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俊文眼里看不上滿是書生氣的浪蕩世子莫如意,莫如意也不搭理江湖痞子司徒俊文,數(shù)日的奔走,二人竟沒講過幾句話講話。
漠西侯府世子逃婚,傲慢公主,犯下欺君之罪,目前侯府已經被大太監(jiān)控制。而且他們四處搜尋莫如意,就在那日回去偷看了侯府一眼,差一點被抓。
信德司徒毅早有安排,才讓自己躲過一劫。
但司徒毅心中牽掛玄月劍,只好讓司徒駿文送莫如意往恩師元歸子處安置,此途司徒俊文多次往返,他也放心。
一路往西,眼見大漠越來越荒涼,直到大地滿目瘡痍,高空一群群惡鳥亂舞,銳利的眼睛向低空搜尋獵物。
莫如意心中有一千種說不出的語言,不知是書呆子的感動,還是詫異,或者是驚懼。
幾聲有規(guī)律的長鳴,頃刻惡鳥群集,黑壓壓猶如一朵烏云向他們壓來,它們張開尖利的長喙亂叫者,滾圓的眼睛盯著他們閃閃發(fā)亮。
司徒俊文扔給他一柄短劍,這劍五寸,鋒利無比,劍神通瑩剔透,一看便是上等兵刃。
莫如意并不知道,這正是絕世寶劍歸忍,曾經也是玄元宮鎮(zhèn)宮之寶。元歸子解散玄元宮之后,此劍隨手贈予年幼的司徒駿文。
江湖傳言,玄元昆侖,雙劍合璧,蟠龍一出,劍令江湖,天下歸心。
“找個地方躲起來,自己小心!”
司徒駿文自己已拔刀在手。
這是這幾日司徒駿文或是他們兩人說過的字數(shù)最多的一句話。
說話間早已鳥頭亂濺,毛和著血劃做一道道弧線落下,這司徒駿文得其叔叔真?zhèn)?,武功不低。莫如意手握短劍,躲在八尺之外,為司徒俊文捏了一把汗,悔不當初,棄武習文,在這亂世,落得百無一用。
良久,惡鳥逐漸退去。
只見司徒俊文倚刀半跪,巋然不動。
莫非他死了?莫如意趕緊來看,只見他右臂血肉模糊,殷紅的鮮血順著衣襟流下,在干涸的地上拉了長長的一道線,滲入沙土;冰冷的俊秀的臉上幾道深深的抓痕,若非黑色的眼睛轉動,真是生死難辨。
“你手中短劍,名叫歸忍,是元歸道長所賜,他識得此劍,你拿著它,一個人走吧!”
司徒俊文顯得虛弱不堪,卻勉強保留十分的底氣。
莫如意不傻,司徒俊文叫自己一個人走,定是知道自己劫數(shù)難逃。
“你會死嗎?”
司徒俊文被這突兀的一問,反倒失聲一笑。
“這些鳥名叫毒寡婦,鳥喙含有劇毒,鋒利無比,被她啄傷,七日必死!”
看他眼睛閃過一縷憂傷,也許就是英雄少年陌路的凄涼。
“此毒難道無藥可解?”
司徒俊文苦笑。
“世上有一萬種毒,就有一萬種解藥?!?p> “你的解藥在哪里?”
“無解?”
有藥,無解?
“不是還有七日嗎,盡力尋找解藥也許你不會死!”
“就憑你這書呆子?”
司徒俊文看看他,良久。
“相信我!”
莫如意看著他,他也不知道自己何以說出這么自信滿滿的話。
看著莫如意堅毅和焦灼的眼神,司徒駿文也不知道自己何以就相信了一個書呆子,能辦成自己叔叔都無能為力的事情。
“向東……,泗水,西京,胡幻獸張?!?p> 司徒俊文少年英豪,但他不想死。
根據(jù)地域圖所指,翻過眼下的堂庭山,便是大寒王朝最西的一座城池城——西護。
踏足不是黃沙的土地,空氣也濕潤了許多,三天的長途跋涉,二人已是步履蹣跚。
“西京!”
莫如意炯炯的眸子冒出了驚喜的光,腦袋中瞬間閃過成千上萬個畫面,這里的一切,有一種莫名的親切,仿佛適才的疲憊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西京原名西護城,易氏家族的發(fā)跡之地,易氏入住中原后便設此地為陪都;既是對祖先的緬懷,也可以扼守東西,控制通往西漠要道,可謂是一舉兩得。故而此城達官貴胄自是不少,各族奇珍異寶匯集,定會有能替你解毒的良方!”
莫如意侃侃而談,轉身正對上司徒駿文冰冷虛弱的目光,頓時覺得不自在。
“原來你也不是廢物!但而今是大寒王朝?!?p> 司徒俊文越來越虛弱,一路上都是漠如意死力攙扶,心里也覺得這個傳聞中的漠西侯府浪蕩世子也沒那么廢。
“我本人間月,奈何烏云天!”
面對司徒駿文對自己下了廢物的定義,漠如意不禁說出這句自負的話來,頓時面露尷尬。
“什么破月爛云,竟敢打擾本公子睡覺的雅興!”
循聲看去,只見一綠衣少年在側旁的青石后打著哈欠,慵懶地活動著四肢。
身材瘦小,氣質偏弱,五官清秀,看上去約莫十五六歲年紀,陰陽怪氣,給人十分不悅的感覺。
司徒俊文斜眼看了他,此時他已虛弱不堪,根本無力理論。
“如此,在下給公子賠罪了!”
綠衣男子看莫如意癡呆書生打扮,本打算捉摸一番,可對方偏偏不上當,臉上露出失落。
“賠罪,怎么賠?”
綠衣少年斜眼看著了他們,目光最終落單到莫如意的背囊上,那本是司徒俊文的行裝,背在他一個書生的肩上很是奇怪。莫如意會錯了意,以為綠衣男子看上了自己肩上滿藏寶貝的背囊,他快速取下,放在胸前抱緊。
“就這破背囊,又沒有什么好吃的,連劫匪都不會多看一眼,你這書生干嘛這么緊張!”
說到劫匪,綠衣少年眼睛一亮。
“哎,告訴你們,此地可真有劫匪呢!”
“此處如有劫匪,閣下敢只身一人在這此招搖!”
司徒駿文拉了一把莫如意衣襟,低聲嘀咕。
“此處真有劫匪!”
莫如意心中一驚,為了趕近路到西京,竟忘記堂庭山麒麟刀一伙劫匪,大名鼎鼎,肯定不是吃素的。
“這些劫匪專門劫掠送上門來的呆子,被抓去的人挖心掏肝,生吞活剝,咦,殘忍至極?!?p> 說到挖心掏肝,少年身體故意哆嗦,似乎已經看到了血淋淋的場面。
“生吞活剝細皮嫩肉的下手才是,像我這樣的窮酸書生,皮糙肉厚,他們是不會感興趣的;倒是閣下,得格外當心!”
還真沒有聽說過吃人的土匪,對面這家伙實在幼稚,騙人都編不出像樣的謊話來。但是對這一伙土匪的殘忍,莫如意倒是有耳聞,被獵奪去的人,生還概率極小,即便生還,非傷即殘…
“你肉厚,但長得還不錯,他們可以劫色啊!”
綠衣少年故意把色字拉得悠長。
莫如意厭惡地蹩了他一眼,不想與他糾纏,便扶了司徒俊文打算離開。
“珠兒,你又胡鬧了!”
聲音出處,這兩個男人瞬間呆了。
從來沒有見過這么絕美的男子,或者女子。他一襲白衣,手指白皙修長,五官精致渾然天成,貴氣十足的長衫,再配上那把價值不菲的烏木折扇,宛若天人。
半晌,漠如意口中不覺喃喃自語:
“閉月羞花……沉魚落雁……”
司徒俊文趕緊示意他住口,可為時已晚。
那美男子聽到這般稱贊,白玉般的臉龐霎時間漲得通紅。
“珠兒,我們走!”。
他語出淡若清風。
“你們這倆呆子,先是打攪小爺午睡,后又言語戲謔于我家公子,真是豈有此理?”
那個叫珠兒的綠衣少年有十分的怒色。
君子不失口于人,莫如意也認為自己無禮,急忙躬身道歉。
“在下看到公子俊美,一時失言,還望公子莫怪!”
“我們走!”
修長白皙的手指悠然合了折扇,面色寧靜。
靜默如水,不慍不怒,莫如意想,這身溫文爾雅的貴氣,倒與自己相投。
他想說什么,可有不知從何說起。
風吹草動處,一行人馬呼嘯而來,卷土如煙。
“看看,‘在下’您面子不小哦,江小白親自來啦!”
麒麟刀江小白,就是那個傳說中殺人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