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在下行。
陶夭顫著手拉上了牛仔褲拉鏈。
一抬眸，從電梯鏡里看見披頭散發(fā)淚流滿面的一個女孩，那樣茫然癡傻，完全不像她。
蘇瑾年，蘇瑾年……
這三個字，每回想一次，都是錐心之痛。
怎么會這樣？
她想不通，不敢想，只一想，也覺得頭痛欲裂，煎熬不已。
“叮。”
一聲響傳來，她下意識低下頭。
“陶夭？”
一道女聲，帶著詫異和遲疑，喚起了她的名字。
抬眸，她對上孫筱復(fù)雜的臉色，愣了半晌，聲音木木地打招呼，“好巧，晚上好。”
“你住這？”
“嗯。”
陶夭重新低下頭去。
孫筱忍不住上下打量她，等兩人到了一樓，出聲問，“發(fā)生什么事了嗎？這么晚了，你這是要去哪兒？”
陶夭往前走，“不知道?！?p> 她真得不知道，該去哪，能去哪？她只是想離開房間，離開蘇瑾年，離開這讓她差點窒息的一切。
兩個人一起出門，孫筱扔了垃圾，拉住腳步虛浮的她。
“去我那吧。”
她沒再問什么，只淡笑著開口，“圣誕節(jié)，反正我也是一個人過，準備了一桌好吃的還沒開動呢，你就當(dāng)陪我?！?p> “是啊，圣誕節(jié)。”陶夭輕聲呢喃。
“上去吧?！?p> 孫筱笑一下，扶著她胳膊往回走。
陶夭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或者，她短時間喪失了思考的能力，重新和孫筱站進電梯里，她連一句話都沒有。
孫筱主動道：“都不知道你住這。不過說起來以前也不認識，活動挺多的，我很少回來住，要不然也許早就遇見了。”
陶夭抿著唇，沒搭話。
孫筱挽著她出了電梯，又道：“家里亂，我一個人，也懶得收拾，你一會看了可別見笑?！?p> 陶夭看了她一眼，還是沒吭聲。
孫筱開了門，拿了雙拖鞋放在她腳下，“換上吧，干凈的?！?p> “謝謝?！?p> “汪汪汪！”
她話音剛落，耳邊突然傳來一聲狗吠聲。
低頭，她腳邊，胖嘟嘟的一只小白狗圍著她打轉(zhuǎn)，那仰頭看上來的眸子濕漉漉的，似曾相識。
陶夭愣在了原地。
孫筱見她發(fā)呆，又笑起來，“樓下?lián)斓?，看著白白的，取了個名字叫小白，還挺可愛是不是？原來沒這么胖呢，最近朋友幫著養(yǎng)了幾天，感覺整個胖了好幾圈?！?p> 陶夭抿了一下唇，“嗯，很可愛?！?p> 小白狗咬住了她褲腿。
她順勢蹲下去，一只手摸在它腦袋上，半晌，突然聲音低低地笑起來，“真的胖了好多?！?p> “汪汪！”
小狗朝她又喊起來。
陶夭直起身了，換了鞋子，深吸一口氣。
孫筱和她住同一側(cè)，戶型也一樣，一室一廳一廚一衛(wèi)，緊湊溫馨，適合一個人住。
不過，孫筱的東西顯然比她多許多。
此刻她站著，孫筱一邊收拾沙發(fā)上的雜志抱枕，一邊笑著道：“先坐這吧，等我炒了熱菜，很快就可以開飯了?！?p> 陶夭的目光落在了餐廳里。
餐桌上已經(jīng)放了四道涼菜、果盤、蛋糕、紅酒，顯得很豐盛。
一個人，卻擺了滿桌子吃的。
不知為何，她突然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笑笑問：“有什么可以幫忙的嗎？”
“不用，很快就好了?！?p> 孫筱話音落地，將果盤和蛋糕放在了茶幾上請她吃，轉(zhuǎn)身自己又進了廚房。
覺得累，陶夭在沙發(fā)上坐下。
隔著落地窗，遠處似乎有煙火升騰，她聽見了孫筱炒菜的聲音。
很快，聞到了香味。
四個涼菜，孫筱又做了四道熱菜，外加一個湯。
一切準備好，她拿手機拍了張照片，眼見陶夭在看，笑著問，“你有微博嗎？互粉一個?！?p> 陶夭搖搖頭。
“沒有啊？”孫筱一愣，很快又笑起來，若有所思道，“哦對，你沒有。話說要不要申請一個，到時候《皇貴妃》開播了，肯定漲粉呢?！?p> 陶夭淡淡一笑，抿著唇又搖搖頭。
孫筱看著她，話鋒一轉(zhuǎn)，“那快過來吃飯吧，嘗嘗我手藝。”
“謝謝?！?p> 陶夭到了桌邊。
八菜一湯，色香味俱全，孫筱的廚藝比她想象中好太多。
可——
她不怎么吃得下。
最終，兩個人剩了很多。
眼看著那些剩菜全部進了垃圾桶，陶夭有點難受，朝她道：“對不起，真沒什么胃口，讓你費心了。”
“沒事兒?！?p> 孫筱抿唇笑笑，問她，“和我一起睡床介意嗎？”
陶夭一愣，“我睡沙發(fā)好了?！?p> “那我給你拿條毯子。”
“嗯?！?p> 看著她轉(zhuǎn)身又去取東西，陶夭輕輕地松了一口氣。
孫筱比她大五歲，在娛樂圈走性感甜美風(fēng)，劇組里也屬于從不吃虧的那種，可，私底下的她，似乎挺隨和，尤其說話做事，能給人留有余地，讓人慢慢放松。
陶夭原本沒打算在她這過夜，可，要走的話最終也沒說出口。
孫筱拿了毯子，她睡在了沙發(fā)上。
夜深，陶夭很快睡著。
聽著她發(fā)出細微而均勻的呼吸聲，孫筱輾轉(zhuǎn)反側(cè)一會，反而睡不著了。
拿了手機，給自己倒了杯紅酒，她裹著睡袍去陽臺。
遠遠地，仍舊有煙花升騰，轉(zhuǎn)瞬即逝。
她細長白皙的手指拂過手機冰涼的屏幕，點亮，微微瞇著眼，從上而下，去看通訊錄上的那些名字，最終，盯著“靖哥哥”三個字發(fā)起呆來。
半晌，仍是沒忍住，撥了電話出去。
手機響很久，久到她以為那人應(yīng)該不會接聽的時候，那頭傳來一道女聲，“喂？”
孫筱呼吸一窒。
那道女聲停頓了一下，柔聲問，“是找靖安嗎？他去洗手間了，等他出來給你回電話？”
“……”
孫筱直接掐斷通話。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覺得冷，轉(zhuǎn)身進屋。
沙發(fā)上，陶夭緊緊地抱著毯子，蜷成一團，睡姿很別扭。
她抬步上前，想幫她蓋住手腳，可，昏暗光線里，聽見她似乎變得有些粗重的呼吸聲，下意識抬手在她額頭上摸了摸，燙極了。
聯(lián)想到不久前劇組她暈倒那次，孫筱很快開了燈。
陶夭緊抿著唇，臉頰染著不正常的紅。
“陶夭？”
她推推她胳膊，見她全無反應(yīng)，一時間更為擔(dān)心，去抽屜里找體溫計。
39。5度。
五分鐘后，孫筱盯著體溫計，有點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