紙硯?!?p> 現(xiàn)在什么都依你,一會兒看你怎么說。
很快,書寫用的筆墨紙硯就被人送了上來。
至于少年為什么要寫出來,而不是吟出來?只能說那首詞很奇葩。
仆從將紙筆奉好,等著少年開始。
少年起身,看了看侍從,微微醞釀了一下,拿起筆在紙上三兩下?lián)]就。
“請大總管過目?!?p> 不卑不亢,盡顯士子風范。
對于少年的表現(xiàn)微微有些詫異的杜伏威從侍從手里接過紙張。
一眼掃過,看到紙上的內(nèi)容,心里默默讀了一遍,感覺很奇怪,又讀了一遍,終于是讀出了陷阱。
如果可以,他想立刻把寫出這首詞的人捏死。
“大總管,怎么不讀出來?”看到杜伏威帶著高高的冠,一臉的鵝肝色,少年眉頭皺起,一臉不能理解的樣子,疑惑地說道,“我聽說大總管白手起家,不會是有些字看著面生,讀不出來吧!”
聽到這話,高冠男子想罵娘。
這么損人的詩文,傻子才會讀出來。
《臥春》
暗梅幽聞花,臥枝傷恨底,遙聞臥似水,易透達春綠。?
岸似綠,岸似透綠,岸似透黛綠。
雖然不知道“枝傷”代表的詞是什么意思,一想也不會是什么好話。
正在糾結(jié)怎么應對,看到旁邊站著的侍從,一下子計上心頭。
“你這寫得倒是不錯,不過我這侍從就能讀懂。”不給少年說話的機會,趕快把燙手山芋扔給旁邊的侍從?!翱熳x一遍給唐公子聽聽?!?p> 侍從應諾,開始繪聲繪色地吟誦起來。
“俺沒有文化,我智商低,要問我是誰,一頭大蠢驢。俺是驢,俺是頭驢,俺是頭呆驢?!?p> 讀完一邊很陶醉地待在那里品味著詞中的意境。
見這家伙讀得如此繪聲繪色,杜伏威生出抽這個侍從一頓的沖動,心里暗罵:
真是頭呆驢。
不過外人在場,不能發(fā)作,惡趣味一生,問那個侍從道:
“快說說,唐公子的小令寫得如何?”
侍從瞬間從陶醉的神情中醒來,對著杜伏威拱手一諾,目光向場中的少年流露出敬佩之意。
“唐公子大才,竟寫得如此美妙的詩文,簡直是絕了?!?p> 聽到贊揚的話,少年看著杜伏威一笑。
看到少年臉上若有若無的笑容,杜伏威簡直就像把這個侍從一刀劈成兩半,真是給自己丟人現(xiàn)眼。
想歸想,不過還是強行壓住這股念頭,不給對方看笑話的機會。
“是呀,唐公子寫得真好,真形象?!?p> 眼睛冒著火盯著侍從,一字一頓地對少年說道。
少年微微一笑。
“大總管過獎了。”
看著旁邊不明所以的侍從。
“你下去吧!”
無奈地說道。
就像打碎了牙吞進自己的肚子里。
顯然第一次無形的交鋒,少年人占了上風。
這時,下人端上飯菜。
杜伏威趕緊招呼少年用餐,掩飾過剛才的氣氛。
少年大贊一番這里的伙食好,一番清掃后,腆著肚子看下人收拾眼前的杯盤狼藉。
“多謝大總管款待,在下來日再來拜會?!币姸欧t遲沒有開口說事的意思,少年起身想走。
“真是不巧,這兩天領(lǐng)地里出現(xiàn)了幾個不受管理的村子,抓了本總管的士兵,真是膽大妄為,本總管要親自出兵去剿滅他們,所以唐公子,近幾日還是不要來了,等月后本總管鏟除叛逆再來慶祝?!?p> “慢走不送?!?p> 聽著身后傳來杜伏威的話。
少年人抬起的腳一頓,眼神變得狠厲起來,轉(zhuǎn)頭看向在那依舊坐著的高冠男子,心中生出無數(shù)殺意。
看到少年轉(zhuǎn)頭,杜伏威心里哈哈一笑,手里卻是端起了茶杯,慢慢往嘴邊送去,仿佛并沒有看到似的。
少年朝著杜伏威一步步走去,眼中的殺意越來越烈。最終停在距離杜伏威五步處。
惡狼般的眼睛緊緊盯著眼前那個高冠男子的衣袖,冰冷無情地說道:
“杜伏威,你不要逼我,否則即便你是袖里乾坤武功卓絕,也保不了你的性命?!?p> “哈哈哈哈”
杜伏威放下茶杯從座位上起來,放聲大笑。
“已經(jīng)有些年頭,美人敢對我說這樣的話了,年輕人,很勇敢!”
“當初很多人都想我死,結(jié)果他們的墳頭草現(xiàn)在比你都高?!?p> “大話,誰都會說?!?p> 哪個武林高手不是修煉幾十年才能成的,就連江湖上年輕一代,最有天賦的宇文化及也是到了三十多歲才有一流高手中頂尖的實力。至于眼前這個頂多十七八歲的少年,頂多有接近一流高手的實力就不錯了,也敢威脅堂堂江淮軍首領(lǐng)——袖里乾坤,超一流高手。
對于這樣的威脅,杜伏威覺得沒必要重視,就像小孩用拳頭威脅大人一樣,根本沒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