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公主身著西滄貴婦的留仙裙,金玉滿身盛裝打扮,亮瞎了周身婢女們的眼。
龍城和親使團(tuán)重要使臣與隨行而來的歌舞姬隨公主入宮赴宴。
皇宮西首驟然冷清,留央悠哉留守皇宮西首的住所。
崔留央心中狐疑行宮走水之事,一陣遐想,不過也是全憑自己臆測(cè),不無捕風(fēng)捉影之嫌,沒什么真憑實(shí)據(jù),又恐是自己太過小題大做。大都城內(nèi),如何能逃得過太師法眼。
自行宮挪到新的地方,出入不再似以前行宮那般自由。
留央的房間不大,里面略悶,故而出門透氣,順道采些萎靡不振的花,誰(shuí)讓宮內(nèi)見不得衰敗之象,遲早宮婢要收拾處理了,還不如她采去放置房中多留幾日。
日落星生,皓月在空。
宮人們忙碌著宴席之事,皇宮西首特別的靜謐。
崔留央乘月而歸時(shí),依稀見不遠(yuǎn)處的角落中,有一個(gè)身影往樹枝上甩著布條。
留央心一驚,跑了過去。
人影閃到了樹后。
躲在樹后的小宮娥,腫著眼睛,眼中盡是怯弱,抱著一堆布,慌亂著。
留央干咳一聲,打破了沉寂,道:“小小年紀(jì)怎么會(huì)有那樣念頭?”
“嗚嗚……”小宮娥淚泉涌動(dòng),盡是一肚子委屈,充入宮廷前,她好歹是朵富貴花,“活著受罪還不如一了百了?!?p> “你一了百了,可否想過你的親人?”留央問道。
“阿爹因罪入獄,哥哥們流放去了不毛之地,我充入宮中為奴,失了家人守護(hù),茍活著,日日備受責(zé)罰,死了就不用再煎熬了?!?p> “生得清麗,早早凋謝,可惜?!?p> “日夜洗衣,總不免洗壞了衣裳,被指著罵,這般受氣……”小宮娥難以接受苦日子,越說越是心酸,宮里一樁一件的傷心事浮上心頭,舉目皆是陌生之人,恐慌一日甚過一日,更是懷念父母膝下無憂無慮的時(shí)光。忽然冒出人來能相聊幾句,小宮娥不吐不快,道盡了酸楚。
“自縊很痛苦,死相難堪。活著遭罵,死了還是遭罪。草草扔去亂風(fēng)崗,野狗啃野貓?zhí)颉_@也許還算好下場(chǎng)。如今這西首劃為龍城公主的居所之地,你這般晦氣冒犯,指不定要被五馬分尸,大卸八塊!”崔留央冷哼相對(duì),“做了鬼,無人收尸上墳,只能做個(gè)孤魂野鬼,免不去被鬼怪欺負(fù)?!?p> “你!”小宮娥自憐自艾著,連連遭人冷言,更是苦楚。
“一受氣就尋了短,跟含羞草似的一碰就閉,不知你要死個(gè)幾回才夠?!贝蘖粞耄鬄椴恍嫉?,“世間比你苦的比比皆是,諸多磨難,他們豈不是日日得自掛樹枝。”
小宮娥已被氣得不行,明明自己是個(gè)絕境的可憐人,在崔留央口中卻成了矯情,便不想再去理睬留央。
“算了,若一心求死,我不必白費(fèi)唇舌。”崔留央扔下一小紙包,頗有些涼薄道,“喏,上好的毒藥,服下就見效?!?p> “你!”小宮娥表情僵硬,眼神似有縷縷不甘,瞅了瞅地上那小小一包,心里打著鼓。
“這藥包管一命嗚呼,死相也好過自縊。做人的煩惱是沒了,至于做鬼的煩惱,就不曉得咯?!绷粞牍首飨訔?,遠(yuǎn)避而走。
小宮娥目光投向了崔留央,又木然看了看地上那小包的藥,面對(duì)嘲弄和不屑,她歇斯底里地爆發(fā)了,憤然撿起了小紙包,一股腦打開,囫圇吞下,真是一心求死。
慢慢地,小宮娥感覺魂在飄,眼前的景象迷糊起來,臉上神情復(fù)雜。
“連命都不要,真傻?!贝蘖粞雵@了嘆氣說道。
迷魂的藥粉罷了,留央防身之用,竟在這派上用場(chǎng)??催@小宮娥樣子,十二三歲的模樣,枯廋的小人兒,不合身的衣服,到底是受了怎般的遭遇。還是讓她睡一覺,待到醒來,冷靜了,究其原因,再去開導(dǎo)。留央將罩衫蓋在了小宮娥身上。
留央畢竟心軟,腳步停了下來,守著小人兒。
小宮娥滿臉的灰土,似被人欺負(fù)過。留央輕輕替其擦去了灰土。
留央告誡自己莫要心軟,最終,她又多管了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