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飛和李封晨沿著河床一直往上游飛馳,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就看到一個小村落,吐蕃多是游牧,所以即便是靠著河也沒有發(fā)展成為一個固定的縣城,更像是一個一個臨時搭建的草屋圍城的一個圈。
這規(guī)模略微讓楊飛有些失望,原本他期待的是一個有藥鋪的小縣城,最好還能買到一輛帶篷的馬車,找到一個醫(yī)士??墒乾F(xiàn)在卻好像什么都沒有。無論如何總得試一下,楊飛和李封晨下馬牽著,慢慢走入這群吐蕃人之中。
“請問你們這邊有沒有醫(yī)士?”
楊飛找了一個小孩子,十二三歲的樣子,孩子的戒心可能沒那么重。
那孩子一聽就抬手指向右邊的一間屋子。
“好的,謝謝。”
楊飛和李封晨順著孩子所指的方向,走進了一個破破舊舊的茅草屋,草屋里面正坐著白衣的老漢,正扶著案首在書寫中。
“請問你是不是醫(yī)士?”
“嗯,老夫正是,有什么病,快來給老夫號號脈?!?p> 白衣老漢放下手中的紙卷,側過身子,讓出身邊的一個凳子來。
楊飛仔細端詳了一下這個白衣老漢,約有五六十歲的樣子,從長相上來看,不像是當?shù)氐耐罗恕?p> “病的不是我們,而是我們的一個伙伴,老先生能夠和我們一起走一趟?”
白衣老漢想了想,點了點頭應下來了。
楊飛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如此順利,不過白衣老漢看著并不是很健碩,這騎馬頗為顛簸,不知道行不行。
“這樣吧老先生,我和朋友出去雇一輛馬車,然后再和老先生一起走如何?”
白衣老漢想了想。
“你們朋友在哪里?是什么???”
“我們的朋友腰間中了一掌,以至于奇經(jīng)八脈阻塞,現(xiàn)在她正在沿河的下游,因為昏迷不醒,我們只是出來尋大夫的。”
“原來如此,我看你們的樣子可是唐人?”
“老先生慧眼,我叫楊飛家?guī)熌耸乔嘀萑?,這位李公子乃是徐州人士?!?p> “嗯。那你們雇了車就在門外稍稍等一下老夫吧?!?p> 楊飛和李封晨退出了房間,在周圍走了走,只尋到一輛拉麥子的農(nóng)車,勉強租了下來,候在了白衣老漢的門口。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白衣老漢穿戴整齊還拿著一個竹筐,楊飛和李封晨馬上迎了上去,幫白衣老漢拿東西,還扶他上車。
來的時候是兩匹快馬,去的時候卻是一輛牛拉的農(nóng)車,速度自然要瞞上很多,怕是一個時辰肯定趕不回去了。但是楊飛和李封晨也不急,那邊有司馬無悔和趙二,想來追兵沒有那么快。
“對了,老先生,我想問問你,可知道哪里可以買到大量的兒茶樹?”
李封晨每到一處尋到醫(yī)士都會問一句。
“兒茶樹?!”
白衣老漢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李封晨,這兒茶樹是一味很冷門的藥,從藥性上來說和金銀花類似,但是合著其他草藥藥性就會大減,甚至會有一些毒性,所以很少有人用。
“不錯,我的朋友中了迷心粉,所以需要兒茶樹來解毒。”
楊飛在旁邊補充道。
“來,給老夫號一下脈看看。”
李封晨用驚訝的眼神看了看楊飛,然后伸手給這個白衣老漢。這可真是不得了了,竟然可以在顛簸的牛車上面號脈,簡直聞所未聞。
一般的切脈醫(yī)者都需要病者平坐著,然后反復切按頭頸、手、足等多處位置,重要的是醫(yī)者需要一個相對穩(wěn)定、安靜的環(huán)境,可以細細從病者的脈象中推斷。楊飛曾聽聞宮里的醫(yī)館有人可以懸金絲切脈,這已經(jīng)是相當了不得了,可從未聽聞有人可以坐在馬車上給人切脈的。
正在楊飛和李封晨猶疑的時候,白衣老漢收起雙手的袖口,又按了按李封晨的勁脈,手勢十分的嫻熟。
“小小年紀竟然有如此的修為實在是不容易啊?!?p> “老先生謬贊了。”
李封晨謙虛地回答道。
“什么謬贊,這當今大唐武林,二十多歲內(nèi)力就可以達到你這個水平的能有幾個?老夫難道還不知道嗎!”
白衣老漢很是執(zhí)著,一言竟然說的楊飛和李封晨不知怎么回答了。
“先前你朋友說你是徐州人士,可識得李嚴鵬和李嚴兆這兩兄弟?”
楊飛和李封晨對視了一下,這白衣老漢還真是厲害,號個脈竟然能夠知道這么多東西。
“老先生真是神人啊,正是老父和師伯?!?p> “什么神人不神人的,你年紀輕輕內(nèi)力有這等修為,必定是世俗武林世家,而徐州能夠稱的上名門世家又是李姓的,也就只有雙劍派了,不難知道?!?p> “……”
“好了,你中的毒是用吐蕃的一種曼陀羅研制的,叫醉心花。這毒對于普通人來說倒也沒什么,只是對行武的人來說卻是滅頂之災。剛開始你丹田處毫無內(nèi)息,即便是現(xiàn)在你服食了兒茶樹解毒,也只能有一絲的內(nèi)息吧。”
“老先生真是神醫(yī)啊,可是我不知道去那里尋更多地兒茶樹,望老先生相告?!?p> 李封晨抱拳低頭,畢恭畢敬的問道。
“小年輕啊,是藥三分毒,這兒茶樹雖然的確可以助你解毒,但是卻也對你的經(jīng)絡會有一些損傷。”
李封晨一聽白衣老漢的話,頓時臉色煞白,沒想到這兒茶樹竟然還會對自己的經(jīng)絡有損傷,自己可是已經(jīng)服了兩回了。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這損傷很微小,也不礙事。”
“哦……”
李封晨緩了一口氣,這才安心下來。不過眼前的這位神醫(yī)竟然說兒茶樹不是最好的,那豈不是他有更好的辦法?
“老先生,莫非你有別的更好的辦法可以解我身上的毒?”
“老夫既然這么說了,自然有辦法。”
李封晨一聽喜上眉梢,自己一直受困于這迷心粉的奇毒,內(nèi)力全失,這一路走來好不尷尬?,F(xiàn)在卻從一個吐蕃的小村落中看到了希望。
“這位老先生,還未請教大名?”
和李封晨不同,楊飛時時有些警覺,這白衣老漢竟然可以在顛簸的路上切脈,而且還能從迷心粉這三個字里面推斷出醉心花,有能夠猜到李封晨的身份。要么他真是絕世神醫(yī),扁鵲華佗在世,要么又是一個精心編織好的局。
“老夫原是大唐梁州人,姓孫名思邈?!?p> “原來是孫……醫(yī)士……”
楊飛說了一半,結結巴巴了。若說當今天下誰的醫(yī)術第一,那絕對就是孫思邈,這個人曾拒絕楊堅的封官,不受唐太宗的封爵,甚至傳聞新皇帝上臺也一直想要召見他入長安。楊飛立馬收起了自己的輕視之心,自己眼前的這個白衣老漢應該已經(jīng)有七十多了,想到他二十歲獲得“圣童”之美稱,隨后開始行醫(yī),一生都在普羅百姓治病,甚至拒絕了一些的榮華富貴和朝堂權利,這一路五十年不知道救過多少人。這幾年也有傳說,孫思邈隱居在終南山上,不問世事,卻怎么都沒有想到,這孫神醫(yī)竟然到了吐蕃境內(nèi)。
“這人心難測,小兄弟懷疑老夫也是在自然不過的了?!?p> 孫思邈活了那么大一把年紀了,什么沒看透,楊飛原是懷疑他但是不好直接說穿故而問一下名字,算是投石問路。卻讓孫思邈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會兒楊飛的臉上紅暈一片。這孫思邈是何人,自己竟然懷疑他。
“孫神醫(yī)真是火眼晶晶,我們這一路走來沒少上當,所以……”
“哎,所以老夫一直都在努力遠離朝堂紛爭,不入醫(yī)官不受封爵?!?p> “孫神醫(yī)高風亮節(jié),讓楊某人佩服佩服?!?p> 楊飛抱拳致意。
“什么高風亮節(jié),老夫也是人怎么會真的目空名利?!?p> 對于這位受到盛譽的老漢,他的回答顯然超出了楊飛的理解。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不在乎名利,那絕對就是孫思邈,可現(xiàn)在這老爺子都這么說了,楊飛對于眼前的這個老漢再一次刮目相看。
或者這位孫思邈比楊飛想象中的孫思邈更加厲害。
“老夫我二十歲行醫(yī),早有圣童之名,也曾心高氣傲想做天下第一名醫(yī),甚至動了賽扁鵲超華佗的雄心??墒菚r間越長卻知道那都是假的,名利兩字誰都知道是假的,卻誰都逃不開,到死了不過還是一片黃土罷了。老夫不是目空名利,還是害怕名利?!?p> 孫思邈一邊侃侃而談,一邊從自己的袖口取出一包細長的銀針。
車夫靠著河邊留下了牛車,孫思邈馬上給李封晨的胸口扎上了十幾針,扎針和收針的手法十分的嫻熟,甚至不用像尋常的醫(yī)士反復摸索位置。不知道這一雙老手曾經(jīng)救活過多少人,楊飛頓時也肅然起敬。
“好了,回頭你自己運功,多活活絡絡經(jīng)脈,少則半年多則一年就可以痊愈了。”
李封晨剛扎完針,還開開心心的,可是一聽到這句“少則半年多則一年”一下子又犯難了,現(xiàn)在都迫在眉睫了,哪里還有什么半年一年的時間。
“孫神醫(yī),這有沒有什么快一點的法子?”
李封晨頂著頭皮問道,可是話一出,孫思邈就顯得又一些不喜悅的神色。
“這治病救人講究循循漸進,若是想完全康復就得慢慢的來,哪有什么速成的法子!你這毒又礙不著什么性命,好好養(yǎng)著等個一年半載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