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姜云成為陸遜幕僚已有兩個月了,總體來說,日子過的尚算清閑,每日“上班”時間,所做工作無非是將各種文牒進(jìn)行分類,理出個輕重緩急,逐件遞給陸遜處理。當(dāng)然,閑暇之余,姜云這廝也沒忘了給陸遜支些損招,出些餿主意。
例如之前陸家前往大陸的貿(mào)易商船再次遇上了海賊,三艘載滿貨物的貨船被當(dāng)場擊沉一艘,損失頗大,對這些來無影,去無蹤的害蟲,陸遜也大感頭疼。夏去秋來,此時正是貿(mào)易來往的高峰時期,如何應(yīng)對海盜,則成了她相當(dāng)棘手的問題。
對海賊,姜云同樣沒有半點好感,他一個好端端的朝廷命官,拜他們所賜,莫名其妙來到了這個鬼地方,這一路,幾乎是九死一生,至今都不知何時才能返回大陸。當(dāng)陸遜開口詢問他應(yīng)對海賊之法后,姜云很缺德地攛掇她發(fā)出大軍,直撲琉球,將這股最大的海賊勢力盡數(shù)殲滅,殺雞儆猴,震懾諸賊。
陸遜曾被姜云忽悠了一次,但這不代表她傻,任她機(jī)智無雙,也決然想不到眼前這個有點痞氣有點二的小人物,會是整個夷南的無冕之王。思考的基礎(chǔ)就出現(xiàn)了偏差,上當(dāng)自然就在情理之中了。
海賊,是所有沿海勢力的眼中釘,憑什么她陸家要耗費(fèi)人力物力去打這個頭陣。更何況琉球海賊有東出國背景,這趟水深的很,出兵攻打,陸遜壓根瞧不出獲得利益的絲毫可能。她自動忽略了姜云的建議,只吩咐下去增加商隊護(hù)衛(wèi),以重兵震懾倭寇,使其不敢輕犯。
也正因此事,使得陸家的經(jīng)濟(jì)更為見拙,最近幾日所傳來的文牒,大多都是前來催討銀兩的,陸遜的臉色也就跟著每況愈下。姜云知她心情不好,自然不會主動觸她霉頭,眼瞅著已是正午時分,該用膳了,他趕忙處理完手上的工作,打個招呼先行告退了。
卻不想就在此刻,門外傳來了一道極為囂張的大喝?!斑@是我家!哪有我不能進(jìn)去的道理?讓開,我要見小薰!”
還道是哪位不怕死的英雄,待大門被強(qiáng)行推開,一個人影大步邁入正廳之后,姜云樂了。
陸良,陸家二房長孫,二十五歲年紀(jì),生得人模狗樣,雖不及趙俊人,卻也勉強(qiáng)能算是一個美男子了。
人是復(fù)雜的,這世上,鮮少有人能用一個詞便將其完全概括,可再少畢竟還是存在的,陸良便是其中之一?!凹w绔子弟”,四個字足以概括他的一生。
“見過大少爺?!苯铺忠欢Y,笑著與他打了個招呼。
對于自家妹子這個跟班,陸良壓根懶得搭理。他轉(zhuǎn)身看向陸遜,面色不善地開口問道:“小薰,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陸遜瞅了他一眼,不緊不慢地問道。
“怎么了?你還問我怎么了?”陸良憤然道:“我陸家子弟,每月可得例錢二十兩,多少年了,從未變過!如今家業(yè)交到你手上,才過了幾年?我爹娘,我,還有小辰我也問了,這個月都只拿到了五兩,老劉說是按照你的意思辦的,什么意思?。课鍍桑课鍍赡芨墒裁茨憬o我說說!”
雖說不是長房,但陸良名義上畢竟是陸家長孫,向來跋扈慣了,況且年齡大了陸遜六歲,打小就非常照顧她,陸遜受了什么委屈,第一個為她出頭的也是這個大哥。故而即便如今已經(jīng)執(zhí)掌陸家大權(quán),對眼前這疼愛自己的哥哥,陸遜還是冷不下臉。
她無奈一嘆,極其罕見地柔聲說道:“大哥,說多了你也不明白,我只告訴你,如今陸家銀錢已經(jīng)入不敷出了,加之前幾日被海賊擊沉了一艘商船,損失極大,故而只能暫時削減府中用度,待緩過勁之后,例錢還是按照之前的標(biāo)準(zhǔn)發(fā)放?!?p> 她不說還好,說了陸良更怒,不由喝道:“你這個家主是怎么當(dāng)?shù)??想?dāng)年我陸家縱橫夷州,誰敢惹我們?如今倒好,區(qū)區(qū)幾個海賊都敢跑來欺我陸家,家有你這么當(dāng)?shù)膯??克扣我們的例錢有什么用?發(fā)兵??!琉球不就有一個賊窩么?趕緊出兵,殺光他們,才能震懾群賊!”
“噗!”正在看戲的姜云,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瞬間就給噴了出來。人才??!這種人才不當(dāng)家主真是太可惜了!陸家若由這位仁兄做主,這得省了他姜云多少麻煩。
陸遜聞言一窒,干脆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直接拍板下了定論?!拔乙彩菫榱思易逯?,還望大哥體諒,暫且就先這樣吧?!?p> “我體諒你,誰體諒我???”陸良依舊喋喋不休,正欲再爭取一番,卻見陸遜一張俏臉重新冷了下去,心頭一凜,頓時住口不言??嘀粡埬?,長嘆一聲轉(zhuǎn)身走了出去?!澳氵@死丫頭,就折騰我吧!白疼你了!”
待他走后,陸遜低頭揉了揉眉心?!澳氵^來?!?p> “我?”姜云一愣,左右瞧了瞧,屋內(nèi)就他們兩人,想必叫的是自己,這才從一旁站起來,快步走了過去?!按笮〗阌泻畏愿??”
陸遜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從盈盈一握的纖腰上解下一個繡花荷包,朝木桌上抖了抖,頓時掉出了幾顆碎銀子。
“這是什么?”
“銀子,看不出來?”陸遜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早些時候老劉送來的,是我這月的例錢,加上我?guī)г谏砩系?,一共八兩,你一并給他送去?!?p> “那你不是沒錢了?”姜云此刻不免開始對陸遜生出了一抹同情之心,這輩子沒見過這么窮的領(lǐng)導(dǎo)。
“我不出府,用不上銀子,拿去便是?!?p> “要給銀子,方才直接給了不久完了,何必再要我特地跑上一趟?!苯撇粷M道,這天熱啊,他實在懶得跑。
“我給?怎么給?”陸遜冷然道:“先例一開,陸家?guī)资柸巳门芪疫@養(yǎng)心屋來,我還要不要辦事了?”
得了,你說話,我照辦。姜云麻利地?fù)破鹱郎香y兩,打開屋門快步走了出去。陸良也不知有何急事,走得頗快,眨眼間便沒了蹤跡,姜云一路追趕,直至陸府大門前,方才重新看見了他,正跨過府外石階,欲向左街而去。
“大少爺,等等我唉!”
如今正是夷州一年最熱的時間,姜云沒跑幾步,已是汗流浹背,見他氣喘吁吁的模樣,陸良愣道:“你是叫。。。那個什么來著的?”
“小人姜云,見過大少爺?!?p> “哦?!标懥键c了點頭?!昂问拢俊?p> “大小姐給您的。”姜云舔著臉,笑著遞出了手中銀兩。
陸良面色一喜,接過銀子后隨手掂了掂,笑容一窒,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不夠啊,差太多了?!闭f著,突然咬了咬牙,面露狠色?!傲T了,便搏上一搏!”
任務(wù)完成,姜云肚子正空,急著用午膳去,也懶得再搭理他,轉(zhuǎn)身便要離去。卻不想陸良突然開口叫住他。“你,陪我走一趟?!?p> “啊?去哪?”
“廢什么話,去了就知道!”陸良說完頓了頓,小心翼翼地左顧右盼一番,湊近姜云,低聲說道:“一會你只需給我搖旗吶喊,其他的事不用你做,還有!切記,此事萬萬不可讓小薰知道,否則我扒了你的皮!”
喲呵,還挺神秘!姜云頓時來了興趣。