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留央帶著百里佳到了百里府前。
大都百里府,比不得江隴那會,府院不算太大。
仆人已入內通報。
也不知是仆從說錯了什么,一群女眷浩蕩而來,極不是好客之道。
百里郭氏一副當家女主,面色憔悴,神色不減半分莊嚴。
崔留央站立著,難言的美,恰如其當?shù)膬x容,眉宇間迷人的氣質,一切的一切,絕非從前,更無膽怯。
“佳兒,過來!”百里郭氏一見百里佳身旁女子,未嫁打扮,并非百里佳生母,換了悅目之色,道:“多謝姑娘!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百里郭氏身后有幾位崔留央的老熟人,怔怔望得崔留央出神,事實上,幾位是云家女眷,其中還有程青黛的身影,因此時不便論長道短,顯得安靜,并不是真正心底安靜。
吹來的晚風,雖涼,吹進心里的更是涼。留央瞬息憂傷,隨風而逝。不曾料會在此處見到云家人。留央深深吸了一口氣。
熟人終究又見面了,兜兜轉轉,經歷風霜,再相見,滋味復雜,隱沒心下,不急不慢回著百里夫人道:“夫人莫要客氣,我曾受你們百里家恩惠。也是緣分巧合,讓我相遇到恩公后人,不忍小姐流落受苦,特送其歸府?!?p> “姑娘還請里面喝杯茶?!卑倮锕峡蜌獾?。
“謝謝夫人盛情,只有改日再來登門拜訪,今日就罷了,而且百里小姐也安然回府,我便放心。”崔留央笑著婉拒,她只是不知該如何面對云家那些人。
“姐姐,你是不是還有話要跟夫人說?”百里佳小聲喚道,來之前崔留央可是信誓旦旦保證夫人不會責罰于她,如今留央姐姐那樣子,似乎是忘了。百里佳更希望崔留央能陪著,免去責罰,打著算盤道,“來都來了,姐姐里面坐一會?”
百里郭氏冷眼看了一眼百里佳,皺眉道:“小女不懂規(guī)矩,莫要見怪。姑娘可別笑話了去?!?p> “百里小姐自知有錯在先,生怕家規(guī)責罰;來之前,我說夫人寬厚,小姐方才放心跟著回來。”崔留央笑著對眾人,神色柔和道,“夫人本就仁慈,持家有道。如今,我多此一舉再作解釋,夫人莫要笑話我才是。我豈能誆了小姐?”
青黛竟回報了留央的微笑,笑顏之中分明有著一絲迷惑,更是耐人回味。
百里郭氏也是笑顏以對,舒心不少:“原來如此。姑娘真是善解人意吶?!?p> “月色如斯,我該回去了。我家人還在等我回去。”崔留央顯得急促地遁詞道。
“夫人,早點歇著,多加靜養(yǎng),我們也該告辭了。我明日再來看你。”程青黛道,“我們有馬車,可以送姑娘一程?!?p> “不必麻煩。”崔留央推辭道。
“你一個人獨自回去多有不便,我們都是女子,有個照應?!痹萍掖笊┏雎暎瑤е\意道。
崔留央不想再推來推去,笑應道:“有勞了,多謝!”
于是,眾云家女眷與留央,向著百里夫人告辭。
留央的出現(xiàn),云家女眷納悶,更是不明白她驚人變化。
馬車內很安靜,誰都不知如何開口,車行了一會。
“央兒妹妹你如今住在何處?”程青黛問道。
這般客氣,是為哪般?追憶從前,百鉞那會疏離冷漠,青黛小姐何曾這樣稱呼。
“前面路口將我放下,我自己可以回去,還是下車走走舒服。”崔留央坦言道。
“南星與我一直都在尋你,今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盡管跟我們開口?!背糖圜斓溃斑@幾年,南星將很多事告訴了我?!?p> “讓公子不必費心。今日你也見到了我,我很好?!贝蘖粞肫胶偷?。
“為什么不來找我們呢?”程青黛問道。
崔留央苦笑,更是想起了余霖,當年不幸,若不是余霖,恐怕如今只剩一副枯骨。
“當年百鉞,我那不光彩的事,你程青黛和公子不明白為什么發(fā)生那樣突然?大伯大嫂也許比別人更清楚云家摻和了多少?!”崔留央聲音里充滿了憤怒,即使多年后,崔留央面上可以保持平靜,可是遭受過的就是遭受過的,痛苦過的就是痛苦過的,“停車!我自己能回去!我如今住在太師府,你們盡管放心!太師已成了我兄長,今后,若是你們有需要,想要幫忙的,大可來找我!”
馬車停了下來,云家女眷們也明白了,今時不同往日。昔日被嫌棄排擠的人,今日是得罪不起的人。西滄承太師,何許人也?誰人不知?誰人不怕?
月光下,崔留央獨獨一人走著,慢慢走回太師府,覺得她自己很傻,又覺得很幼稚,大可不必那樣泄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