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鴻生精心地照料、呵護之下,葉子的病漸漸地有些好轉(zhuǎn),持續(xù)了三天的高燒退下去了,但精神一直很萎靡,總是懨懨地躺在床上,不肯下來活動,也不肯說話。馬鴻生總是愛憐地看著葉子,用溫柔的聲音說:“我的小懶貓,什么時候起床捉老鼠去?。俊薄皩氊?,笑一個吧!”“親愛的,說話啊,小啞巴!”無論馬鴻生怎樣想方設(shè)法逗葉子開心,都無濟一事,都是徒勞。馬鴻生心里知道,葉子的人雖在他馬家公館,但她的心卻不再這里。每每想到這些,他心里真的有所不甘,憑他馬鴻生的萬貫家財、一表人才、對葉子的一片癡心,誰能和他相比。但他也清楚,俘獲葉子的心好比登山,需要時間,需要耐心,需要等待,他要得到葉子的心。馬鴻生強烈的占有欲望,有的時候膨脹地讓他自己都無法承受??粗矍斑@個病怏怏的小女人,他有過沖動,質(zhì)問她到底他馬鴻生哪里對不起她,竟這樣無視他馬鴻生為她做得一切。他馬鴻生在外邊叱咤風云,威風八面,但在這個小女人面前卻如此地唯唯諾諾,低三下四。馬鴻生有時候無奈地搖搖頭,嘆口氣說:“上輩子我馬鴻生欠她的,這輩子來還她!”嘆氣完了,該哄了還得哄,誰讓自己欠她的呢!
王媽這幾天忙里忙外,累得也是氣喘吁吁,看著葉子身子一天天好起來,她的眉頭也漸漸地舒展開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讓她更揪心的事發(fā)生了。她這幾天發(fā)現(xiàn)馬鴻生經(jīng)常一個人喝得酩酊大醉,還摔東西。她猜出來了,鴻生心里也苦啊,他是真心喜歡葉子,但他卻得不到葉子的心?。∧膫€男人能受得了??!看著鴻生的醉態(tài),她心里火燒火燎,她要幫一幫她這個乳兒??!
王媽把湘蓮叫到自己屋里,把門關(guān)好,拉著湘蓮的手說:“湘蓮,你發(fā)現(xiàn)大少爺這幾天有些不對勁兒嗎?”湘蓮一個勁兒地點頭:“發(fā)現(xiàn)了,發(fā)現(xiàn)了。大少爺經(jīng)常自己喝悶酒,喝醉了還說醉話,什么‘我要你的心’之類的話?!蓖鯆寽惖较嫔彽亩涓裕÷暤卣f:“湘蓮,咱們得想個辦法幫幫大少爺??!”“可怎么幫他???”“解鈴還須系鈴人。你去一趟葉子的家,見見葉子的爹娘?”“見見夫人的爹娘!?”“對!不僅見,而且還要把大少爺對葉子的好都告訴他們?!薄班牛 薄斑€要告訴他們,葉子在馬家公館很想家,想見爹娘。思家心切,都病倒了。請他們來一趟,見見女兒,也見見他們的女婿?!薄霸蹅冞@么做,大少爺同意嗎?”“別擔心,我會慢慢給他說的。咱們不能眼瞅著大少爺天天喝悶酒,糟踐身子??!”“王媽,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夫人的爹娘請到咱們家?!薄跋嫔?,你現(xiàn)在就走。帶上100塊銀元,兩瓶好酒,一匹上好的布料給她爹娘。我已經(jīng)吩咐阿奇準備好車子了,讓阿奇陪你一塊兒去,也好有個照應(yīng)。”說完,兩人走出了屋子,收拾好東西,湘蓮坐上車,揮揮手,說:“王媽,你快回去吧。照顧好大少爺和少奶奶!”王媽看著車走遠,才關(guān)好門回屋。
王媽不放心,她又來到葉子的床前,看到葉子還在沉沉地睡著,身子消瘦了很多。這時,馬鴻生走了進來,王媽立刻抓住馬鴻生的手,說:“大少爺,你出來一下,我有話給你說?!眱蓚€人來到了院子里,王媽心疼地說:“鴻生,你看你這些日子瘦了不少?。 瘪R鴻生眉毛緊鎖:“王媽,你知道我的心每時每刻都在忍受著煎熬。葉子是我這一輩子最愛的女人,也是唯一一個我愛的女人??伤龑ξ抑挥卸惚?,只有躲避——”馬鴻生有些激動起來,他用手狠狠地捶著自己的胸口。王媽拽住他的手,說:“鴻生,你別這樣作踐自己了。我有辦法讓葉子回心轉(zhuǎn)意。”馬鴻生又驚又喜,拉著王媽的手說:“王媽,你快說說。”“葉子歲數(shù)還小,她在咱們馬家公館,雖說吃香的,喝辣的,有你寵著她,人人都敬著她,但畢竟不是在自己家?。∷?,就是想家了,想她爹娘了。”馬鴻生說:“我絕不會放她回家,我一天都不能沒有她?!蓖鯆屝α诵?,說:“大少爺,看看,你就像個孩子。葉子不回家,咱們可以把她爹娘接到咱們家,讓她們家人團聚?。 薄笆前。∥以趺礇]有想到呢?”王媽說:“你呀,可不像以前那個事事考慮周全的大少爺了!我一大早就派湘蓮和阿奇去接葉子的爹娘了,你就等著見你的丈母娘吧!”馬鴻生倒覺得有些難為情了。
湘蓮和阿奇一路打聽,來到了葉子的家門口。放眼望去,一片蕭條之景。門口雜草叢生,院子的圍墻年久失修,破敗不堪,三間低矮的房子也顯得搖搖欲墜,好像這里的一切都在訴說葉子失蹤后家人的悲傷和痛楚。湘蓮小聲對阿奇說:“阿奇,門沒有關(guān),咱們進去吧。”兩個人輕手輕腳地走進院子里,院子里一片寂靜,偶爾能看到一兩只找東西吃的老鼠溜出來,又溜回去。湘蓮朝著屋里喊了一聲:“有人嗎?”沒人回應(yīng)。湘蓮有大聲地喊了一聲:“有人在家嗎?”這時從屋里顫巍巍地走出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眼神兒有點差,一臉的病態(tài),拉著長聲問:“找誰呀——”湘蓮想這個老太太肯定是葉子的娘,她趕緊上去,說:“大娘,您是葉子的娘吧?”老太太一聽‘葉子’兩個字,情緒有些失控,紅腫的雙眼極力想睜大,“葉子,我的葉子——”老淚縱橫。葉子娘自從葉子失蹤后,天天哭,夜夜哭,眼睛都快哭瞎了。湘蓮的眼睛也有些濕潤,她趕緊扶住葉子娘,大聲地說:“大娘,你別哭了,你的閨女現(xiàn)在過得好好的?!比~子娘激動地一把拽住湘蓮的胳膊,大喜過望地說:“你知道葉子在哪里,葉子過得好?”“是啊,大娘,葉子過得很好!”葉子娘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使勁兒的用手擦了擦眼,想看清楚眼前這個知道葉子在哪里的姑娘。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湘蓮,就捶著胸嚎啕大哭起來:“你也來騙我?。∥业娜~子早死了!”這時,阿奇走過來,把銀元、酒、布料放在一個破凳子上,說:“大娘,你看,這是葉子孝敬你們的?!比~子娘又擦了擦眼,看了又看,她半信半疑。湘蓮趕忙說:“大娘,葉子妹妹遇見她的心上人,她和我們家大少爺一見鐘情,我們家大少爺對葉子非常好,她現(xiàn)在過得很幸福!”葉子娘聽了又嚎啕大哭起來:“她過得好了,可知道她爹娘為了找她,連老命都快不要了啊——”湘蓮和阿奇使出渾身解數(shù)開導(dǎo)葉子娘。
終于,葉子娘平靜了下來,她央求著說:“我要看看我閨女,你們現(xiàn)在就帶我去吧!”湘蓮也很高興,她說:“大娘,葉子妹妹也很想你們,這次就是讓我們來接你們二老的!”葉子娘一下子好像年輕了十幾歲,她走回屋里,叫醒了正在炕上睡覺的葉子爹,把來龍去脈都跟葉子爹說了,葉子爹,一邊咳,一邊說:“快,快,找葉子去。”兩個老人收拾了收拾,又到鄰舍交代了一下,劃上門,坐上車,向葉子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