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陽光透過窗戶照耀到床邊，從睡夢中清醒的趙不凡搖了搖頭，緩緩起身梳洗。
同住在大院的林沖和魯智深察覺到他的屋里有動靜，立時心急火燎地竄了進去。
“不凡兄弟去了哪里，灑家和林沖兄弟可是把雁頭寨都給翻了一個底朝天?！?p> “我知道！”趙不凡笑著擦掉臉頰的積水。“別的都不說了，今天我們一起去軍營校場。”
“不凡兄弟已經(jīng)決定對駱灰動手？”林沖眼神微亮。
“必須提前動手，再晚就來不及了。”趙不凡眼露殺意，徑自邁步走出了房門。
“好！”
早就等著這天的林沖和魯智深興奮難當，當即就沖回家中拿來兵器跟在他身后。
沿途遇到的百姓看到失蹤許久的趙不凡現(xiàn)身，很多都熱情地打招呼，而消息也以最快的速度傳到指揮司，他們距離軍營尚且有六七百步，駱灰就帶著眾多軍士氣勢洶洶地迎來，其身旁還有來自霸州城的許巡檢和幾個捕頭。
許巡檢和趙不凡是舊識，曾在霸州防御戰(zhàn)里并肩奮戰(zhàn)，因而遠遠就笑著打招呼：“趙兄這些天究竟去哪里了，知州大人可是限期令我破獲你失蹤一案?！?p> 趙不凡笑著抱拳：“許兄，著實不好意思，我因為急事外出，倒是讓你白跑一趟。”
許巡檢悄悄給他使個眼色，故作客氣地笑說：“我是勞苦命，不妨事，主要是委屈了朱大人，前些時日，皇城司派遣朱探事例行巡查霸州，剛巧聽說你失蹤，便親自趕過來看看?！?p> 皇城司是大宋的情報機構，職責類似于錦衣衛(wèi)，雖然沒有錦衣衛(wèi)興盛，卻是錦衣衛(wèi)的前身，其統(tǒng)屬的司兵共有六個指揮，合計三千余人，高手很多，堪稱藏龍臥虎，但皇城司的司兵通常不負責調(diào)查。
負責調(diào)查的人叫探事，民間俗稱察子，人人都文武雙全，有些是從司兵里精挑細選，有些也是對外招攬，雖然官階品級不高，但因為職權敏感，總是令人顧忌三分。
此刻許巡檢有意說出朱探事的來由，明顯是在提醒，趙不凡自是心領神會：“在下這點小事，何須勞煩朱探事親自跑一趟?！?p> 俊秀的朱探事含笑還禮：“不過分內(nèi)之事，趙副指揮使無需這般客氣?！?p> 看他們招呼起來沒完沒了，駱灰突然厲聲打斷：“將士聽令！立刻將趙不凡拿下！”
風云突變。
鄭明和甘熊帶著幾十名軍士把趙不凡團團圍攏，而林沖和魯智深則提起兵器把他護在身后。
朱探事沒有說什么，似乎打算靜觀其變，許巡檢則瞇起眼睛看向駱灰：“駱指揮使這是做什么？”
駱灰笑著抱拳：“甘熊在前些時日碰巧截獲了一名遼兵和一封書信……今日許巡檢和朱探事倒是正好做一個見證?！?p> 伴隨著話音，駱灰已是把手里的書信遞給許巡檢和朱探事。
兩人先后拿到手里看過，臉色各不相同，朱探事仍舊沉靜，但許巡檢的情緒卻有些激動。
“這怎么可能？趙不凡怎么可能勾結遼國？”
“許巡檢！證據(jù)就在這里，有什么不可能？”駱灰聲色俱厲，陡然轉(zhuǎn)向圍觀百姓喊說：“各位鄉(xiāng)親都被趙不凡蒙騙，他根本不是什么抗遼英雄，就是一個勾結遼國的叛賊，遼國人以十二萬貫買通他，要他協(xié)助遼軍攻破雁頭寨，令我們?nèi)妓罒o葬身之地?！?p> 林沖怒急喝問：“你有什么證據(jù)！偽造一封書信就能誣陷趙副指揮使么！”
“哼！你公然替他狡辯，說不定也是同黨，今日便將你一并拿下審問！”駱灰覺得大局已定，氣焰越發(fā)囂張。
許巡檢雖然弄不明白實情，但他不相信趙不凡會勾結遼國，立時就出聲阻攔：“駱指揮使，單憑一封信確實不足以定罪?！?p> “是否能夠定罪，馬上就能知曉。”駱灰撇嘴冷笑?！皝砣耍∷偎侔堰|兵俘虜帶來！”
“尊令！”
幾名軍士很快押著一個傷痕累累的遼兵俘虜走到人前，駱灰含笑環(huán)顧一周，指著遼兵俘虜?shù)溃骸斑@人就是遼兵，而且還是契丹人，我想大家都能分辨出契丹人?！?p> 他大步走到俘虜跟前，裝腔作勢地喝問：“說！誰派你來的！”
“大遼十一曜星將之西方太白金星將烏利可安?！逼醯し斸菟剖苓^酷刑，說話都顯得有氣無力。
“你來做什么？”駱灰再問。
“趙不凡收了我們大遼價值十二萬貫的金子，我來就是傳達烏利可安將軍的命令。”
魯智深氣得暴跳如雷，抬起月牙鏟大聲怒喝：“灑家殺了你這含血噴人的狗賊！”
趙不凡一把拉住他：“智深哥哥不要沖動，我自有辦法?！?p> 魯智深氣的雙眼通紅，但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唯獨對趙不凡心服口服，終是沒有莽撞地沖上去。
駱灰冷笑連連：“怎么，你想殺人滅口么……這遼兵挨不住嚴刑拷打，已然招供畫押，而且我已經(jīng)查到你花費十二萬貫在大城縣西南買下兩萬五千多畝地，這件事連霸州城的官吏也有不少人知道……敢問你從哪里弄來的十二萬貫，依你的俸祿，依你的家境，你一輩子也不可能有這么多錢?！?p> 這番話令許巡檢的眼神泛起失望，周遭百姓也議論紛紛，不少人甚至已經(jīng)開始出聲喝罵。
“原來趙不凡這么壞？”
“是啊！沒想到他頂著英雄的名頭，實則卻是這種人！”
“我們都被他騙了！”
“活該！當官的就沒有一個好東西，這種人就該千刀萬剮！”
“不會吧！我覺得他不是這種人！”
“你覺得！你覺得個屁！”
許多人都變得狂熱，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慢慢便高呼著要砍掉趙不凡的頭，而幾名雁頭寨軍士也拿著鐵鏈和腳銬走到趙不凡身前，滿臉慚愧地說：“趙副指揮使……很抱歉！只能得罪了！”
沉默的趙不凡笑了，笑聲透著嘲諷，也透著不屈和自信。
“世間可還有公道？”
“有！”鄭明率先出聲。
“有！”蠢笨的甘熊緊跟著出聲。
“有！”黃承局等眾多大小軍吏同樣齊聲高吼。
趙不凡深吸口氣，突然沉聲質(zhì)問：“我對百姓如何？我殺的遼人有多少？我營救的百姓有多少？我用自己的俸祿救濟過多少百姓？難道今日真要令我寒心？”
霎時間，早前保持沉默的軍士和百姓群情激奮，或許他們只是普通百姓和兵士，或許他們曾抱著明哲保身的態(tài)度，但趙不凡的所作所為終是在他們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記。
“趙副指揮使！我們與你共進退！”不知是誰率先喊出聲，頃刻間便有大量軍士跟著嘶吼。
“我才不信趙副指揮使勾結遼國，縱然真有勾結遼國的人，也定然是駱灰那個混蛋?！焙芏喟傩找鄳嵟雎?，他們被殘酷世道壓抑的情緒漸漸失控。
突如其來的變化令駱灰有些發(fā)懵，待到反應過來，他立時怒聲大喝：“你們在干什么？全都想造反么？”
“造反的人是你！”
趙不凡一步步走向駱灰，渾身殺氣愈加旺盛。
“駱灰！你無惡不作，罪大惡極，今日就是你殞命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