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和狗子（五）
時間過的真快，轉眼間，三年中學的生活即將過去了，大家都在拼搏，最大的愿望是考上中專，吃上皇糧。
對于一個農(nóng)村孩子來說，能夠端個鐵飯碗到食堂領飯吃，那是最大的榮耀了，用句通俗的話說：小鯉魚跳出龍門了！
大家都在抓緊時間學習、學習、再學習，努力，努力，更加努力，可我和狗子的認識是一致的：勞逸要結合。
我們約定，晚自習結束的時候結伴回家。
放學了，我將狗子帶到事先選定的地方，離我家不遠的一個土堆旁，我們倆坐下來以后，我直截了當：“狗子同學，你準備的怎么樣了？”
“娟子同學，一切具備，只欠東風了！”
狗子一臉的滑稽樣子，讓我們?nèi)滩蛔妨恕?p> 中考對于一個農(nóng)村孩子來說意義重大，它是改變我們命運的根本，考上中專吃上皇糧，基本上跟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脫節(jié)了，出門穿干干凈凈的衣服，回來的時候還是干干凈凈的，用當?shù)氐脑捫稳荩嫱系囊粯?。真的很體面的。
我家父母對我置于了很高的期望，有動力的同時壓力也蠻大的，狗子卻灑脫的很，他的成長對父母來說是無所謂的，這是他自己造成的惡果——叛逆，不過，要是我攤上這樣的父母，我也會這樣做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狗子反過來安慰我：“不就是一次考試嗎？平日里考得那么好，中考肯定沒有問題，即使考不上，自己回家種自己的二畝三分地，自由支配不是也很好嗎？到了年齡找個愛自己的人，男耕女織同進同出的，不是也很幸福嗎？
勸人的話誰都會說，我沒有反駁狗子。
“狗子，你若考上了打算干什么？”
“好像男生考上中專是沒有選擇的吧！你們女的兩個選擇，老師和護士，男的一個選擇當老師。這正好隨了我的心愿了。當老師吃住都公家管了，我再也不用為吃穿犯愁了。再說，當老師是我最向往的?！?p> “當上老師以后，你還回我們這里嗎？”
“當然了?！?p> “說說原因?！?p> “你知道我們村的林爺爺吧！”
“廢話，一個村的怎么能不知道，他們沒有兒女，老兩口相依為命，是我們村的五保戶?！?p> “我們家和他們家沾點親戚，好像是我父親的姑姑和林爺爺?shù)墓霉檬潜礞⒚?，每年正月初一，我都到他們家里拜年?！?p> “有一年，我又到了他家，只見他家炕頭上貼了一個紅紅的小帖子，上面寫著‘肥豬滿圈’?！?p> “爺爺，為什么將這樣的帖子貼到炕上。”
爺爺沒有回答，奶奶插話了“我們貼完了對聯(lián)，還余出一張來，我看紅紅的怪喜慶的，就讓你爺爺貼到炕上了，孩子，有什么不對嗎？”
“奶奶，這個紅紅的小對子上面有字，寫著‘肥豬滿圈’，是貼到豬圈里面的?！?p> “嘿，我們家沒有養(yǎng)豬，就沒有想到這一折，加上不認識字……?！?p> 林爺爺趕緊的上炕想弄下來另貼，奶奶扒拉了他一下子，阻止了。
“肥豬滿圈就肥豬滿圈吧！日子過的這樣緊吧，我們真的很希望像豬一樣被養(yǎng)的胖胖的、肥肥的，這樣的話出門讓別人一看，多長臉呀！”
狗子不說話了，我也保持了沉默。
看著滿天的星辰，想想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選擇，我心里真的很恐慌的。
“狗子，你選擇了老師，我若是考上了，也選擇老師吧！”
“為什么？”
“當老師會讓許多沒有文化的人變成文化人，看著自己教出來的學生這樣的有出息，夢里都會自豪的笑了?！?p> “浪漫氣息濃烈?！?p> “年輕人嘛，就應該具備這些?！?p> 我們兩個哈哈大笑。
“狗子，其實，當老師的想法我早就有了，這也是由我經(jīng)歷的一件事情引起的，我問你一個問題?！?p> “有話就說?！?p> “在我們當?shù)兀晳T喊家兔什么？”
“貓。”
“很對的。”
“這有什么故事。”
“一天，我獲得了一本小書，通俗點說就是一本認識字的書，上面有圖片，緊跟著圖片的下面就有字。我覺得這本書不錯，就到我姨夫家給了我小表妹，還翻著圖片叫我表妹認識了幾個字。我口有些渴，就到廚房里喝口水，表妹自己翻看圖片，小家伙很聰明，將剛才我教過的字又照葫蘆畫瓢的溜了一遍，好長時間沒有動靜，只聽見我姨夫在邊上喊，‘香香，接著念，接著念?！杀砻眠€是沒有動靜，姨夫有些急了，又喊起來‘香香，這個字是貓，快點跟爹爹念貓、貓’。我有些奇怪，好像教我小表妹的時候，沒有貓這張圖，那也就不會有貓這個字，我趕快的將水喝完，湊過去一看，忍不住的樂了，原來圖上畫的是一只家兔，姨夫教小表妹的時候，根據(jù)當?shù)氐耐猎捳f成了貓，我趕緊的給糾正，姨夫不好意思了，小表妹笑著嘟囔說，我說姐姐教我這個字的時候，不是念貓?！?p> “沒有文化多可怕。”狗子一邊說一邊出怪樣。
“我也感覺出沒有文化真的不行，可你也知道，在我們這窮山僻壤的地方，不念書的人有，小學沒有畢業(yè)的人大有人在，于是，我萌生了當老師的想法?！?p> “娟子，假如你考上師范，師范畢業(yè)以后你還回來嗎？”
“當然了，故土難離嗎？”
“這我就放心了，我畢業(yè)的時候一定回來，不回來就是小狗。”
“你本身就是小狗，瞎念叨什么？”
有了定向，我們又繼續(xù)做最后的沖刺。
也不知道為什么，離中考的日子越近，我的心越慌張起來，進步的話、鼓勵的話都順著我的耳邊溜走了，最能聽進去的就是誰高考失利的話，我這是怎么啦！
越不想越想著想。
同班的沈曉濤同學最近也很焦躁，原因是他的四姐前年中考，中考的那天早晨，她在梳洗，她母親在燒火下餃子，就在她母親端餃子準備下餃子的時候，灶臺里的火掉出來了，她趕緊的過去弓腰收拾火，就在這個時候，母親正好將餃子往鍋里倒，餃子入鍋以后濺出了水珠，將四姐的臉給燙傷了，大家都知道燙傷是很遭罪的，大家趕緊把她送到鄉(xiāng)醫(yī)院進行了簡單的處理，就是這次燙傷影響了中考，她落榜了，分數(shù)只夠上高中的，她可是響當當、穩(wěn)當當在全縣也能數(shù)得著的好學生呀！
沈曉濤的情緒影響了敏感的我，我越來越堅信我的命運和她四姐相同。
離高考還有最后的二天了，我還在刻苦著，狗子他們笑話我：“考狀元也沒有你這樣用功吧！”
“都說臨陣磨槍不快也光，我就臨陣磨磨槍吧！”說完這話，我感覺一點底氣都沒有，感覺出我的臉變成苦瓜形的了。
考試前的那天晚上，我告訴母親一定不要包餃子給我吃，母親答應了。
早晨起來梳洗完畢，母親給我一張卷起的油餅，油餅里面包這大蔥，桌子上有稀飯，利用我吃的空擋，母親在我邊上嘀咕著：“我家娟兒吃大餅包蔥，預示著中考的時候一考就中。
考完最后一門，我呼出一口氣，就在這個時候，狗子湊到我跟前：“感覺如何？”
“沒有感覺，就像是完成了一項任務?！?p> 直覺告訴我，考的相當不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