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這么辦!”宇文元墨濃眉一揚,向羽七道:“你去安排,留下一絲蛛絲馬跡即可,讓他們自己查出來!”只有對自己千辛萬苦查出來的消息,才會更加相信!
“是,王爺!”羽七目光炯炯,一下子又精神振奮起來領(lǐng)命而去。臨走前還不忘朝裴明蘭感激的拱了拱手。
“你回房好好休息,我們明天一早回獵場行宮!”宇文元墨向裴明蘭笑道。
裴明蘭一怔,詫異道:“王爺不留下來嗎?”
殺人滅口這種事不會拖得太久,否則就沒有時效了,應(yīng)該就在這一兩天。宇文元墨不留下親審那自投羅網(wǎng)之徒?畢竟對方的所作所為大大威脅了他的安全性命,他怎么可能不親自審?
宇文元墨笑道:“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明日咱們光明正大的離開,事后本王再悄悄折回來!放心,本王會安排妥當(dāng)人送你回去!見了皇上你就說本王受了點傷,命你先回去報信。”
他離開又避人耳目折回來,必然會引起那背后之人的注意。加上羽七似有若無的布置,不由得他們不起疑心!
“是,王爺!”裴明蘭由衷一笑,心中忽然有點兒疑問,他和宇文元楨在北疆那么些年,究竟是他做主、還是宇文元楨做主。他越來越不像個空有勇猛武功的將軍了!
裴明蘭回到行宮的時候,距離他們失蹤已經(jīng)四天了,整個獵區(qū)已經(jīng)被翻了不知多少遍,哪怕要找一根針也找到了!
宇文元楨格外的煩躁不安,對于找到宇文元墨他已經(jīng)不抱什么希望了!甚至已經(jīng)在琢磨該如何給他發(fā)喪、用什么字做他的謚號了。
裴明蘭的出現(xiàn)如晴空里一聲脆響的霹靂,將所有人都震懵了!
眾人這才想起,好像一起失蹤的還有這位裴府二小姐!
所有人升起希望的同時反而更加的緊張、提心吊膽!
他們怕從裴明蘭口中聽到的是噩耗!
這幾天所有人都不得不承受了來自皇上的怒氣,整個狩獵區(qū)氣氛沉悶低迷,人心惶惶。
大家盼著裴明蘭帶回來的是好消息,這樣都能得到解脫了!
同時看向這姑娘的眼神有些憐憫:若帶回的是壞消息,她活著睿親王卻死了,只怕她的下場絕對好不到哪里去。
裴明蘭連茶水都來不及喝一口,就被宇文元楨身邊的小太監(jiān)逼著急急直奔宇文元楨所在的平元殿。
面對宇文元楨一句句的催問,裴明蘭也不敢含糊,當(dāng)下流暢的道了來。
事先與宇文元墨對過口供,打好腹稿,此時說起來并不麻煩。
葫蘆峽遇狼群圍攻之后,兩人又遭到追殺,跳入河中、墜落瀑布,之后便暈了過去,被湍急的流水一直沖到了下游。
清醒之后兩人不敢回頭,只能一直往外走,到了一處小鎮(zhèn)上休養(yǎng)……
“王爺知道皇上惦記,可他受了傷行動不快,所以特意吩咐臣女先回來稟報皇上,請皇上放心!”裴明蘭重重叩首。
宇文元楨問明了宇文元墨所在地,立刻命御林軍速速趕去,看了裴明蘭一眼,又細問了幾個問題,便命她退下了。
裴明蘭心中暗松了口氣,沒想到宇文元楨這一次這么好說話,當(dāng)即告退回了自己的住處。
剛踏進流春閣院子,便看到拓跋筱那張揚陰冷的笑,兩道冷厲的目光盯過來,尖笑道:“裴明蘭,你的命可真夠大的!失蹤了這么多天居然沒死!”
裴明蘭平靜的看向拓跋筱:“沒辦法,我就是運氣好!”
“你!”拓跋筱一股怒意猛沖腦門,目光變得兇狠。
她是出了名的只許自己說別人哪里忍得住別人頂撞令自己不痛快?
“在外四天,想必裴二小姐過得很精彩吧!不知——”拓跋筱的目光將她從頭到腳的打量著,用意說不出的惡毒,冷笑道:“不知有多少不長眼的男人與裴二小姐打過招呼呢!”
貴女們“撲哧”、“咯咯”偷笑,看向裴明蘭的目光也帶著嘲諷譏誚。用意同樣的惡毒,從今兒起,她可別想有什么好名聲了!
本來這不關(guān)她們的事,可是裴明蘭運氣太好了,竟然救了睿親王,肯定會得到皇上和睿親王的重賞,這讓她們心里很不舒服。能順便落一下井、下一下石踩一腳,何樂而不為?
裴明蘭笑笑,道:“我記性不太好,不如,等睿親王回來了,拓跋公主去問問睿親王好了!”
拓跋筱臉色變得更難看,譏誚道:“聽裴二小姐這意思,是想趁機賴著睿親王不放了?呵呵,也是!除了睿親王還有誰愿意要你呢?不過你這副模樣,只怕也做不得正妃了,就是不知道夠不夠做個側(cè)妃呢!”
裴明蘭俏臉一沉,冷冷道:“拓跋公主請自重,王爺王府的事輪不到拓跋公主置言!至于我,更無須公主操心!公主說這種話,是不相信王爺?shù)钠沸校€是不相信王爺?shù)哪芰??公主有疑問,不妨去問王爺吧!?p> 他有品行,自不會對自己失了禮數(shù);他有能力,自能保護自己不受人騷擾不受委屈保全名節(jié)!
拓跋筱氣得直抖,裴明蘭忽然腳下一個踉蹌扶住了額頭,輕喘著道:“實在是——抱歉!我頭有些暈,身體也有些不太舒服,告退了,拓跋公主!”
拓跋筱一口氣狠狠的噎在胸腔里,吞不下吐不出,卻不敢再如以往那樣折騰裴明蘭,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開了。
她再囂張也知道眼下是什么時候,這會兒裴明蘭若有個什么不妥,哪怕皇室為了面子,也饒不了她:折磨睿親王的相救恩人,豈不是打睿親王的臉!打大梁的臉?
“倒是囂張了!”拓跋筱冷笑道:“本公主倒要看看,你能囂張得幾天!”
貴女們假裝沒聽見,各自陪笑著拿話岔開,陪著拓跋筱散心解悶去。
行獵之事早已無人再關(guān)注,也不可能再繼續(xù),次日,無關(guān)緊要的人員便開始一批批的回京,宇文元楨和幾個重臣心腹還留在行宮等宇文元墨。
裴明蘭等所有女眷都在回京之列。
裴明蘭等所有女眷都在回京之列。
林貴妃原本很想留下來,因為留下來不僅僅可以陪在宇文元楨身邊,同時也等于告訴所有人、尤其后宮諸人她的與眾不同!
可惜她磨破嘴皮宇文元楨也不為所動,看她的目光反倒帶了兩絲疑惑:他帶人留下來是要解決老五遇刺一事,她留下來做什么?
林貴妃暗自心驚,只得作罷,連忙陪起笑臉解釋,表示自己是放心不下皇上身邊無貼心之人照顧、怕生活上會委屈了皇上,畢竟,這不是宮里云云。
這番小女人姿態(tài)十足的溫柔小意兒的解釋令宇文元楨龍心大悅,男人的成就感十足,卻是用一種看內(nèi)宅婦人的目光看了林貴妃一眼,寬容的笑道:“朕知道你心里有朕,總算朕也沒有白疼你!朕是皇帝,在哪兒都不會委屈,你放心回京便是!”
婦人之見,到底是短淺??!此等好機會,他的生活越無人照顧、越委屈豈不是越能表現(xiàn)出他對兄弟的一片友愛關(guān)切之心嗎?若獨獨特意將她留下,那成什么了!
林貴妃饒是有野心、有頭腦,肚子里的彎彎繞繞還是比不得宇文元楨,盡管也感覺到他那目光和笑容似乎別有意思,無奈不得其解,只得陪笑退下。
在這個男人面前裝溫柔款解語花真是好累!
回京之后,各自回家。
裴明蘭也回到了裴府。
對她來說,在獵場經(jīng)歷了一番生死逃亡,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天,卻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再次看到父母兄長時,那種仿佛重活一世的珍重歡喜感發(fā)自內(nèi)心油然而生!
令她懷著一種無比珍惜和虔誠的態(tài)度對待親人。
因為裴明蘭失蹤之事被所有人都忽略了,所以裴府人壓根兒就不知道她的經(jīng)歷!更不知道差一點兒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裴閣老夫婦、裴公慎他們見她這樣只當(dāng)她一個人在外頭太久而思念家人、在外頭受了委屈了!把一家人心疼得不得了,裴夫人更是心疼得眼淚都要涌出來了,攬著她一個勁兒的說著憐惜心疼的話。
直到第二天上午,宮里來了一隊宮女太監(jiān),奉了林貴妃的懿旨前來賞賜裴明蘭——當(dāng)然,林貴妃這道懿旨也是宇文元楨傳口諭吩咐的。
裴家人吃驚之余詢問,這才得知了獵場中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聽完裴明蘭所言,一家人驚得面面相覷!裴夫人忍不住又紅了眼眶!
看著女兒,滿是憐惜。
賞賜?賞賜有什么用!這丫頭與睿親王爺在外頭過了那么多天,除了睿親王爺,這輩子她還能嫁給別人嗎?
好吧,就算裴府愿意低嫁,就算以裴閣老的身份、裴家的地位能夠在一般門戶中為裴明蘭尋一個合適的丈夫,然而那男子心中會不存芥蒂嗎?存了芥蒂會給裴明蘭幸福嗎?不會!
然而對方偏偏是睿親王,是在婚姻大事上就連皇上也無可奈何的睿親王!裴閣老難不成還能厚著臉皮去找人家?就算找了,就一定能有結(jié)果嗎?
即便人家睿親王肯對她負責(zé),她畢竟婚前與睿親王之間有了不太光明正大的關(guān)系,這名聲說到底也染上了污點,就算進王府,也當(dāng)不了王妃!
總而言之這件事,怎么算都是裴明蘭虧!虧死了!
裴明蘭何嘗沒想到?事情發(fā)生到今日這般,是所有人都料不到的!
當(dāng)日,睿親王與她哪里會想到那瀑布沖擊的深潭之下另有乾坤?若非那般,他也不會將計就計了!
“爹、娘!此事你們別為我擔(dān)心了!”裴明蘭早已想好了說辭,深深吸了口氣,道:“拓跋公主有意刁難,那日睿親王爺是好意才帶我隨行,后來發(fā)生的那些事誰都料不到!如今說起來都是天意!至少,女兒還好好的活著不是嗎?女兒與王爺之間清清白白,什么‘負責(zé)’之類的話也莫要再提了!若有人因為這個而輕視女兒,女兒寧愿不嫁!女兒便不信,這天下就沒有一個明白人了!女兒寧愿一直等下去,等這一世的良人,若無這么個人,女兒寧愿終身不嫁,也不愿意自降了自身!還請爹娘成全!”
裴明蘭說著鄭重的跪了下去,向裴閣老夫婦鄭重的磕了個頭。
裴閣老夫婦被她的舉動弄得面面相覷愣在了那里。
兩人動動唇想說什么,可是看到裴明蘭那堅定的眼神和決然的神情,突然覺得一切言語都變得那么蒼白!
兩人也突然覺得,他們好像從來沒有了解過這個女兒還有這樣的一面!這一面令他們震驚,也令他們欣喜!
“唉!”久久,裴閣老長長嘆了口氣,親自將裴明蘭扶了起來,憐惜嘆道:“好!很好!咱們裴家的女兒正該如此!寵辱不驚!老夫也相信老夫的女兒值得這世間最好的男兒,定會有這么一個人的!爹和娘不逼你,誰要是敢胡言亂語,爹饒不了他!”
“謝謝爹和娘!”裴明蘭心中一暖,暗自松了口氣。
這一世,她是復(fù)仇而來的孤魂,原本她就沒想過要嫁人。只是,倘若爹娘為她操心、要她嫁,她還是會嫁。像如今這般局面,其實很好!
在裴家,這場風(fēng)波無聲無息就此作罷,然而在京城中,卻不知不覺的傳了開來。上流社會中,一時多了許多對裴家、對裴明蘭不堪的言語。
尤其以裴閣老的政敵、林貴妃一派暗中煽風(fēng)點火為甚。
這日某府夫人設(shè)宴,邀請一眾夫人聽?wèi)?。好些天沒出門的裴夫人也去了。
席間不出所料果然有與裴家不合的夫人明嘲暗諷拿此事取笑,裴夫人當(dāng)即大怒,一杯茶水潑了過去,目光凌厲盯著那夫人肅色道:“睿親王爺相救,我們一家感激不盡!小女安然回府,是我們夫婦之幸!夫人這話我們裴家倒沒什么,不會為了這等可笑的流言往心里去!可是因此連累了睿親王爺?shù)拿?,那就不好了!我們?dāng)不起,夫人也當(dāng)不起吧!”
眾人鴉雀無聲,面面相覷。那位被潑了茶水的夫人面皮紫漲、目光憤恨的瞪著裴夫人,卻是哆嗦著唇一個字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