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了,”男人的唇邊逸出一聲嘆息,額前幾絲碎發(fā)垂下,遮住眼底繁蕪的思緒,“不知道那丫頭氣消了沒有?!?p> 他的聲線溫和忍耐,帶著低沉的尾音,是過去無數(shù)個患得患失的日子里,面對自己時從來不曾有過的。
慕可人突然覺得心下一陣驚慌,她丟下行李箱,轉(zhuǎn)而一把抓住他的衣角。因為太過用力,骨節(jié)處泛著脆弱的青白,聲音也變得有些尖厲刺耳:“陸司南,你答應過我,這次只是回來小住的!”
她的這聲大喊立刻招來不少目光,陸司南轉(zhuǎn)過身看她,沒有說話。
“阿南,你不能這么對我……我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如果連你都……”慕可人的眼里已經(jīng)有了淚意,但因為從小性格隱忍,這時候也只是咬著唇,話不成句,就這么仰著頭看著他。
“我送你回家?!标懰灸辖K于軟了神色,彎腰將倒在地上的行李提起來,“你的房子已經(jīng)打點好了,今天就可以過去住?!?p> “阿南……”
“可人,你知道我的底線在哪里?!?p> 他倏爾凌厲的眼神讓她陡然失聲,半晌才吶吶地應道:“好,我自己搭車過去。”
……
新儒村在G大操場旁邊的山上,那山不高,頂多算是丘陵,原名還是挺洋氣的,因為位置處在整個學校的后方,所以后來被G大學生直接稱為后山。
蔚兮剛?cè)雽W的時候,曾聽幾個學姐說過,后山上發(fā)生過很多靈異事件。
軍訓最后一晚的篝火晚會,教官和每個班的輔導員助理也參加了。通常,輔導員助理都是大二的學長學姐,蔚兮所在的金融管理一班,就被分配了一個特別喜歡講靈異故事的學姐。
那時趁著氣氛好,學姐故作神秘地提議要輪流講故事,別的人都是分享一些糗事、趣事,終于輪到她時,像是開了閘似的,一晃一晃的火光中,各種橋段的靈異故事層出不窮。
一開始還好,等到時間越晚,天越黑,聽眾中的幾個女生早就嚇得花容失色,連膽大的男生也是臉色發(fā)青。
只有蔚兮溫吞吞地舉手,很認真地問著一臉惡作劇得逞的興奮的學姐:“你大一的時候是不是也被這么嚇過?”
學姐:“……”
不過,那時是盛夏,操場上都是新生,青春張揚,沸騰著躁動和生機,連帶著看似陰森的后山也有了幾分人氣。
而現(xiàn)在,時令入冬,蔚兮小心翼翼地將錯落到山道中間的一些枯木旁枝折開,偶爾有凜冽的山風卷著不知名的叫聲鉆入耳中。她方向感不好,見走了大半個小時還在山林里繞,一時心里也沒了底。
她迷路不要緊,關(guān)鍵她身后還跟著個身份尊貴的太子爺??!
蔚兮為表忠心,一邊借由無聲倒背九九乘法表來緩解緊張,一邊還時不時回頭叮囑:“這兒有點陡,你慢點走?!?p> 裴念宸跟在她身后,清雋的臉上始終噙著淡淡笑意。大約是心情好,他甚至極其聽話地被她指揮,即使明知道五分鐘前輕擦過他左手手背的一根細枯枝,和十分鐘前是同一根。
他和她之間的距離被精準地控制在不到半米,握著的盲杖卻總是適時撥開地上的碎石。與其說是蔚兮在帶路,倒不如說,裴太子與生俱來的強大氣場,是不會因任何情況而有所縮減的。
又走了幾步,原本噙在唇邊的笑意倏爾緩緩收住,裴念宸凝眉,他能感受到右手邊的樹叢里隱約有什么異樣的動靜傳來,他腳步一頓,緊接著便是一陣劃破風聲的細響。
“小心!”幾乎同時,他倏地伸手握住蔚兮的手腕,帶著她飛快側(cè)身,堪堪躲過一顆投擲而來的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