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各方異動
寧王府后院的竹林里,千子陌跟著人兒小小,腳步卻沉穩(wěn)得力的公孫無憂一直往里走,才剛進(jìn)竹林,就隱約聽見一陣清雅舒心的琴聲傳來,越往里走越清晰。
直到他們走到了她學(xué)琴的那個小竹屋門前時,里面的琴聲才以一聲平和的尾音結(jié)束。
“師長。無憂拜見師長?!惫珜O無憂走到門前,雙膝著地,身體匍匐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個頭。
門,嘎吱一聲打開了。走出來一個穿著青布長衫,須發(fā)花白卻神態(tài)淡然、和藹可親的老者。
他呵呵直笑,愛憐的彎腰扶起地上公孫無憂。
“起來吧?!?p> “多謝師長?!惫珜O無憂起身,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正在打量老者的千子陌。給二人做了個介紹。
“師長,這是我父王的王妃千子陌。娘親,這是教我讀書習(xí)字的師長,宋華山。也是朱紫國境內(nèi)兩大書院,文華書院的山長?!?p> 宋華山細(xì)細(xì)的打量著千子陌,千子陌無語,在此人面前,她感覺自己就像透明人,被人看了個徹徹底底。
其實,宋華山最驚訝的是,他才離開一年,公孫無憂居然就有了如此大的改變,他是知道公孫九夜娶了個王妃的,但也清楚公孫無憂的性子,能讓這孩子接受已是不易,何況還是直接叫娘親,看這熱乎的程度,不輸親母子,這女人可見一斑。
雖然是有些驚訝,但還是能感覺到千子陌對公孫無憂是的確不錯的。宋華山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
“老夫見過王妃。”宋華山作勢就要鞠躬行禮,千子陌一個箭步?jīng)_上前攔住了他。莞爾一笑道。
“宋師長不必多禮。子陌擔(dān)當(dāng)不起。您既然是無憂的師長,也就是我們的長輩。”千子陌客氣的站到一邊。宋華山更加滿意了。
千子陌斜眼瞥了一眼正拉著宋華山的衣袖撒嬌的的公孫無憂,千子陌也是明白了,公孫無憂雖然年紀(jì)小小,可卻寫得一手好字,又是自幼習(xí)武,若是多加練習(xí),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娘親,師長要教習(xí)功課,正午時,孩兒再過來和你一起吃午飯?!?p> “好,那你好好學(xué)習(xí)。”慈愛的摸摸他的小腦袋,千子陌又對宋華山點(diǎn)點(diǎn)頭告辭了。
宋華山看著千子陌離去的背影,心下重重的嘆息了一聲。女兒啊,你放心,她對無憂很好。
千子陌來到靜心湖邊,正想著該如何與公孫九夜談妥和離一事呢,目光觸及處,卻瞥見靜心湖的湖心亭中,有一白衣身影,巋然不動,迎風(fēng)而立。
微風(fēng),掠過湖面,蕩起一層層輕微的漣漪。陽光撒下,泛起點(diǎn)點(diǎn)波光。
“郭外迎人月,湖邊醒酒風(fēng)。”千子陌才輕聲走到湖心亭邊緣,一句語氣悲昂,蒼涼的詩句便傳來。千子陌自是學(xué)過這詩句的,只是不知,他是如何知道的,或者是自創(chuàng)的?
“孤坐正愁緒,湖南誰搗衣。”千子陌也淡淡的來了一句。白衣人驚訝的瞪大了眸子。
“四嫂,見過宋山長了?”公孫盡嘴角淺笑著問道。
千子陌淡淡的嗯了一聲。
“你一個人坐在這里做什么?雖然婚期還有幾個月,但是,你不用做些什么的嗎?”千子陌淡淡的問道。
公孫盡失笑。凝視著千子陌。
“四嫂又不是不知道,皇子的婚禮,幾乎都是由禮部準(zhǔn)備的,除非是有特別想添加的東西,否則,我們能做的,就只是到場而已。”
千子陌懂了,包辦婚姻嘛!但是,為什么之前公孫九夜卻是親自操辦呢?
“其實,你如果不喜歡的話,是可以拒絕的?!鼻ё幽坝植皇巧底?,就單是看他和白慕婷相處的那幾次就知道,公孫盡對白慕婷一直都是閃躲不及的,或許,沒有惡意,但也沒有親近之心。
公孫盡淡淡的苦笑不語。他的心,其實真的很苦。他生下來便不怎么受寵,雖然應(yīng)有的一應(yīng)俱全,但上頭有幾個出色的哥哥,他被壓得默默無聞,好在他的幾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對他都還不錯。特別是公孫九夜,一直都是養(yǎng)在他母親身邊,與他自是比其他兄弟更為親近些。公孫九夜比他大五歲。記得十五歲那年,公孫九夜私自帶領(lǐng)兵馬前去支援被圍剿的公孫瑾,回來時,卻帶來了兩個消息,一個是公孫瑾戰(zhàn)死沙場,一個是公孫九夜在外面的女人給他生了個兒子,但是那個女人卻難產(chǎn)而死。后來,公孫襄莫名其妙的暴斃,公孫天緊接著失蹤不見,公孫九夜又被牽扯其中,后來隱于暗處。而他則是留京照顧公孫九夜那個已經(jīng)五歲了的兒子,還記得,他們當(dāng)初非得親手照顧公孫無憂,卻因為都沒有經(jīng)驗而常常手忙腳亂,直至今日,他又被強(qiáng)行逼著娶他不愛的女人,他的生活,似乎從來都是別人說了算的,他似乎沒有為自己活過一次。
“我只是覺得,兩情相悅的婚姻才能給彼此雙方幸福,也許,沒有感情的人成了親以后能培養(yǎng)感情,但婚姻里,大多數(shù)都是人情往來,柴米油鹽,像一般的大家族中的人,除了勾心斗角便是攀權(quán)逐利,試問,又有多少時間去培養(yǎng)感情呢?”千子陌似是自言自語。又似在安慰公孫盡。公孫盡卻驚訝的看著她,張著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四嫂……你……你?!?p> “很奇怪是吧。呵呵,想必你也清楚,我和你四哥成親也將近一年了吧。你看,我和他真正在一起相處的時間又有多少呢?”何況他心里還有別人。最后這句,千子陌是垂眸黯然的在心底說給自己聽的。
公孫盡沉默了。
千子陌好半天才平復(fù)紛亂的心緒,輕輕的拍拍公孫盡的肩膀。
“既然不能拒絕,那就坦然接受吧,我相信,白慕婷她會是賢王妃的不二人選?!?p> 既然不能拒絕那就坦然接受?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公孫盡的心,他側(cè)眸,復(fù)雜的看著千子陌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心下嘆息。
那你是否會拒絕,又是否能坦然接受呢?
夜晚,一襲高大修長的紫衣身影如鬼魅般的潛進(jìn)一家客棧。
房間里,一個身材魁梧的胡渣男緊張的關(guān)好窗戶,然后小心翼翼的來到紫衣男子的身邊。
“王爺。”
“林毅,本王似乎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有趣的事情呢。”男子面容柔和,五官似女子般小巧精致,容顏絕美無雙,一雙微微上挑的鳳眸,似女子般秋水盈盈,飛眉入鬢卻不剛毅,一頭烏黑的長發(fā)隨意的披散開來,只有一根紫色的絲帶將兩邊耳鬢的頭發(fā)向后挽起。一襲紫衣不著任何裝飾,乍一看,直叫人不禁感嘆真心絕色,但分布均勻的面部輪廓、突出的喉結(jié)以及偉岸的身姿,無一不顯示,這個容顏絕美的人是個男子。
而一邊長相不錯,身材也挺拔的林毅完全被秒成了渣兒!
眼前的紫衣男子,正是剎月國的攝政王,左丘聞風(fēng)。
“王爺此次可是有了大收獲?”林毅有些期待的問道。
“呵呵!想必有人已經(jīng)比我們更早知道了,那個南仙兒,她居然敢明目張膽的認(rèn)女兒,這摩羅國的野心不小??!”左丘聞風(fēng)嘴角一勾,諷刺的道。
林毅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還是求證似的道:“可不是,她的做法,既是在告訴千無敵,她現(xiàn)在的身份。再者,警告朱紫皇,他那手握重兵的大將軍是她的夫婿。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敢明目張膽的為自己的女兒報仇?!?p> “分析得不錯?!弊笄鹇勶L(fēng)眼中閃過一絲贊賞。
“你不覺得那個皇帝很有問題嗎?”林毅被問得一愣,下意識的回了句哪里有問題。左丘聞風(fēng)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從前的朱紫皇對公孫夜十分的疼愛,可是自從公孫夜成婚后,他仿佛變了個人似的?!闭f著說著,左丘聞風(fēng)就停了下來,眼中閃過一抹狐疑,腦海里似乎有什么東西一閃即逝他來不及抓住。
“去,給本王好好查查這個朱紫皇。”
“是,屬下領(lǐng)命?!?p> 平王府。
夜黑如墨,漆黑一片天空中早已沒了閃耀的星河,取而代之的是一閃即逝的閃光以及炸響天地的轟隆聲。
“你難道就打算這樣過一輩子?”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在這昏暗的房間里響起。
公孫澤平靜的看著站在門口的人,房間的燭火太過昏暗,使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勉強(qiáng)看到隱在黑暗中的人帶著斗篷,手中拿著一根詭異的蛇頭拐杖。
“本王還以為,那個不中用的女人躺在床上,你也跟著不行了呢!”
“哼!少說風(fēng)涼話,你也沒好到哪里去!你不是把那人給換了嘛!怎的還是對付不了公孫九夜!”黑暗中的男人隱隱有些不悅的道。
“還不是那個女人屢次三番的破壞了本王的計劃!”公孫澤咬牙切齒,更可恨的是,他在他女兒的封地慶云州暗地里安置的兵馬居然被公孫九夜那個該死的給刨了出來!害得他辛苦培養(yǎng)的五萬精兵全都付諸東流!
黑袍男子心說,你還好意思責(zé)怪她?如果不是你自己沒本事,她又何至于如此?
“行了,那個鄭子櫻來找過你沒有?”黑袍男子不耐煩的轉(zhuǎn)移話題。
“她是來過,不過,本王拒絕了?!惫珜O澤平靜的眼眸閃過一絲陰狠。
“你為何不與她合作?”黑袍男子更加不悅了。他可是冒著被大海侵蝕的危險去勸服她來中土的。沒想到這個公孫澤竟然蠢到拒絕了?
“合作?呵呵!巫師大人,恐怕你是不知,那個女人竟然妄想通過我嫁進(jìn)寧王府,然后借著她父親和公孫九夜的勢力統(tǒng)一天下?試問,如果她的計謀真的成功了,那么。本王又能得到什么呢?”一個個的真當(dāng)他公孫澤是傻子嗎?
黑袍男子沉默了,他并非是不悅鄭子櫻的計劃,而是在思量這公孫澤的話。
“你也可以先答應(yīng)她,等不需要了,再處置了不就是了?!焙谂勰凶虞p描淡寫的道。
“也不是不行!不過,只要你能把她身邊的那個人給除掉。”公孫澤似笑非笑,說出的音調(diào)也是那般的詭異陰森。
使臣別館。
已然入睡的鄭子櫻忽然睜開了凜冽雙眸,警惕的看著窗幔外邊。
“誰?”
“別那么緊張,本王對你沒有興趣?!币粋€淡漠如風(fēng)的雄性聲音從窗口處傳來,隨即,一道絳紫色的身影也緩緩從遠(yuǎn)處走到窗口邊上,一躍而進(jìn)。當(dāng)鄭子櫻看清了來人是誰,她這才悄悄放下心來。
“你唐唐一個攝政王,就這樣闖入我的閨房,不怕被人笑話?”鄭子櫻依舊坐在床上沒有起身的意思。
左丘聞風(fēng)也一直屹立在窗口如同磐石無轉(zhuǎn)移。
“哼!別以為你自己有多高貴。我告訴你,叫你身邊的那人安分點(diǎn),公孫夜是本王的對手,他要死也得是死在本王身上,至于你們其他人最好不要參與其中?!弊笄鹇勶L(fēng)命令式的語氣,聽在鄭子櫻耳朵里是那般的刺耳。鄭子櫻眼中不禁流露出一種淡淡的不悅。
“你以為,你能打得過他?”
“哼!”左丘聞風(fēng)不屑的冷哼。
“你別以為你掌握了剎月國的大權(quán)就可以為所欲為了,你當(dāng)真以為,公孫九夜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鄭子櫻仿佛在嘲諷左丘聞風(fēng),但是,她對面的男人依舊紋絲不動,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本王很確定,只要你敢傷千子陌一分,公孫九夜必定會讓你琉球國不復(fù)存在!當(dāng)然,本王的獵物,本王同樣也不喜歡他人覬覦!”
“呵!今日本公主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不該知道的?。≡瓉?,你也會有求之不得的東西啊?”鄭子櫻冷笑道。
“不過,把這么明顯的弱點(diǎn)暴露出來,真的好嗎?”鄭子櫻不屑的道。她哪里知道,左丘聞風(fēng)就是故意的。
“總之,本王丑話已經(jīng)說在了前頭。”說完,左丘聞風(fēng)便又從窗邊一躍而出,最后直到消失不見。
直到確定了左丘聞風(fēng)完全消失了,她才放下那顆警惕的心,然后陰狠的看著窗外漆黑的夜空?;秀庇浧穑啄陼r,她也是以外邦公主的身份出使朱紫國,那時,她才八歲,公孫九夜卻已經(jīng)十七了。是個英姿颯爽的俊美少年。只是看上去沒有青年人該有的青澀,反而多了一分成熟與穩(wěn)重。
她摔倒在城墻邊,他剛好騎馬路過順帶救了她。從那以后,她對他是真的一見傾心,不過,他好像是遺忘了她似的,或者說,他從未記起過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