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考核室內(nèi),一群長老鴉雀無聲。
現(xiàn)在這個情況,這群考核官已經(jīng)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如果按照當(dāng)前蘇杉的表現(xiàn)來說,絕對要給滿分,甚至于在整個雅劍宗的歷史上,也找不出比眼前這個年輕人更強的新人,但是現(xiàn)在尷尬的是,之前他們當(dāng)中還有個嘴欠的嘲諷了人家,這回人家打臉打回來了,你若是不回應(yīng),反倒把人當(dāng)個寶似的請回宗里,這面子上也看不過去??!好尷尬啊……
其實他們,在第一關(guān)的時候就想給蘇杉刷掉的,畢竟這蘇杉的底細(xì)過往宗內(nèi)都調(diào)查的一清二楚,整個就是一無所事事的小痞子,可是現(xiàn)在看來,人家那是胸有成竹,深藏不露啊!
人家那是壓根沒把這考核當(dāng)回事兒,估計還覺得考核挺沒意思,對襯出來,反倒他們這些對人嘲諷的考核官顯得有些傻!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將一部百零八招的劍訣融會貫通?
說實話,直到現(xiàn)在他們當(dāng)中還有大半的人沒緩過神來!
這到底是從那竄出來的神人?!
一旁的中年男子和中年女子心底有些不安,以蘇杉此刻表現(xiàn)出來的資質(zhì)來看,入宗基本上是板上釘釘?shù)氖铝?,看一旁孫長老眼底閃過的精光,估計都快要忍不住上去搶了,現(xiàn)在不出聲,只是拉不下面子先說,在等著其他小輩開口罷了。
可是這可不行??!這回入門考核,他們好不容易才將自己家族的后輩偷偷安插進(jìn)這較弱的一組,這一隊三十個人里,名額只有三個,前面已經(jīng)確定兩個了,這回要是蘇杉拿走了這個僅剩的名額,他們家族的那個后輩就要收拾行囊回家了啊,他們難免要落個辦事不力的名頭。
中年女子略微猶豫了一下,輕輕碰了碰中年男子,道:“老李?怎么辦?”
“我看這小子傲的不行,想辦法用第二關(guān)搓一搓他的傲氣,只要讓他輸了,就算孫長老想留,估計他也沒有臉皮留下來,這是現(xiàn)在唯一的辦法……”中年男子低聲道。
中年女子聞言若有所思,沉吟了片刻,越過眾人,來到中間孫長老身旁,假兮兮的說道:“孫長老,這樣的天才我們雅劍宗絕對不能放過,可是也不能讓這么個半大的毛頭小子輕看了,依我看不能讓他這么輕松入門,第二關(guān)還是要繼續(xù),而且要難一些,搓一搓他的銳氣,最后再顯示我們大宗的氣度,允他入門?!?p> 中年女子的話一說完,瞬間便得到了其他考核官的附和,然而孫長老卻只是直直的盯著中年女子的眼睛,半天沒有開口。
“長老?”中年女子被孫長老盯得有些發(fā)毛,就好像心底的打的算盤全被看穿了一般。
半晌,孫長老忽然頗為奇怪輕笑了一聲,然后道:“好,既然你心中已經(jīng)有了打算,便由你安排……”
盡管中年女子被孫長老的輕笑笑的有些不安,但一想及那位族內(nèi)地位極高的后輩,她也顧不得其它了,緩緩轉(zhuǎn)過身,沖著面色一片淡然的蘇杉語重心長道:“好,剛才的一套清正劍的確能看得出來你非是凡俗,按說以你剛才的表現(xiàn)直接收你入門也是應(yīng)當(dāng)……”
蘇杉面上雖然表面仍舊裝作寵辱不驚,一副很不屑你雅劍宗的模樣,可是心里已經(jīng)輕快了許多,然而中年女子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忍不住嘴角一抽,差一點管理不住表情。
只聽那中年女子稍微停歇了一下后,接著說道:“可是以你的名聲,不用我多說,相信你也知道,各方面對你的評價都是極差,入我宗后,難免會帶來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只是我們雅劍宗素其他宗門不同,向來包容大度,那……這樣吧,我也不刁難你,這第二關(guān)絕對要比第一關(guān)簡單,只是……我最后問你一遍,第二關(guān),你……要不要繼續(xù)?”
呵呵,不刁難?
鬼才相信!
蘇杉一抖袍袖,雙手負(fù)于身后,心覺自己現(xiàn)在這氣勢相當(dāng)帶勁,遂開口道:“開始吧!你們雅劍宗我入定了,我倒要看看我這名聲能臭到什么地步!”
中年女子聞言,心底有些小小的失望,她一直期望著眼前這小子瀟灑的揮袖而去,也省的她繼續(xù)費勁,“那好,我們雅劍宗向來奉行‘琴棋書畫劍,詩歌茶酒花’,要入我宗,這一個‘雅’字確是不可或缺,你若是能在半柱香之內(nèi),作出一首關(guān)于……‘清正’的詩,并且讓我們在場的所有人滿意,那我們就讓你通過,否則的話,就算你劍技天賦再高,也休想進(jìn)雅劍宗的門!”
呵呵,你大爺?shù)?,我就知道?p> 這就是你所謂的不刁難?!
作詩,清正,還半柱香?!
中年女子話一說完,轉(zhuǎn)頭往孫長老臉上一看,只見他此時雙目緊閉,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心下終于稍微安定了幾分。
然而孫長老是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了,可是其他考核官面上卻是齊齊閃過一抹驚色與不解,只因這中年女子的題出的太難,話又說的太死,若是眼前這極為傲氣的年輕人真的答不上來,怕是要惱羞成怒,揮袖而去了吧?!
一旁蘇杉預(yù)想到了第二關(guān)她會刁難自己,但卻沒想到居然會出了這么一題,從武學(xué)跨越到文學(xué),這跨度也太大了!
中年女子端起一旁桌上的茶杯,指甲輕觸發(fā)出叮當(dāng)?shù)捻懧?,“開始吧!”
其他的考核官可能是害怕放跑了這么個天才擔(dān)不起責(zé)任,急忙勸說道:“林長老,第二關(guān)是不是有些過了,想要寫出一首在場所有長老都滿意的詩,恐怕就連我都有些困難,更何況……”
然而那中年女子卻那打斷了那位考核官的話,沖著蘇杉冷聲道:“怎么?!放棄了?”
放棄?
我放你大爺!
蘇杉早就憋著一肚子氣了,這個林長老,還有現(xiàn)在在一邊不吱聲了的中年男子,幾次三番的刁難我,我和你們什么仇什么怨?可以!想要詩是吧?老子不會作,還不會抄么?既然整個世界都變了,那么這個時代的文學(xué),肯定也與我們那個世界有所不同,老子就跟你賭一把!就賭老子抄的這首詩,不存在你們的世界!
“好了沒有?”
“怎么還不開始?”
“不行的話,就別耽誤時間了,換下一個吧!”
見蘇杉好久都沒反應(yīng),中年女子一邊心底歡呼雀躍,一邊出言干擾,別開玩笑了,她壓根也沒想過對方真能作的出來!
在中年女子不斷的質(zhì)疑和諷刺聲中,蘇杉忽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睜開眼睛,在眾人的視線里開了口,第一句話就將在場所有長老們驚得張大了嘴巴!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
“啊?”
“真作出來了?”
“都閉嘴!這詩……水平不低,接著聽!”
我去你個姥姥!
這還沒到半柱香!你丫還真能做得出來?。??
眾人被孫長老呵斥之后,只能在心底不斷驚嘆!
而一旁蘇杉在緩緩的念出了第一句試探過后,看著眾人滿面震驚的神色,心底已經(jīng)有了答案,他知道自己這首詩賭對了,這個世界真的沒有這首,此時他忍不住虎軀一震,開始越說越快,越說越快……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事樊?dāng)清夷,含和吐明庭?!?p> “時窮節(jié)乃見,一一垂丹青。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p> “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jié)。為嚴(yán)將軍頭,為嵇侍中血?!?p> “為張睢陽齒,為顏常山舌。或為遼東帽,清操厲冰雪?!?p> “或為出師表,鬼神泣壯烈?;驗槎山?,慷慨吞胡羯?!?p> “…………………………”
聲音摻雜著傲氣,情緒蘊含著無謂,將這詩中的慷慨激昂,堅貞不屈的愛國情操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p> “或為擊賊笏,逆豎頭破裂。是氣所磅礴,凜烈萬古存?!?p> “當(dāng)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地維賴以立,天柱賴以尊?!?p> “三綱實系命,道義為之根。豈有他繆巧,陰陽不能賊。”
“顧此耿耿在,仰視浮云白。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
這一刻,他仿佛是在哭喊,在咆哮,他每念一句,就想起了文天祥的事跡以及這首詩中那些英勇志士,他心中就熱血澎湃,在場的所有人,就連那個一直在刁難蘇杉的中年女子,在此刻,望著眼前似乎渾身正氣的少年,也都癡了!
文天祥的《正氣歌》!
這是一首在他那個世界幾乎人盡皆知的五言律詩,他在初中時的朗誦大會上,正是靠著這首詩拿到了最高大獎——精神安慰獎,此時在異世朗誦出來,他心中不禁感覺甚為欣慰,腦中甚至浮現(xiàn)起了某位習(xí)姓大大的關(guān)于繼承和弘揚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論述??!
他朗誦得十分入境,忘我,最后一句,更是忍不住的瞇起了眼,揮起了手,厲聲吼了出來!
“哲人日已遠(yuǎn),典刑在夙昔。風(fēng)檐展書讀,古道照顏色??!”
一詩罷了!
大家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