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夜 交易愉快
鋪著灰色石板的人行道上，匯集著從左右兩邊商城里疏散出來的游客，救護車緊挨著游客。身著白色制服的醫(yī)生和護士在游客中來回穿梭，查看有沒有傷者。
忽的，人群中爆發(fā)出一聲呼叫。
“奶奶！”
發(fā)出呼叫的是一個女人，她身穿一件卡其色的毛呢外套，踩著細長的高跟鞋，黑色的緊身褲顯示出她優(yōu)美的腿部線條。不少男人都主動上前詢問她發(fā)生什么事了。
“我的奶奶，我沒看見她！”
“你奶奶長什么樣？穿著方面呢？”
也許是這里動靜太大，有位警官走了過來，拿出筆和本子看著紅衣女子。
見到警官走了過來，女人如抓到了一顆救命稻草一樣，一把抓住面前的警官，哭的泣不成聲，“你一定要幫我啊，我奶奶上了年紀了，走不動，你們說會不會還困在里面??！”
這位年輕的警官對于撲上來的女人顯得有些慌亂，尤其還是這么一位美麗可人的女人。結(jié)結(jié)巴巴地安撫這傷心的小姐，“小姐你冷靜一下，你描述下家屬外貌特征，我們會留意幫你找找的?！?p> 而女人好似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顧，依舊抓著警官大聲哭訴。圍觀群眾紛紛看了過來，不明所以，但疑惑地目光都集中在小警官身上。
被圍觀的小警官，臉漲的通紅，連忙回頭找一旁待機的前輩們求救。而在商城東面下待機的摩托車隊員們只是相視一笑，各自坐在自己的車上，看著后輩的笑話。
“小伙子，對待美女要溫柔點?。 ?p> “有沒有紙巾啊，給人家擦擦！”
本來還在緊張的警察小隊因為這個小小地插曲，心情都放松了不少。
夏蕙心還在演著戲，直到她腦海里出現(xiàn)夏蕙蘭的聲音，“布置完畢，數(shù)據(jù)跟你說的一樣?！?p> 意外地很簡單嘛。
還撲在小警官懷里哭泣的夏蕙心，不著痕跡地朝東面摩托車隊員后面望了一眼，一個黑影迅速地從警察身后的人行道邊上掠過，像是一陣風，無聲無息。
“那個小姐……”
還在慌張中的小警官再次試圖開口安撫夏蕙心，夏蕙心卻自己收住了哭聲。抬頭沖小警官笑笑，隨口回了兩句，再次隱入人群中。
還有三十秒，夏蕙心翻開自己手機，一個電路圖上彈出一個倒計時界面，紅色的數(shù)字飛快轉(zhuǎn)換。
抓住機會哦，世界第一書翁殿下。
……
滴答滴答——
柳元原數(shù)著秒針，最后一分鐘的等待變得十分漫長。
還有三十秒，可是到現(xiàn)在他也沒看見有什么逃出去的途徑，外面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動靜。柳元原一邊想著一邊往窗邊走去。
如果說有什么可以逃出去的路，也就只有這里了吧。然而，還沒有走幾步就被莫琛一把扯回。
“會被看到的?！?p> 莫琛這樣說著，又坐回吧臺。他的面前正映射著這棟大樓的全息圖，類似船型的組合式建筑在半空中漂浮著，深藍色的構(gòu)圖下面竟然還能看到大樓的內(nèi)部構(gòu)造。大樓內(nèi)部有些地方正亮著紅點，若在仔細一看，能發(fā)現(xiàn)這些點都在一條曲折的路線上。
“你該不會想要自己沖出去吧？”柳元原看眼窗外，再看眼莫琛。
莫琛點點頭，“我不相信她，我會帶你逃出去?！?p> “是不相信她還是不想跟那個女人做這個交易？”
莫琛手上動作一頓，任大樓的立體影像在空中打了個旋。他眉目低垂，額前的碎發(fā)遮住了他半張臉，陰影區(qū)域又增大了幾分，讓莫琛似乎和周圍的黑暗融在一起。
過了許久，莫琛才開口，“那是我們的任務?！?p> “我的任務?！?p> 很快，莫琛自言自語似的再說了一遍。
沒救了。柳元原望一眼天花板。他怎么忘了眼前這貨是個十分倔強，十分固執(zhí)的臭小孩啊。早就從第一天認識開始，從這家伙死皮賴臉跟著自己身后開始，柳元原就該明白，早晚會有這么一天。
“真是，怕你了大哥?！绷瓱o奈攤手，看著莫琛，“那你說怎么辦，還有15秒了！”
“不知道?！?p> 莫琛很認真地回答。
柳元原這下是真的服了。
抬頭看了看掛鐘，還有五秒。
“莫琛，你給我聽好了，我還不想去坐牢，尤其是為了這種事情?！绷嗳嘧约旱拿夹?，試圖用平常交流的語氣，“不管你有沒有理，現(xiàn)在幾秒后，收到信號，我們就配合那個女人逃跑?！?p> “她會搶走這個任務?！蹦∶偷靥ь^盯著柳元原，目光如炬，語氣嚴肅。
“你對這個任務到底有多大執(zhí)念??！比你的小命重要嗎！”柳元原終于沒有忍住，從一開始他就想這么說了。
什么機關(guān)，什么書劍，他柳元原根本就沒在乎過。就算被迫接受這些莫名其妙的設定，他也不打算把這些加入他人生原則里。
對于莫琛這么拼命的理由他真的不能理解，那些虛無縹緲的力量、真相有那么重要嗎！
砰砰——
有什么聲音在窗外響起，打破兩人僵持對視地局面。隨后，是一陣刺耳的、仿佛指甲刮在玻璃上的尖鳴。二人都向窗外望去，只見一個黑色的長條影子逐步靠近巨大的落地窗，速度越來越快。
“過來！”莫琛再一次拉過柳元原護在自己身后，柳元原能明顯感到四周的溫度正在急劇上升，眼前的空氣都變得扭曲。
火，那絢爛張狂的火在二人身前竄起兩米高，直達房頂。扭曲的空氣中，無數(shù)透明碎片閃著銀光充斥這個灰暗的空間。以黑色長條影子為中心朝四周炸開、飛散，如同下了一場小雪，洋洋灑灑，恣情在這個餐廳里沖擊。
而兩人立足之地，卻不見絲毫損傷。飛來的碎片都在莫琛掌控的火焰下，液化成點點黑水，落在上好的瓷磚地板上。
“唔——”
柳元原忽然覺得腦袋昏的厲害，有什么東西在里面往外膨脹，要強行破開他的頭顱。眼前一片模糊，他覺得自己好像在這里又不在這里。
“看著我！”莫琛一把抱住身體下滑的柳元原，一手捧起柳元原的臉，讓他看著自己，“別睡過去，你要有自己的意識！”
柳元原沒有理會莫琛這兩句話，他也聽不懂什么意思，只是抬手指著被破開的窗子，“機會……”
機會？莫琛往窗戶那里看了一眼，那黑色長條物體的一頭已經(jīng)扎進店里來，頂端還有個人頭大小的燈泡，通過破碎的燈罩能看到里面燈芯的火線還在閃著火花。
這難道是街燈？莫琛撐起柳元原往前走了幾步，站在破碎不堪的窗戶旁，往下看去。
從商城樓下的人行道邊上的燈座位置開始，重金色的大型街燈就開始往商城方向傾倒，頂端準確無誤的砸在二人歇腳的這家店里，與地面和大樓一起，形成一個三角形。街燈的柱子很粗，連接在地面和店里之間，宛如一條過河的圓木橋面。
太亂來了吧！直接把整個十幾米高的街燈做成一條道路。
如果能稱之為路的話。
一旁的莫琛還在往下觀望著情況，柳元原便自己撐起了身子，一腳踩在了街燈上。商城的二樓比一般的住房還是要高一點，柳元原剛剛站上街燈柱身上就覺得有點心慌，連忙移看往下看的眼睛。
“小心！”莫琛喊道，試圖將柳元原扯回來。
柳元原卻一把甩開莫琛的手，自己張開雙手讓身體保持平衡，站在延伸出窗外的街燈柱子上。冷風呼嘯而過，順著這唯一的缺口往里不停地灌進。風潮擦過柳元原的衣角、袖口和凌亂的頭發(fā)，最后殘留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帶走他的體溫。一點一點，一絲一絲，柳元原恍惚覺得自己的血液都在被這股冷風蹂躪。
柳元原不停默念著“不要看，不要想”，平靜了紊亂的心跳后。他側(cè)身回頭看著還在身后的莫琛。那個臭小孩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似乎還在糾結(jié)要不要踏上這條路。
“好啦兄弟，我們還要繼續(xù)大逃亡呢！來吧！”柳元原沖莫琛伸出手，故作輕松地笑笑，想緩解下之前險些爭吵起來的緊張氣氛。
“……”
“好吧?！绷畔率?，轉(zhuǎn)身正面對著莫琛，站在窗戶外那一截街燈上。陽光在柳元原背后傾灑而下，照亮一片白茫茫的煙霧。
“我換個問題問你吧?！绷粗。抗饴湓谌诵厍?。銀色的長槍樣式吊墜隨著莫琛呼吸起伏的幅度來回晃動，泛著淡淡的光芒，“任務重要，還是我重要？”
什么……？
莫琛睜大了眸子，努力去看清柳元原的表情，可什么也捕捉不到。站在黑暗里的他，只能看到窗外一個黑色的人影立在那里，周圍是爆炸帶起來的煙霧，洋洋灑灑籠在柳元原身邊。
見莫琛許久沒有回話，柳元原就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要跟固執(zhí)的人講道理，最好的辦法跟他講原則。
對于莫琛而言，他的原則就是柳元原。柳元原一開始就明白了，對這個只知道書劍世界的臭小孩來說，沒有什么比自己‘心臟’更重要的事了。
“如果明白了，我們要開始逃跑了！”
就像現(xiàn)在這樣，莫琛沒有辦法去反駁柳元原堅持自己的決定，他只能跟著柳元原身后，從街燈上飛速往地面上跑。
快接近地面時，柳元原干脆一躍而下，在地上翻了個滾，撞在一個硬物上。
“要感謝我，也不用這樣的方式吧？”
悅耳的聲音從硬物里傳來，柳元原捂著頭應聲看去。
黑色的車窗搖下，夏蕙心沖人一笑，“希望你對這次交易感到滿意，愚人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