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是認(rèn)真的

　　　　一人用刀刃劃開他臂上的皮膚，挑出里面的筋骨血肉，另人將一枚又粗又長的釘子釘進(jìn)他的掌心，尖鐵刺破血肉，牢牢釘在木樁上，霎時(shí)間，鮮血橫流。

　　夙墨禁不住慘叫出聲，頭顱往后仰著，整個(gè)身子都在劇烈顫抖，似一尾脫了水的魚，在烈日下忍受極致的煎熬。

　　“別折磨他了！”千凰看著都受不了，大叫著撲了過去。

　　只是，她的身體穿透了那兩個(gè)道士，根本阻止不了他們的惡行。

　　酷刑還在繼續(xù)，剜肉剔骨，夙墨地四肢都被釘上尖利的長釘！

　　千凰就站在他的眼前，近距離看他，滿臉血污，目眥盡裂，身子因劇痛抽筋得利害，那副極致的痛苦，讓千凰的心也跟著抽搐，巴不得代他受過。

　　千凰的眼睛很澀，是真的心疼他了，那般純真美好的夙墨，理應(yīng)在書房里讀書練字，來年考科舉的時(shí)候，一定能高中，沒事的時(shí)候在院子里賞花曬月，過無憂無慮的日子，他犯了什么錯(cuò)，要遭受這樣的痛苦，就因?yàn)樯鞆埩苏x么！

　　“五骨銷魂釘?shù)淖涛恫诲e(cuò)吧！哈哈哈！”身后又傳來那道士惡心可怖的聲音。

　　千凰猛地回頭，狠狠瞪著那臭道士。

　　夙墨何其無辜，該死的是這個(gè)老妖道才對！

　　第一次動(dòng)了殺氣，千凰眼里竟露出幾許威煞之氣，身上散發(fā)出的淡淡金光照亮了小半個(gè)地牢。

　　千凰封的是本命元神，平素寄宿在凡人之體，封印十分強(qiáng)制，如今脫離肉身，怒殺之氣居然催動(dòng)了部分元神之氣，雖然微弱，也起到了明顯的效果。

　　那妖道似乎看見了她，瞳孔無意識地收縮了一下。

　　這點(diǎn)異動(dòng)，卻讓千凰如夢初醒。

　　她既然能在自己的幻境中反客為主，斬殺妖物，是不是意味著幻境的主體是真實(shí)的？而妖物也是真實(shí)的，只是眾多的幻象只有一個(gè)是妖物本身，破了妖物，也就破了幻境，她幻境里的妖物是“世子”，這里就是這老妖道了吧，施給夙墨所有痛苦之人。

　　妖物通過窺探他人記憶，找到那人最深刻的記憶，來迷惑陷入幻境的人。一般來說，妖物只要還原記憶便夠了，自己投身塵世的時(shí)間不長，沒什么深刻記憶，那個(gè)岐陽王世子雖然牽動(dòng)了自己的心，也沒有過多的交集，妖物只能幻化一個(gè)虛影，一說話就破綻百出。

　　而夙墨不同，這段記憶是他痛苦地根源，妖物只要還原記憶，便能讓他痛不欲生。

　　千凰嘴角一勾，莫名有些嗜血，倒是散發(fā)了幾分為神時(shí)的邪惡，那妖道有些驚慌，似乎想要逃竄，千凰立即操著斬妖刀猛地劈砍過去。

　　刀鋒落下，那妖道霎時(shí)煙消云散，千凰回頭，那兩名弟子也消失了。

　　夙墨的腦門心卻被釘上了最后一枚消魂釘，鮮血順著釘子邊緣不斷流出，身上血肉離散，白骨裸露，瞳孔渙散，七竅流血，怎么看都像是沒聲息了！

　　最后一顆釘子穿透腦髓，再頑強(qiáng)的生命也必死無疑。

　　可千凰知道，夙墨只是被眼前的幻象騙了，混淆了現(xiàn)實(shí)和夢境。

　　千凰走過去拔掉他身上的釘子，又解開他的繩索。

　　沒了束縛，夙墨的身子柔柔地倒了下來，千凰小心地將他抱在懷里，手輕柔地順著他的背，一邊柔聲安撫，“夙墨，我已經(jīng)將壞人打跑了，沒事了，沒人再欺負(fù)你了！”

　　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卻十分順口，還有一種心酸。

　　懷里的人無聲無息，千凰便一遍遍地喊著，眼里有些朦朧，卻是不知不覺哭了。

　　這雖是一個(gè)幻境，千凰至始至終都沒和他說過一句話，但見證了他從一個(gè)無憂少年落到如此境地，卻仿佛身臨其境，尤其是知道他就是“鬼哥哥”，千凰更是不可抑制地心疼了，越發(fā)怨恨那個(gè)害他的罪魁禍?zhǔn)住?p>　　“夙墨，我以后會(huì)鏟平那個(gè)陰山教，也將那個(gè)老妖道薄皮抽筋，也讓他生不如死，永不超生，以解你心頭之恨?！鼻Щ搜哉Z恨恨，卻十分堅(jiān)定，淚水順著臉頰淌下，也滴入了他的脖頸。

　　懷里的身子微微顫了一下，一雙手緩緩抱住了她的背，一開始，她甚至能感到指上的白骨森森，慢慢的，有了血肉的充實(shí)，千凰離開他一點(diǎn)，這才得以看清他。

　　夙墨的身體正以驚人的速度恢復(fù)，一會(huì)兒的功夫，方才的血跡傷痕都不復(fù)存在，一張臉美麗若初見，只是腦門上的釘子依然釘在原處，臉色蒼白如鬼，一雙眼睛卻已經(jīng)變作詭異的幽綠，頭發(fā)依然漆黑順滑，卻冰涼驚人，不負(fù)當(dāng)初的天真無憂，反而顯得滿目滄桑。

　　“你說的都是真的？”夙墨蒼白的笑顏有種虛弱的美麗，似乎下一刻就要消失不見。

　　“什么？”千凰看著他的臉，有些犯模糊。

　　“幫我報(bào)仇！”見她一臉迷茫，夙墨微微皺眉，“難道只是說說而已么！”

　　這句話他說的很隨便，似乎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千凰瞬間就急了，立即舉著三根手指發(fā)誓，“我是認(rèn)真的，比珍珠還真！”

　　眼睜睜地見他吃那么多苦，千凰再也舍不得他受一點(diǎn)傷害，視線移到他腦門心上的釘子，千凰疼惜地?fù)崃藫帷?p>　　“這是五骨銷魂定的主釘，去不掉的?！笨闯鏊囊苫螅砟吐暯忉?，繼而拉下她的手，眼神有些涼薄，“我不信神明，你自己說過的話，自己記得就好！”也不等千凰回答，一把托起她道：“我們走吧！”

　　千凰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又回到了現(xiàn)實(shí)。

　　夙墨又帶上了斗篷，帽子里黑漆一片，只余兩點(diǎn)幽綠眼瞳。

　　以前那般明媚開朗的人，如今卻變得冷漠自閉，那妖道害他的時(shí)候，還詛咒對方遭天譴，如今卻已經(jīng)不信神明了，是因?yàn)槟菚r(shí)候太絕望了么！

　　千凰很難受，不由拉拉他的袖子，道：“夙墨，你長得很好看，為什么要把自己遮起來？”

　　夙墨微微一頓，眼里晦澀難明，“方才只是法術(shù)變換罷了，我死時(shí)的樣子，才是我真正的模樣?！?p>　　千凰搖搖頭，眼神很倔強(qiáng)，“我聽說，鬼魂不需要法力也能變換容貌，夙墨，你變回去好不好？”說到最后，千凰眨巴著大眼睛，一臉希冀和討好。

　　知道了他的過去，千凰是打心里心疼他，希望打開他的心扉，讓他像以前一樣開朗快樂。

　　夙墨卻不再答了，只抬頭一臉凝重地看向前方。

　　千凰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前方不遠(yuǎn)處，白霧微散，竟顯出一處幽深的洞口來，在此時(shí)此地，又經(jīng)歷過一番波折，無端顯得詭異，兩人對視一眼，夙墨起身向前走去，千凰立馬跟了上去，一只手拉著他的袖子，緊緊地貼在他的身后。

　　感覺到她的動(dòng)靜，夙墨腳步不停，眼里掠過一絲波瀾。

　　從外面看這個(gè)洞，幽深昏暗的，一腳踏進(jìn)里頭，似踏入另一方天地，四周虛白一片，卻不似外面那般透出一種詭異的危險(xiǎn)，反而讓人覺得心境空明。

　　也就在此時(shí)，不知從哪里飛出一道白芒，似箭一般，猛地?cái)z入射中夙墨的身體，夙墨悶哼一聲，倒在了地上。

　　“夙墨！”千凰一驚，跪坐在夙墨身側(cè)，冷聲道：“什么人，給我滾出來！”

　　空中一陣靜默，接著，便響起一道輕靈的嗓音，幽幽若長嘆，“小主人，你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