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辰熙接到文王的折子,高興不已。第二日早朝之上,金鑾殿內,“文王奏報,江陵、武昌兩地危情已解。鎮(zhèn)國侯徐名籍已自刎謝罪,徐家族人也已盡數被捕入獄,江陵的徐家軍由司馬平云接管,武昌的徐家軍也被文王看管。另外,文王請求朕放過徐家軍,文王的意思是徐家軍造反皆由鎮(zhèn)國侯而起,如今主謀已伏法,徐家軍也已投降認罪,不必再累及他們。眾位愛卿,你們怎么看?”元辰熙手拿著奏折,淡淡的說道。
安盛上前,“皇上,徐家謀反,罪在不赦,徐家軍為虎作倀,也不可饒恕”
“丞相所言有理,律法規(guī)定,謀逆大罪,誅九族。徐家軍造反是事實,若是寬恕留情,便是置朝廷法度于不顧。皇上,徐家軍不能留”刑部尚書蘇荃進言。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
元辰熙眉頭微皺,此事他仔細考慮過,若是依文王所奏,放過徐家軍,即可博得眾將士的忠誠,又能贏得美名。俗話說法不責眾,況且那是幾萬將士,而且據文王所言,徐家軍似乎并未有反叛之心。但丞相他們也沒說錯,不論什么緣由,徐家軍造反是毋庸置疑的,他能相信他們的忠誠?他還能繼續(xù)用他們嗎?
“此事再議。傳旨,孟平波、安志杰、方正等人守城有功,孟平波授昭勇將軍銜,安志杰授宣武將軍銜,方正授明威將軍銜,其余人等一律晉升一級”
眾臣朝賀,最得意的莫過于安盛,安志杰庶子之身,剛剛奪得武狀元之位,便被派往武昌平叛,起初他也擔心的緊,現在么,已經樂得是合不攏嘴。
“為朝廷犧牲的將士,按朝廷規(guī)定給予家人撫恤優(yōu)待。令文王、司馬平云在江陵、武昌兩地建碑立祠,以此來紀念死去的將士。徐家族人成年男子于秋后問斬,未成年男子流放西北荒漠之地,終生不得回京,女子盡數貶為官奴。江陵軍政事務暫由司馬平云掌管,至于徐家軍,讓安志杰帶著那三萬人馬,跟他們一起回江陵,安志杰暫時便留在江陵吧”
“皇上英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還有事要上奏嗎?”
臣安盛有事秉奏,“皇上,禮部尚書一職空缺已久,臣對禮部事務并不全然了解,怕會耽誤朝廷大事,不如另派有德者居之。戶部尚書徐有敬如今也被問罪,禮部、戶部乃是要職,萬不可無人掌管,臣請皇上議定兩位尚書人選”
元辰熙重重的嘆了口氣,道:“丞相太過自謙了,這些日子禮部的日常事務不都是你操持的嘛。依朕看,禮部上下被你治理的井井有條,既然如此,丞相為何要推辭呢?”
“皇上,臣管理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樞密院,已經忙得是不可開交,實在抽不開身。臣舉薦禮部郎中司馬徵、禮部主事上官宇,臣管理禮部以來,這兩位大人沒少從旁助力,禮部才得以無事,進行的順利”
“禮部郎中,禮部主事,官職是否小了些?”元辰熙皺眉。
“皇上,他們二人職位是低了些,但能力不差。若皇上不放心,不如由他二人共同管理一段時日,看他們是否能勝任?”安盛建議道。
元辰熙點頭,“也好,那就命禮部郎中司馬徵暫代禮部尚書一職,禮部主事上官宇從旁協(xié)助。戶部右侍郎周仲康暫代戶部尚書一職。退朝吧”
徐家造反一事罷了,元辰熙的心底大石徹底放下,心情也愉悅起來。早朝過后便來到明德宮,屏退眾人,拉著她坐到榻上。每次他來,都會刻意讓她們出去,然后便拉著她坐著說話,她已經習以為常,就連凌煙她們都見怪不怪了。
“您可是遇到值得高興的事了?能否跟我說說?”看他滿臉歡欣,她不禁好奇。
元辰熙半靠在榻上,頭枕著雙手,笑呵呵的看著她,“你猜猜”
“我可猜不出來”安歡顏輕輕地搖頭,笑著回答。
“那我給你個提示,是關于安志杰的”
安志杰?難道是江陵的事解決了?眼角慢慢露出笑意,看來徐家一族真的是要沒落了。“是哥哥打勝仗了嗎?”
“真聰明!”元辰熙抬手點著她的眉心,“文王的折子上說,這次武昌得以保住,全靠安志杰,所以我封他做了宣武將軍,你開心嗎?”
安歡顏低下身子輕靠在他的身上,含笑說道:“當然開心,哥哥現在成了大將軍,手里一定有很多兵,肯定威武霸氣。以后我見到他,就得小心了,不然肯定不會是挨揍那么簡單了”
“安志杰打你?”元辰熙問道,語氣有些冷。
“沒有,在府里的時候,我常常犯錯,哥哥為了讓我長記性,經常敲我的頭。哥哥對我很好,才舍不得打我呢”提起以前的日子,安歡顏露出燦爛的笑容,她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以前那種簡單快樂的日子了。
“怪不得你這么笨,都是安志杰害的”元辰熙小聲嘟囔著,臉上露出不滿的表情。
安歡顏沉浸在美好的回憶里,沒有聽到他的不滿,接著說道:“不過,我感到開心不是因為哥哥做了大將軍,而是哥哥實現了自己的愿望。我聽哥哥說過,男子漢大丈夫就要頂天立地,保家衛(wèi)國。現在哥哥做到了,肯定也很高興”
元辰熙笑著,也不說話。過了半響,才說道:“歡顏,你進宮快有半年了吧?”
“嗯”安歡顏輕聲回答。
“可為什么你還沒有懷上我的孩子?我問過太醫(yī),你的身體并沒有問題,而且進宮前,不是都會驗身的嘛,明明一點問題都沒有,為何就是懷不上孩子?”
心里咯噔一聲,身體也不由得一抖,皺著眉,緊緊地攥著手里的巾帕,他果然注意到了么?
“子嗣的事是天注定的,強求不來。況且您不是已經有兩位公主,兩位皇子了嘛,雖然姐姐的孩子與您沒有緣分。德妃姐姐如今被幽禁,二公主年齡還小,離不開母親的照料,你若是同意的話,不如將二公主交由我撫養(yǎng)?我見過雅婷,很招人喜愛”
元辰熙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瞇著眼睛看著她,“你喜歡雅婷?”
安歡顏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動了動身子,擠出笑容說道:“當然!雅婷長得很可愛。我只是想到德妃姐姐被幽禁,我又沒有子嗣,便想把雅婷接過來。您不同意?也是,畢竟她的生母還在”眸子漸漸變暗,神情也有些落寞。
元辰熙低頭吻著她的眼睛,“我沒有不同意,只是怕你心里不舒服,畢竟那不是你我的孩子”
“雅婷是您的孩子,不管她是不是我生的,我都喜歡!那您是同意了?”
元辰熙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吻著她的耳垂,輕輕地在她耳邊呵氣,安歡顏被她弄得有些癢,本能的動了動脖子,“別動,如果你答應給我生個孩子,我就同意”
安歡顏無語,“您把我當送子觀音了吧,我說要生,就一定能懷上嗎?”
“只要你想,就一定可以的”元辰熙輕聲的在她耳邊說道。
安歡顏想要反駁,他卻不再給她狡辯的機會,吻住她的唇,雙手也不老實的上下摸索。她越來越覺得元辰熙不對勁兒,可真讓她說出是哪里不對勁兒,她又說不上來。
元辰熙特地將福貴留下,安歡顏也不推辭,沐浴過后,便帶著青蘭、杜鵑前往德妃被幽禁的昭和殿。
安歡顏坐在步輦上,微微皺眉,雙手摩挲著巾帕,低頭看著跟在步輦旁的福貴,開口問道:“??偣埽緦m有一個問題,不知??偣苣懿荒芙獯穑俊?p>福貴笑著回話,“只要是奴才知道的,奴才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德妃姐姐本是一宮主位,長居暢和殿,如今雖被貶為貴人,卻幽禁在昭和殿,這是何意?”
“奴才也不清楚,奴才曾經問過皇上,皇上說德貴人是個不安分,看來是有意讓容妃娘娘看著她”
不管福貴相不相信,安歡顏可是不信。若真怕她不安分,直接關到冷宮去不就行了。冷笑一聲,接著說道:“??偣?,麻煩你和杜鵑去景瀾宮將雅婷公主接到昭和殿”
“奴才明白”福貴停步,“杜鵑,跟著咱家走吧”
杜鵑點頭,跟在福貴身后,往景瀾宮方向走去。安歡顏帶著青蘭直接來到昭和殿。容妃早就聽人傳報過。因此便在正殿等著她。
安歡顏上前行禮,“妹妹見過姐姐”
“妹妹請坐。怎么這個時間過來了?可是有事?”容妃笑著問道。
“確有一事。德妃姐姐被禁,皇上念二公主年幼,妹妹身下也無子嗣,便下令,雅婷由妹妹撫養(yǎng)。妹妹想著雅婷公主怎么說也是德妃姐姐的親骨肉,如今要養(yǎng)在妹妹的名下,禮貌上也要知會德妃姐姐一聲才是”
安歡顏笑的很甜,容妃卻覺得那笑格外滲人?;实蹖⒌洛慕谡押偷?,讓她覺得很不舒服,她這里又不是冷宮,憑什么將人關在她這里。何況她也是為德妃求情,才被皇上褫奪了宮權,德妃已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而且德妃已經不止一次的求過她,想要見見雅婷,都被她命人擋了回去。如今也好,讓安歡顏見見德妃,好讓她死心,不再鬧事,免得她又心煩。
“妹妹說的是,明卉,帶安嬪去見德貴人”
明卉點頭稱是,“安嬪娘娘,請隨奴婢來”
安歡顏跟著明卉穿堂過廊,好不容易來到一處偏僻的房屋,共三間,最左邊門上還上著鎖。明卉指著上著鎖的那間,說道:“德貴人,就住在那間”
看來容妃對德妃并不好,想必是之前發(fā)生的事情,容妃記恨她了。如此也好,德妃是死是活,容妃不在意才更稱她的心。
明卉敲了敲另外兩間房門,立時便有兩位嬤嬤出來,明卉交代了幾句,其中一位嬤嬤立即去打開房門,明卉走到安歡顏面前,小聲提醒著,“德貴人如今腦子不太清醒,娘娘還是不要靠的太近,免得傷了自己”
安歡顏微笑示以謝意。明卉便行禮退下,兩位嬤嬤也被安歡顏打發(fā)走,這才帶著青蘭走進去。許久沒有打掃的屋子,落了不少灰塵,德妃披頭散發(fā)坐在床角,也不看她,安歡顏用巾帕捂著口鼻,慢慢走到床邊,叫了幾聲,德妃好似沒有聽見似的,也不搭理她。只好上前搖醒她,青蘭立即阻止她,安歡顏眼神示意她沒事。
被搖晃了幾下,德妃的意識漸漸清醒,慢慢抬頭,看清楚來人是她之后,立即瘋狂撲上來,青蘭眼疾手快,立即上前抱住德妃。德妃立即掙扎,奈何幾天沒有進食,早已沒有力氣,沒掙扎幾下便跌倒在床上。
“德妃姐姐,不,德貴人,何必呢?害你的人又不是我”安歡顏語氣平和,態(tài)度卻甚是傲慢。
德妃低頭冷笑著,“不是你?難道你想說是安歡馨不成?還是說是那個未出世的孩子?”
“姐姐變聰明了呢。好吧,我承認,害你的人是我,可那又怎樣?你以為你還能出得去?或者你以為你有本事找我報仇?”
“果然是你,為何要害我至斯?不,你是想利用我害死安歡馨肚子里的孩子?”德妃無力的說著。
“嘖嘖嘖!剛夸姐姐聰明,又變笨了。被關這么久,還是沒學會思考”安歡顏搖搖頭,失望的說道。
“你什么意思?”
“既然姐姐虛心求教,妹妹也好為人師,那今日妹妹就教教姐姐。進宮數月,你我見面的次數可說的是少的可憐,當然其中有各種各樣的原因,可你得罪我的事情卻做的不少。比如妹妹的寵妃之名,多虧了各位姐姐的功勞。再來嘛,便是凌煙之事,姐姐平日里囂張跋扈慣了,以為凌煙是個奴婢,妹妹也不敢對你怎么樣,就對凌煙動手。僅憑這一條,你就該死!”安歡顏厲聲喝道。
德妃猛地抬頭,卻看見安歡顏冰冷的雙眸,散發(fā)著寒氣,她感到陣陣寒意,蜷縮到床角。她此刻才覺得她有些看不透她,甚至不該招惹她。
“不過,姐姐有句話說對了,我是利用你來除掉安歡馨的孩子,不過誰讓你笨呢,我說什么你就信什么”
“安歡馨是你姐姐”
安歡顏冷笑一聲,眼里的嘲諷之意甚濃,“你以為她安歡馨對我可有姐妹之情?若不是她攛掇著你,你以為你會想得到利用凌煙來打擊我?”
是啊,若不是安歡馨多次挑撥,出謀劃策,她怎么會想得到。當下真心覺得自己可笑,自己做了她人的棋子,竟不自知。
“徐家的事,想必容妃告訴你了吧”
“徐家出什么事了?”德妃大聲問道。
“看來你們的姐妹之情也不過如此。鎮(zhèn)國公造反,已經伏法,徐家男丁,成年者皆秋后問斬,未成年者流放西北,女子盡為官奴。不然你以為你被關這么久,徐家為何沒有動作?”安歡顏不緊不慢地說著。
德妃卻覺得天都要塌了,拍打著自己的臉,想要把自己打醒。
“姐姐應該慶幸自己是皇上的妃子,不然此刻你也已經為奴為婢。對了,還有一事要告知姐姐,妹妹今日來是通知姐姐一聲,雅婷公主從今天起便由妹妹撫養(yǎng),不知姐姐可滿意?”
聽到自己的女兒,德妃終于爆發(fā),跳下床,掐住安歡顏的脖子,青蘭立即上前扒開她,也不知哪里來得力氣,青蘭愣是掰不開。眼看著安歡顏慢慢地透不過氣,臉色也越來越青,著急之時,福貴帶著元雅婷進來,見狀,急忙拉開德妃,德妃一個沒站穩(wěn),摔倒在地。安歡顏扶著梳妝臺,用力的咳嗽著。青蘭扶住她,拍打著她的后背,為她舒緩氣息。
“娘娘,您沒事吧?”福貴關心的問道。
安歡顏搖搖手,示意自己無事。可脖子上鮮紅的兩個手印,福貴是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想著這下子,他可要完了,皇上指不定怎么處罰他呢。
元雅婷年齡雖小,可也知道眼前發(fā)生了什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德妃這才看到自己的女兒正站在她眼前,想要上前抱抱她,卻被她躲開。元雅婷哭著喊著,“你不是我母妃!我要找母妃!”
青蘭立即將元雅婷帶了出去,德妃想要阻攔,被福貴一腳踢翻在地,扶著安歡顏走了出來,這時那兩位嬤嬤聽到屋子里的動靜,急忙出來查看。
“德貴人以下犯上,罪不可赦,你們把她看嚴實了,別讓她死了”福貴冷聲吩咐著。
兩位嬤嬤急忙點頭稱是。
安歡顏有福貴扶著回了明德宮,便立刻去向皇上復命。青蘭帶著元雅婷,向容妃稟報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帶著元雅婷回了明德宮。
元辰熙聽說后,大發(fā)雷霆,當場下令,“德貴人不思悔改,以下犯上,貶為宮婢。來福,帶她去浣衣局”
來福領旨退下。元辰熙冷眼望著福貴,“朕讓你去,你就是這么伺候的?”
福貴立即跪下請罪,“奴才該死,奴才有罪”
“既然知罪,就在這兒給朕好好跪著”元辰熙甩袖離去,前往明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