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路背著一筐石子，實(shí)在是不方便再逛街。趙偉則心想著差不多可以回去看二弟接下來會做出什么動作，也不再去江邊練功。兩人合計一番，便決定直接回王府。可不成想剛一出店門，便看到大街之上圍了一圈人在看熱鬧。
王路不由得問道：“難道大年初一會有什么人打把勢賣藝的嗎？”
“大過年的有窮苦藝人賣藝倒不出奇，可是這邊是集市，就算賣藝也應(yīng)該到廟會上去，而不是這邊才對啊。”趙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突然人群中傳來一聲：“嘿，本公子就是要管管這閑事，有本事你打我啊?！?p> 趙偉聽完不由得一愣，王路似乎看見趙偉額頭出現(xiàn)三根黑線，外加一個大大的青筋。還沒等王路發(fā)問，人群中又傳來一個人的聲音。
“三公子，這話從何說起呢。實(shí)在不是小民心狠，可是大過年的，這丫頭在我這鋪?zhàn)忧百u身葬父，實(shí)在是太……哎喲?！边@人說罷，好像都快哭了出來。
接著又用略帶哭腔的聲音說道：“我的姑奶奶喲，您大人有大量，就當(dāng)我剛才說的話全當(dāng)放屁。您家老爺子尸骨未寒，我確實(shí)不該說這話，但我們這些做小生意的也不容易啊。您不行挪挪位，到街對面去行不行呀?！?p> “胡三，放你姨的屁。人家姑娘愿意借用你鋪?zhàn)忧皥瞿鞘悄愕母猓偎麐尩湹湹轿疫@來。”聽這意思，說話的人應(yīng)該是對面鋪?zhàn)拥睦习濉?p> 趙偉這時候也鉆進(jìn)了人群，而王路怕自己身上的一筐石子放射的輻射影響到人群，便站在玉器店門口，俯視著整個集市。只見一名衣著華貴的小孩站在圓圈的正中間，模樣大概有八九歲大。而他對面則站著一名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想來就是剛才一人喊的胡三了。
“三弟，你又在這胡鬧。”趙偉擠進(jìn)人群中就要將小孩拉走。
原來抱打不平之人正是趙偉的三弟趙仁，趙叔謙。其實(shí)通過剛才的只言片語，趙偉已經(jīng)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小姑娘賣身葬父，擋住了胡三家的門面，發(fā)生了爭執(zhí)罷了。只不過恐怕是胡三的態(tài)度嚇壞了小姑娘，而剛好趙仁又打此處經(jīng)過，非要拔刀相助。
理論上來講，這些下層老百姓的生活并沒有對錯之分，小姑娘確實(shí)可憐，但大年初一就被死人擋住了門面，胡三也有發(fā)火的理由。
但是頂著王府光環(huán)的趙人卻不應(yīng)該插手這事，畢竟襄陽城還有知縣。文朝畢竟是個宋朝相似度極高的位面，如果我們縱觀宋代的歷史，不難發(fā)現(xiàn)，在北宋時的王爺是最低調(diào)的，而南宋的王爺又太過于浮夸。
北宋時期的王爺們有很多低調(diào)的因素，然而其中最主要原因是出于皇帝對他們的防范。
這里就不得不提到宋朝的宗室制度?！氨漆尡鴻?quán)”向來是歷史高考的重中之重，然而有一點(diǎn)課本中卻沒有講到，那就是作為對這些武將們的交換，太祖除了廣賜武將宅田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條件就是“約為婚姻”。
“約為婚姻”固然是拉攏武將的手段之一，但是這些宗室作為武將的親家，也不得不讓皇帝防范他們與親家勾結(jié)謀逆。
從后來的歷史事實(shí)來看，宋朝和文朝歷代皇帝大多也都做到了這一點(diǎn)，很多宗室成員的婚姻對象就是武將或武將之后。比如趙偉的生母，就是曾經(jīng)陪開國皇帝出生入死的大將鄭恩鄭子明的后代。
趙仁見趙偉來了更是得理不饒人，說道：“大哥，你來的正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廝竟然欺負(fù)這位姐姐，大年初一就欺男霸女，真是不可饒恕?！?p> 王路現(xiàn)在外圍的臺階之上，看這趙仁估計也不過八九歲的兒童，說話卻義正言辭得像個大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心想趙家三兄弟真是一人一個脾氣。
在場不少人都認(rèn)識趙氏兩兄弟，所以雖然覺得莞爾卻沒人敢笑出聲來。趙仁聽到笑聲，扭頭見王路現(xiàn)在外面，頓時仿佛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樣，大聲喊道：“你笑什么笑，覺得我說的不對嗎？你這般臃腫之人懂個什么，趕緊背著你的竹筐回鄉(xiāng)下種地去?！?p> 王路正在大笑，聽到趙仁如此話說，不由得一岔氣，差點(diǎn)從一屁股坐在地上。趙偉不由得大怒，三弟越來越不像話了，如果王路是個心胸狹窄之人，以后可就麻煩。
想到此處趙偉一拍趙仁腦袋，訓(xùn)斥道：“不許瞎說，這些事情自然有官府調(diào)節(jié)。你速速與我回府，今天初一，你是不是還沒給父王請安?！?p> “可是這位姐姐真的很可憐啊，大哥，要不你出錢把他買回去吧。咱們王府那么大，養(yǎng)一個丫鬟，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壁w仁似乎少年心性，說話完全不經(jīng)過大腦。
“胡鬧，府中事務(wù)自然有專門的下人負(fù)責(zé)。”趙偉倒不是舍不得幾兩銀子，只是這女子一來身份不明，其次眾目睽睽之下一旦開此先河，難不成王府門口天天開粥廠接濟(jì)窮人嗎？而且就怕做了善事也會被人利用說是邀買人心，特別是在現(xiàn)在這緊要關(guān)頭，還是不要多生事端。
王路現(xiàn)在人群之外，大概猜到趙偉心中所想，依照古代人的價值觀，趙偉的做法倒也無可厚非。若不是襄陽王廣交豪杰，又在本地經(jīng)營多年，趙仁的這些小舉動早就被知府上報朝廷了。
趙仁最終還是被趙偉拖出了人群，他抬頭可憐巴巴的望著王路，那意思竟然是求他能幫幫這姑娘，王路不禁莞爾。
趙偉領(lǐng)著趙仁走來，王路看著越圍越多的人，也不由得搖搖頭，苦笑一下，跟趙偉說道：“偉哥身上可還有散碎的銀子？”
趙偉嘆了口氣，知道王路也起了惻隱之心，但想到他做終歸要好過自己做。于是再從錢袋中取出一兩銀子，說道：“這里人多，我們兄弟倆不方便出面，先行回府。大王處理完之后便也回來就是，這是我的名帖，我已囑托手下人，稱大王乃是我外出訪到的先生，回來時出示名帖即可?！?p> 趙仁見大哥愿意幫忙，也就不在意為什么他管眼前這人叫大王了。
“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好人，這筐石子我?guī)湍惚郴厝ゾ褪?，你快去快回?！壁w仁說罷便要幫忙拿過竹筐。
“不可?！蓖趼泛挖w偉兩人異口同聲說道，雖然趙偉也不知道王路說的放射和輻射是什么意思，但卞老板剛才說的他可都聽懂了，接觸這些石子會有危險。
王路拍拍趙仁的小腦袋，說道：“你和你大哥先行回府吧。估計這么久，趙仡也腦補(bǔ)不少了，你們回去什么都不要說，但就是要顯得格外輕松愜意，懂了嗎？”
王路說罷轉(zhuǎn)身擠進(jìn)人群，趙偉也帶著趙仁回家去了。
進(jìn)入人群，王路才發(fā)現(xiàn)，趙仁剛走，這胡三便又開始驅(qū)趕這個小姑娘。王路搖搖頭，嘆了口氣，心想英雄救美倒是不錯的橋段，可是要被粘上了可就麻煩了。想那黑三郎宋江，就因?yàn)橛⑿劬让?，反倒因閻婆惜而上了梁山，所以做好事是很危險滴。
王路一拍胡三的肩膀，大聲說道：“這位兄弟說的不錯，大家出來做買賣都不容易，小娘子固然其情可憫，但正所謂逝者長已矣，生者如斯夫?！?p> 胡三肩上突然感覺到一股力量傳來，差點(diǎn)沒站穩(wěn)跪在地上，剛準(zhǔn)備轉(zhuǎn)過身來罵大街，但一聽到對方所說，頓時隨聲附和說道：“就是就是，還是人家讀過書的會講道理。雖然我沒聽懂啊，但你們聽這句子說的多好?！?p> 跪在地上的姑娘也被最后這句話引起了共鳴，本以為早已經(jīng)哭干了的淚水，竟一時間忍不住又哭泣起來。
王路擾擾頭，蹲下身來，將銀子放在小姑娘的面前，說道：“姑娘孝感動天，萬萬不要推辭。你我二人能在這茫茫人海，漫漫歲月之中相遇，也是命運(yùn)使然。這點(diǎn)銀子不多，但也足可買口棺材，將令尊埋葬。剩下的，就看你自己造化了。我們都有一雙手，不在襄陽城里吃閑飯?！?p> 王路越說越興起，逐漸找到了感覺，正準(zhǔn)備起身告辭的時候，姑娘微微抬起頭來，盯著王路說道：“公子大恩大德，奴家沒齒難忘。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王路站起身來，仔細(xì)端詳了這小姑娘的面貌，雖說長得不是國色天香，但倒也是唇紅齒白。但在現(xiàn)代社會看慣了美女的王路也沒在意。
王路擺了擺手，隨口說道：“既然你誠心誠意的問了，我就大發(fā)……哎，我去，這臺詞說順了落下病根了。你就叫我紅領(lǐng)巾吧。”
說罷，王路自我感覺很好的往人群外走去，只是背后背著的大竹筐實(shí)在是有失美感。小姑娘連忙喊道：“洪大人，小女子叫曼瑤，我一定會報答你的?！?p> 王路聽罷，腳下一滯差點(diǎn)摔倒，心想這古代人起名字真是太雷人了，不過這小姑娘長得倒是還不錯，可惜哥喜歡的是社會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