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四】祝他們幸福

　　我終于決定了。我要離開家，到廣州去。

就讓我離開吧！就讓弟弟有更多的機會和時間與林雁相處吧，希望他們能夠創(chuàng)造屬于自己的美好未來。而我，我不想站在弟弟與林雁中間，讓他們?yōu)殡y，讓他們尷尬。

我，想要在另一個空間，哪怕是完全陌生的空間，重新開始生活，努力創(chuàng)造屬于自己的美好未來。也許，我的未來不能再遇見比林雁更讓我心動的女孩了，又或許，未來很快又能重新開始一段感情，而且，這段新的感情能夠有始有終。

總之，我會努力吧！是的，要努力，因為我必須要好好地生活著，這樣，我的母親和弟弟才能夠放心。

——母親，說到母親，我的心里就有些不愉快。想到那個晚上，母親很快地閃進那個賭徒的家門口，這一幕讓我一直如鯁在喉，心里很是不爽。

所以，我不打算跟母親告別。但是，想到她辛辛苦苦把我和弟弟生下來，養(yǎng)大成人，又覺得在這樣的母愛面前，我不該對她有任何計較。

就在這個時候，鴨蛋的母親去世了。

那個可憐的母親是投水自盡的。據(jù)說，早晨吃飯的時候，她還好好的，可是到了下午，有人說，在公路邊的渠道里看到了她的尸體。

沙皮來通知的我。我們一群人趕到的時候，鴨蛋的母親已經(jīng)被人打撈上來了，濕漉漉地擺在橋頭的地面上。

橋頭上雖然圍了一群人，卻是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我撥開人群進去的時候，鴨蛋已經(jīng)蹲在她母親的身旁?！喌暗哪赣H，她渾身濕淋淋的，濕漉漉的頭發(fā)水草一樣雜亂地纏繞在臉上、脖子上；一身碎花裙子包裹著青腫的身體，像是一掐就能掙出許多水來；腳上的布鞋只剩了一只，另一只不知道去向……

圍觀的，都是相識的鄰里。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悄悄議論著，都十分遺憾和同情地?fù)u頭。而鴨蛋，卻仿佛一句也沒聽見，他沒有流淚，仿佛什么感覺也沒有，只是蹲在那里，輕輕地把纏繞在他母親脖子上的頭發(fā)撥開，一根一根，細(xì)細(xì)地?fù)荛_。

在鄰居的提醒下，我們撥打了鴨蛋父親的電話，讓他回來辦喪事。一個小時后鴨蛋的父親騎著摩托車來了，站在人群外望著濕腫的妻子和始終低著頭一言不發(fā)的兒子，他愣愣地，似乎不能相信這殘酷的事實。

我，也不能相信這殘酷的事實。父親離開家了，母親離開人世了。留下孤伶伶的鴨蛋，他該怎么生活呢？

那一夜，我和沙皮他們一直陪著鴨蛋，一直沒有眼淚的鴨蛋，沉默了半夜之后，突然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

我們幾個，剛剛進入坐睡狀態(tài)的伙伴，被鴨蛋的哭聲驚醒。我們圍到鴨蛋身邊，鴨蛋伏在我的膝蓋上，哭得一塌糊涂。我任由鴨蛋哭著，我的心里也感到無限傷痛。

我不知道，未來有什么在等著我，而對于鴨蛋來說，他或許比我更茫然、更不知所措吧！母親在世時，即使進入瘋癲狀態(tài)，可好歹母親還在，身邊還有親人。而現(xiàn)在，母親已經(jīng)不在了，父親一走，這個家就將剩下孤孤單單的一個他，冷冷清清地過日子了。

我抱著鴨蛋單薄的肩，我的心，在鴨蛋的哭聲里細(xì)細(xì)地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